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我先打破沉默,没话找话说:“秋总,这车厢就我们两个啊,上铺竟然都没人,上次国庆节我和云朵回通辽,连硬座都没有了,还是买的站票。”
秋桐一怔,看着我,似乎刚才没注意我在说什么,说:“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心里一阵懊丧,原来秋桐根本就没注意听我说话,我只得又复述了一遍。
这回秋桐听懂了,看着我,突然莞尔一笑:“这上面不会有人了,这车厢直到终点,也就只会有我们两个!”
我一楞,看着秋桐:“秋总,你这话的意思是说。”
“这个你可以懂的!”秋桐恶作剧地看着我。
“这个我懂,可是,我想不明白……这不是浪费钱吗?”我说。
“必须的,没办法!”秋桐说。
“为什么?”我说。
“你很好奇?”
“是的,我想知道!”
“很简单,就因为若干年前,我乘坐火车,买了软卧,下铺,其他三个铺位都是男的,一开车,那三个男的就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我,有话没话地搭讪,目光里充满淫邪……
“而且,那三个男的脱了鞋之后,都不知多久没洗脚了,满屋子散发出脚臭味。最可恶的是,晚上10点后,他们说要睡觉,就把门关死了,把灯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还能睡着,就起来打开了灯。
“开灯后一看,吓了一大跳,下铺对过的那个男人竟然脱得只剩下三角裤衩,被子也不盖,正趴在那里佯装睡觉,上铺的两个也正贼眉鼠眼地探头往下看。我恶心之至,逃出那卧铺车厢,在走道里的座位上硬是坐了一夜,天亮才敢回去。”
我听了,点点头:“所以……你这次就……”
“是的。”秋桐点点头:“自那以后,我坐火车再也不敢买卧铺,都是买硬座,能不坐火车尽量不坐,尽量选择其他出行方式……这次,因为和你一起,我就买了卧铺车厢,却也不想再遇到那种不轨的男人,干脆索性就买了4张卧铺票,把这车厢包了……倒也省事!”
我说:“哦,没必要啊,和我一起出门,你尽管放心就是,没人敢对你有任何不轨行为,谁敢多看你一眼,我就揍死他!”
秋桐笑了,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有个顺利的旅途,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你添事,这样不是很省事安静吗?”
我笑了:“呵呵……”
秋桐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
秋桐抿嘴一笑:“易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啊?”
我忙摇头:“没啊,你此言何来?”
“现在是春运高峰期,大家都买不到票,我却一下子买了4张票2个人用,这岂不是故意捣乱吗?”秋桐说:“我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做挺坏的,不道德!”
我说:“都已经做了,还说这些干嘛啊,再说,又不是偷的抢的,花钱买来的,不要这么感觉!”
其实,我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我也觉得秋桐这么做有些过分,虽然不是炫富,但是有烧包不讲道德之嫌。
这要是别人这么做,我一定会觉得义愤填膺,痛加指责,但是,这事是秋桐做的,我思维起来,自觉不自觉地就袒护起秋桐。
因为在我从来的意识里,秋桐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永远都没有错,现在即使她是错的,在我看来,那也是个美丽的错误,她的所有缺点在我心里和眼里都是优点。
秋桐突然嘿嘿笑了下,接着说:“哎——这人啊,不能太完美了,世界上完美无缺的人是不存在的,我一直追求让自己完美起来,但是,觉得很累,自己给自己背上了一个精神的包袱,所以,我想,这偶尔做点坏事,或许还是不错的,我现在心里就有一种恶作剧的坏坏感觉呢。”
我听了呵呵笑起来,觉得秋桐带着一股孩子气。
“哎——我们该用晚膳了!”秋桐说。
我站起来:“好,我去餐车看看弄点饭回来!”
