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下颌微抬, 语气很是傲慢:“我听闻此处热闹,有意过来住上几日, 你且给我寻个可靠隐蔽的住处, 灵币要多少有多少。”
那自称“鼠三儿”的矮小修士一听,眼珠子又一转, 眉开眼笑的:“可靠隐秘的住处?有有有, 两位跟咱来, 瞧着满意就入住, 只不过……选的地方不同, 那灵币可也……”
叶殊哼了一声:“至少给你五十灵币, 若是好的, 给你几块下品灵石。”
鼠三儿更乐了:“这敢情好!您二位跟我来嘞!”
说话间, 他猛地上前蹿几步,很是高兴地带着两人往城里走。
晏长澜见叶殊如此,哪怕不是头一回看他扮演旁人, 却也是心里叹服不已——阿拙原本性情冷漠, 却能演得惟妙惟肖,着实不易。
他再想一想自己,便觉得大有不如, 且心下也想着, 待回去后还是要好生琢磨一番,如若不然,日后给挚友拖了后腿,就不好了。
想定了, 晏长澜脸一绷。
他现下是做不到如叶殊那般转换自如,可板着脸假装冷酷,还是有些把握的。
邪道修士里面,各种怪异性情都有,高傲和冷酷的算是最常见的了,那鼠三儿也没什么怀疑,只看那高大男修一脸的煞气,就不去招惹,反而觉得高傲的好糊弄些。
·
被鼠三儿带了一段路,叶殊和晏长澜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城里的情景。
街道颇为破旧,显然是多年没什么人整修过了,但是破旧归破旧,大多还算完好,修士们往往无须睡眠,若只找个能遮风挡雨地方打坐,这里可说是到处都是了。
当然,并非所有都破旧,偶尔也能见到一些比较齐整甚至是华丽的,里面要么传递出的气息比较多,要么就是气息比较强大,应当算是不错的势力了。
除此以外,街道附近,一些墙角、地面上,多有干涸的血迹,可见这邪道修士的聚集地不算太平,至少,在城里也不能保证安全。
……这也算是预料中事。
叶殊的目光故意落在一块干涸血迹上,然后手一扬,往鼠三儿那丢了十枚灵币,与此同时,他压着嗓子问:“你说说这里的规矩。”
鼠三儿赶紧接住灵币,嬉皮笑脸地说道:“规矩……也不算什么规矩。”然后他见叶殊脸一冷,立马继续说,“不过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咱们乱葬岗里约定俗成的不准在城里出手,谁要是主动出手了,不管他能不能干掉他想动的人,只要还有旁人见着了,就能对他群起而攻之,把他给杀了,扒光他的衣服东西分了……嘿,压压惊。”
叶殊了然。
不过这规矩也并无大用,邪道的修士,多的是怪异手段能弄出事来,否则要真能做到规矩严明,这城里各处还能有那么多干涸的血?那可皆是在城里流的。
此处,大约也只是明面上有点约束,给面子就约束了,不给面子也没什么法子。
晏长澜暗暗皱眉。
如此一来,若是陆争在此,怕是过得不易……
那鼠三儿一边带路,一边又继续说了些。
总体而言,此处的规矩除却先前那约定俗成的以外,也谈不上什么规矩了,邪道的修士又几个能愿意遵守规矩的?在这里聚居也只是此地是邪修的地盘儿罢了,可以不扎人眼,过得自在。真要说他们就服气了谁,却非是如此。
不多时,鼠三儿将两人带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前。
从外头看,这里像是颇有些年头了,里头的屋子颇多,若是进去住,一人一间总是成的。
鼠三儿一番介绍,果然便说这里头有个筑基真人坐镇,租金每月五块下品灵石,除却其他筑基真人外,炼气期的邪修是不敢再此处扎刺儿的。
称得上是叶殊先前所言的,可靠又隐蔽。
叶殊神识迅速一放,在里头的筑基真人还未察觉前,先扫过了里面已然入住的修士。
并无陆争,故而他摇头道:“我二人不欲与人同住,聒噪得很。”
鼠三儿一听,登时又懂了,便道:“既如此,两位跟我到这边来。”
叶殊与晏长澜自然是再跟上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鼠三儿将他们带到了一片石林外。
“不瞒两位,这石林是天然的迷阵,曾经有筑基真人请来了阵法师,给将迷阵分割成数座小石林,每一座小石林里有一幢石屋,专给那些不喜喧闹的修士入住。”说到此,鼠三儿挤了挤眼,“这里头算是咱乱葬岗最安全的了,那迷阵的令牌一拿,谁也甭想进去!就是这里贵了点儿,每个月得二十块下品灵石。人迷阵的主人说了,交不出……嘿嘿,就滚。”
叶殊目光微沉,面上还是很倨傲:“不过二十块下品灵石,算什么?小事儿。你去给我办个令牌,我跟这傻大个子一起住,等事儿办成了,赏你十块下品灵石。”
鼠三儿一听,更乐了:“好嘞!咱这就去办,放心罢嘿!”
