项部长道:“哪里算得上海量,如果你们书记和市长都不喝,我也干脆不喝了,最近血脂高啊。”
朴书记和宏市长赶紧道:“我们哪能不喝啊?我们只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加在一起都陪不好领导,让小陶多陪陪。另外,我们还有我们的杀手锏胡小英书记呢,我们今天一定陪好项部长,小英你说是吧?”
胡小英道:“今天我是舍命陪君子了,项部长跟我们长湖区有缘啊。项部长的千金跟我们十面镇梁健是好朋友,也就是跟我们十面镇是好朋友。我们十面镇党委书记钟涛知道了,今天跟我请示了三遍,说要来敬敬领导的酒,我说还是算了。”
市长宏叙道:“他还是算了。”
胡小英道:“那好。无非我代十面镇敬项部长一杯酒。”
餐上来了。这桌菜可谓是生猛海鲜,鲍鱼羹、三文鱼、象拔蚌、新西兰进口牛头、长江鲥鱼……,十个人不到,上了满满一桌的菜。梁健感觉这种吃法实在是暴殄天物,可在坐的人,几乎没一个在意,梁健瞧了瞧项瑾,她今天显得有些愣愣的,完全不似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模样,好像心事重重,梁健还真后悔来跟她吃这顿饭,虽然美味佳肴,跟这些官员吃饭却味同嚼蜡。
官员之间的觥筹交错告了一段落。项瑾的父亲忽然站了起来,拿着杯子来到了梁健身边。
梁健也跟着站了起来。
项部长道:“梁健啊,这段时间,还真的谢谢你照顾我们项瑾。我们项瑾年纪小,很调皮,这段时间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先干为敬。”
梁健道:“我没觉得麻烦,我反正一个人住,她来了也无非多加一个床。”
梁健这话一出,项部长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微笑道:“好好,不麻烦就好。”
市委书记朴正、市长宏叙、区委书记胡小英一听,都面面相觑,心道,梁健和项瑾在同居,那以后不就是项部长的女婿?
只有陶秘书听了,心里一万个不舒服,心想,这小子哪里修来的福分,竟然找到了项部长女儿这样的高官女儿?如果是我的话,那该有多好……
朴正站了起来,来到了梁健面前,“梁健这是英雄出少年啊!我来敬你一杯。”
敬完了酒,朴正转向胡小英:“胡书记啊,梁健目前在我们十面镇担任什么职务啊?是党委委员,还是副镇长?”
胡小英难堪地道:“都还不是,梁健以前是党委秘书,目前没有什么……”
宏叙一听,赶紧道:“小英同志啊,像梁健这样的青年才俊啊,你们区委有责任抓紧培养啊,该提拔的时候,就提拔,干部可等不起啊,项部长你说是吧?”
项部长点了点头,笑笑道:“梁健也快三十了吧?我三十的时候已经是副团职啦。”
梁健道:“那不一样,基层干部很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科员的也有啊。”
朴正道:“听听,我们真要多关心关心基层干部了。”这顿饭上,项瑾始终话不是很多,她没怎么喝酒,大家敬她酒,她也只是意思一下。喝完酒之后,市委、市政府领导说要再陪项部长活动活动,项瑾提出要和梁健回去。
项部长对女儿说:“那好,你们先回去,你准备准备,明天我们一早走。”接着,转向梁健道:“梁健,前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们项瑾,从明天开始就把她交还给我吧。对于你给项瑾的照顾,我不会亏待你的。”
梁健道:“这是我和项瑾的事,我不需要你们给予我任何东西。”
项部长朝他定眼瞧了瞧道:“我知道了。”
因为喝了酒,为安全起见,项瑾建议梁健别开车,坐保镖干宝的车回去。梁健虽然这段时间一直瞧见干宝在楼下出没,但从未坐过他的奥迪车。与自己的车相比,奥迪车显然要名贵许多、安全性能也好许多。梁健想,坐坐保镖的车也不错,就与项瑾坐了上去。
上了车,梁健道:“保镖先生,这车感觉不错嘛?”