“不用,我去,我去看看有哪些俺合口的饭菜,你在这里等着吧,顺便把咱们的行李都弄到上面的行李架上去!”秋桐站起来说。
“那好吧!”我说。
于是,秋桐去了,我把我们两人的行李往行李架上弄,秋桐的那个大箱子好沉,估计里面除了她的随身物品就是带给云朵父母的东西。
过了半天,秋桐回来了,带回来好几个菜,还有米饭,以及两个一次性纸杯。
“易克,我想喝点白酒,你陪我喝,行不?”秋桐突然说。
“行啊,可是,这火车上好像没有白酒吧?”我说。
秋桐笑了下,接着爬上上铺,到行李架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摸索了半天,下来,手里多了一瓶北京二锅头,还有两个牛肉罐头。
“呵呵……看,这不是?”秋桐摇晃了下手里的东西,得意地笑着:“这是我准备带给云朵爸爸的,好几瓶呢,咱们偷偷享用一瓶吧!反正云朵爸爸看不到,不知道。”
我笑了:“好!”
于是,我把菜肴在茶几上铺开,打开白酒,倒上,和秋桐开始对饮。
在这样的环境里和秋桐一起喝酒,我的心里觉得怪怪的,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喝了几口之后,秋桐突然说:“易克,那天你和阿珠在一起,在日本料理店门口,李顺很不礼貌,我代他向你和阿珠道歉。”
我忙说:“没事,没事,秋总你别介意,我早就忘记了。”
“你忘记了我可没忘,第一次见阿珠,就让她看到这些,我都觉得很无地自容了。”秋桐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见到阿珠,我要当面向她道歉!”
我说:“不用,秋总,你太客气了。”
秋桐沉默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会儿看着我说:“易克,阿珠真漂亮,气质还那么好,工作也很不错,而且,我看的出,她对你挺好的,你可要珍惜啊,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很般配。”
我想,此刻,秋桐心里想的一定不止这些,她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洗脚的小伙计怎么能和美丽的空姐在一起,一个高贵儒雅的空姐怎么会看上一个洗脚的小师傅。她口里说很般配,说不定心里会觉得我这个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或者,如果她真的以为我和海珠很般配,那她就一定不再把我当成一个洗脚的伙计,她开始对我的真实身份有了怀疑,对我故意隐藏或者潜伏的能力开始觉察高看。
我倒宁愿她觉得我和海珠不般配。
我说:“秋总,你想多了,阿珠是我朋友的妹妹,我只是把她当做自己妹妹来看的!”
显然,我这话说的很心不由衷,因为我自己觉得这话都很虚,没有底气。
我的心虚当然逃不过聪慧的秋桐的眼睛,秋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半真半假地说:“哦……是吗?易克,果真如你所言,你把阿珠当妹妹看,可是,我却分明从阿珠的眼里看到,她看你好像不是一般哥哥的眼神哦,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谈恋爱这事,还用掖着藏着吗?”
秋桐的话说的当然正确,如果在别人面前,我会承认我和阿珠的关系,可是,在这个浮生若梦的现实版面前,我却不由自主不想不敢不愿意承认了。
秋桐这时的脸色有些微红,看起来格外动人。
“说真的,易克,我很喜欢阿珠,没见面通电话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见了她之后,更加喜欢她了,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美丽有气质有修养的一个女孩,这样的好女孩,你真的要好好珍惜,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相知相交的知己,难啊,不容易。”秋桐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酒气。
我没有说话,想起了那晚和海珠的差点鱼水之欢,不由心跳加剧,又不由想起海珠和我说的那些话,看着面前的秋桐,想着虚幻里的浮生若梦,心里顿感分外纠结……
这时,秋桐也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酒杯,眼神变得又怅怅起来,还有几分忧郁……
卧铺车厢内很静,只有火车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在有节奏地响着。
看看车厢外,风雪依旧在肆虐,雪花扑打着窗户玻璃,很快化成一道道水痕。
车厢内似乎越来越热,我脱了外套。
秋桐似乎也觉得热了,也脱了外套。
此时的秋桐,穿着一件淡蓝的的羊绒衫,线条毕露,离我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我看了一眼,心跳加剧,额头不由冒出汗来。
这是秋桐,更是浮生若梦,是我的梦中女神,是我虚幻世界最亲近的知己,是称呼我“客客”的若梦啊。
此刻,她就在我的眼前,和我近在咫尺,假如不曾有现实的存在,假如她知道我是客客,假如我和她都永远活在虚幻里,此刻,我要是将她揽到怀中,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假若我真的能够拥有秋桐,那么,这世间所有的女子在我的脑海里都会荡然无存,都会成为一粒尘埃。
我痴痴地想着,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这时,秋桐似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里陡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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