果然,鼠三儿敢在城门口招徕生意,本事是不小的。只片刻工夫,他就拿着块令牌过来了,双手捧给叶殊。
叶殊接过来,一甩手扔给他十块下品灵石,让鼠三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笑得一双小眼都要瞧不出来了:“您看,还要不要点什么?”
听鼠三儿这么说,叶殊越发地财大气粗,直接说道:“我是个炼器师,不论什么下品法器都不在话下,你可以给我把消息散出去,要有人找我炼器,你帮我把人给带过来,你要是做得好,到时候我还有打赏。”
鼠三儿没想到眼前这肥羊居然还是个炼器师,难怪手上这么阔绰了。邪修里头,炼器师可没几个,这来了个这么大口气的,他要真帮他把生意给做成了,那弄到的油水……当然了,他到底是个邪修,能捞则捞,可不会一心只给人当跑腿儿的。
这么想着,他是满口的答应,转头就去跑生意了。
等鼠三儿走了,叶殊拿着令牌,带着晏长澜进了石林,入了石屋。
叶殊用神识在四周一扫,发觉并无其他修士窥探,方才重新恢复淡淡面色,道:“先在此地安顿,再去打听陆争之事。”
晏长澜也知此为谨慎故,点头道:“我知的。”
才刚来,两人已确定乱葬岗非是什么善地,住在此处的陆争,也不知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待之后他们在此地打响了名声,说不定能引来陆争。
或许晏长澜不知,但叶殊却很明白。
当年的天狼生前修行那种邪法,一身的血煞之气,用上的兵刃往往难以支撑,须得常常更换兵刃方可。如今的陆争虽换了法门,但想来不会放弃练剑,他既练剑,以如今这下界的炼材,恐怕其所用之剑都将很快毁损,而他如今是邪修,纵然想要一把好剑,在外也难以寻到够好的炼器师,如今邪修里头有了炼器师,他若真心爱剑,定不会不来。
而只要陆争来了,在这石林里,自然能省事很多。
后几日,那鼠三儿果然将消息散布了出去,可叶殊到底是并未展露出什么炼器上的本事,空口白牙也让人难以相信,还是鼠三儿一狠心,自己弄了些炼材过来请叶殊炼制,待炼成一把自生禁制的下品法器后,他是得意洋洋去城里显摆一番,倒卖了个高价,才叫城里的邪道修士都信了他。
再后来,鼠三儿受了不少恭维,弄到不少油水,才按照油水多少给安排到叶殊那去。
叶殊表现得很是孤傲,不喜琐事,只管炼器和打赏,就让鼠三儿更得意了,也叫城里的邪修羡慕极了——特别是和鼠三儿“同行”的几个,若非是鼠三儿背后也有靠山,他们可要堵住鼠三儿把他给干掉抢光了才好。
这一来二去的,乱葬岗里来了个高明的邪道炼器师之事,就众所周知了。
而这乱葬岗里人来人往,近日里除却炼器师外,还有其他人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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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几个气质阴鸷的男女,一进城,还没等有人过来招徕生意,就先出手揪住一个专门带路的,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个血影猎是不是蹿到这儿来了?”
那被揪住领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因着修为低些,很快按捺住怒意,快声说道:“您说那个通天楼里有名的血影猎?是是是,他就住在城里,几位老哥要去找他,只管进去找。”
这人就把跑腿的一扔,瓮声瓮气地嚷道:“你给老子带路!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跑腿的敢怒不敢言,只好压住眼里的恶毒,老实地走在前面,口里还连声说道:“好好好,几位大爷跟我来,很快就到了……”
几人在跑腿的带领下,没多久到了个小楼外。
这小楼是属于一名筑基真人的,楼分四层,最顶上是那筑基真人的住处,下面三层都住满了修士,租金都贵得很。
眼见这些人气势汹汹地到了楼下,跑腿的一矮身,立马就消失了。
至于这里是筑基真人地盘儿的事,他是一个字也没说。
而后,这几人中,有个性子急的就大声叫道:“血影猎!快给你爷爷我出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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