干宝说了声“谢谢”,就不再说话了。
项瑾道:“干宝话本来就不多。”
车子经过一处市民公园时,项瑾忽然道:“停一停。”
干宝踩下了刹车。项瑾道:“我们去公园走走,吃撑了,散散步可能舒服一些。”
干宝道:“晚上公园里可能不安全,我陪你。”
项瑾道:“干宝,你留车里。梁健会陪我的,你在车里等等就行了。”
干宝只好说:“明白。”
梁健这顿饭吃得也不舒服,感觉胃里的东西淀淀的,还真需要去走走。两人朝着公园里走去。
这市民公园,又叫项王公园,据说以前西楚霸王项羽曾在此处筑城囤兵,项王的故事也流传下来,最近项王公园作为十大民生工程得以重建。建好的项王公园,城门高筑,游船留连,已经成为市民早锻炼、晚散步的好去处。公园之中,有河滩,也有树林,有热闹的地方,也有幽静的所在。
热闹的地方自不必说,是老年人聊天锻炼的地方,幽静的地方,也有不少年轻人幽会。晚饭结束的时间不算早,这会到了公园,散步锻炼的人群已经散去,公园之中显得安静起来。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梁健觉得,项瑾要到公园散步,绝不仅仅是因为消化不良,而是因为有话要说,可他还不知道项瑾想跟他说什么。梁健道:“今天这顿饭,吃得有些难以消化?”
项瑾没回答他,而是突然停住了脚步道:“梁健,明天我要走了,跟我老爸一起回去。”
梁健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听到项瑾说的,他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心里,他早料到这一天会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如果他说,让项瑾留下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本。今天这顿饭,市委书记、市长一起作陪,可以看出项瑾的老爸身份非同小可,这种高官的女儿,如今的他可高攀不起。即使人家不嫌弃他的出身和背景,他也明白一句话,叫做“门不当户不对”,虽然这是旧时代的观念,但这个时代,这句话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门不当户不对成为一家人,多多少少会很别扭。如果让他说“好吧,你走吧,我终于可以少一个人打扰了”,这样的玩笑话,如果在两人认识之初,他并非说不出来,可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这种玩笑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他说不出。对于在乎的东西,人往往开不出玩笑来。
项瑾赶上了几步:“难道在临别前的一个晚上,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梁健道:“有啊,这个公园叫项王公园,你又姓项,也真够巧的。”项瑾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梁健道:“不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项瑾似有期待地道:“什么?”梁健道:“就是前面那棵树?”
项瑾见二十步外有一棵树,应该是一棵树龄久远的香樟,即便在这个日渐寒冷的日子,也是葱葱郁郁的。项瑾问:“这棵树怎么了?”梁健道:“我们过去看看。”
来到树下,两人向着香樟树望,由于这是在僻静的角落,周围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显得特别幽静。梁健指着上面的一根树枝道:“就在这根大树枝上,曾经有个女孩子,为了把她甩了的男人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这里,舌头伸得老长。她的脚就在这个位置晃动。”梁健用手量了量项瑾眉头的位置。这么僻静的时候,讲这种事情,项瑾感觉阴森森的,这时候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树叶窸窣,项瑾更觉害怕,就攀住了梁健的肩膀。
梁健道:“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项瑾用手捶了他肩膀:“喂,我是女孩,当然有害怕的权利。”梁健道:“可我总觉得你胆子大的很,离家出走,跟男人飙车,住进陌生男人家里……”项瑾道:“一个人表现的越大胆,他可能就越脆弱。如果一个人真的拥有某些东西,是用不着故意表现出来了。”
听她这么说,梁健想到了她从小失去了母亲,他父亲虽然位居高位,但肯定有很多不周全的地方,对她的照顾肯定也不到位。这么想想,自己虽然没有做高官的父母,但俩老都全,从小得到的关爱也是健全的。这么想着,梁健用手臂紧紧搂着项瑾,两人继续往前走。
项瑾忽然问道:“如果让你在永远当不了官和永远见不到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梁健朝她抿嘴笑笑道:“这还用问吗?我反正都不是官,也不知道当官真有什么好。如果让我永远见不到你,我宁可一辈子不当官。”项瑾笑道:“你今天没有当官,所以你不知道当官的滋味,这么说,自然很容易。等你当过官了,那就不一样了。”梁健道:“那你让我当个官试试?我保证当再久的官,我还是那句话。问题是,你不可能为了我留下来,你老爸第一个不同意。”
项瑾道:“为什么想着让我留下来呢?难道你永远都只想在镜州这么一个小地方混下去?为什么你不努力一下,往上进步,来北京找我呢?到时候让我爸爸都无法不接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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