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说“你做得对了”。
严氏又一次掩面痛哭起来。
夏侯虞叹气。
很多做妻子的都为了孩子忍着,可孩子是需要你庇护的,你若是忍得连孩子都没有办法庇护,继续忍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恐怕也是萧恒厌恶萧斐和萧玫的原因。
她仔细地回忆着前世的事。
实在是对这对兄妹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也不知道两人的生平。不过,两人还活着就是。
严氏连着哭了两场,心情好多了,对夏侯虞道:“这件事,说起来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特别是大兄。”
“他活着的时候对我们多好啊!
“不能说是事事处处都帮扶着,可该照顾我们的时候从来不曾推诿。大人公病逝后,萧淙偶有不适当的言行,大兄都忍了。
“我娘家已经落魄了,没有多少陪嫁。大兄为了给萧淙做面子,拿了自己的私产补贴了我一部分,我才有了如今的体面。计氏为人尖酸刻薄,不知道做人,刚嫁进来的时候,得罪了不少妯娌长辈,也是大兄帮她给人陪礼道歉,又亲自把萧浠叫去,让他教导计氏怎样和家里的人相处。”
“可他们却一点也不念大兄的情。”
“萧浠明明知道萧淙做过些什么,却只在旁边袖手旁观,从来不曾教训过萧淙。”
“我之所以几次被萧淙打,就是因为几次都是我拦着他,他没能得手,又不敢为此和我对峙,就找了借口打我。”
“照我原来的脾气,是要和他撕扯到底的。可我怕这件事暴露出来,连累了大兄和阿嫂——那个时候,大兄为了家里的生意,常常一走就是大半年。”
“我只好去请求大兄,让我帮着阿嫂整理帐目。大兄还以为我少了嚼用,怕掉了萧淙的面子,当着外面的人说是他请得我去帮阿嫂管家,每个月私底下给我五百贯钱买花戴……”
话说到这里,严氏可能又想到从前的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夏侯虞叹气,道:“我阿家她,就一点也不知道?”
严氏摇头,道:“阿嫂她,父母双亡,由姨母养大。毕竟是受人之托,她姨母生怕她行不端言不正,管她管得特别严,十岁之前,就没有放她出来见过生人。她后来懂事之后,又一心一意地扑在你大人公身上,阿嫂的姨母乐见这门亲事,也没有怎么阻止。”
“阿斐的祖父虽说不太赞成,但还是满意吴家这门亲事,在他看来,三儿子不能继承家业,又是个没本事的,和阿嫂年纪相当,能娶了阿嫂最好不过。可长子若是非要娶,总归是进了萧家的门,也是一样。没什么不能接受。”
“阿嫂哪里知道背后这些事?”
“还以为阿斐祖父特别中意她这个儿媳妇,甚至答应让她嫁给了阿兄,做了萧家的宗妇。嫁过来之后不管是对阿斐的祖父还是祖母,都是毕恭毕敬的。”
“只有萧淙,觉得到手的鸭子飞了。”
说到这里,严氏接连冷哼了两声。
“他也不是喜欢阿嫂,就是眼红阿嫂的嫁妆。觉得阿兄之所以能支应门第,就是因为有了阿嫂的嫁妆。觉得自己不受家族的重视,就是不能像阿兄那样做大生意。”
“他也不想想,就算把阿嫂的陪嫁都给了他,以他那见难就退的性子,一心就想着依靠这个依靠那个的作派,怎么可能出人投地?”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怨了这个怨那个,最后怨了大兄娶了阿嫂,断了他的荣华富贵。”
“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以为他只是不喜我年纪比他大,没有颜色,娘家清寒,谁知道有一次在家里请春客,他特意让我邀了阿嫂来家陪客,我哪里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以为他是想和大兄走得近些,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等到阿嫂来了,他又专程到席间来给阿嫂敬酒。”
“大家都夸他尊敬大兄,他也得意洋洋。”
“阿嫂那被一个女客盯着劝酒,喝得有些多。”
“到了送客的时候,阿嫂已经喝得醉醺醺,谁也不认识了。我没有多想,带了贴身服侍的去送客,转身却不见阿嫂……要不是我运气好,当即就亲自去寻阿嫂,而且照着直觉一寻就寻到了,阿嫂恐怕就要清白不保了。”
“我这才知道萧淙的心思。”
“这件事我当时没敢做声,萧淙见我软弱可欺,就找了借口打我。”
“我有口难言,只能跟在大嫂身边盯着他。”
“后来他见我不敢告诉别人,胆子越来越大,有一次居然借口找我,闯到了正房。”
“阿嫂虽然觉得萧淙失礼,却没有多想。”
“我知道我管不了他了,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兄。”
“阿兄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萧淙有一次知道阿嫂去庙里上香,竟然带了迷烟想在庙里下手。我给阿兄通风报信,他被阿兄逮了个正着却矢口否认。”
“阿兄没有办法,只好派了人跟着他。”
“他老实了两年。可能没有想到阿兄会派人悄悄地跟了他两年。这次他要犯事的时候,被阿兄撞了个正着。”
“阿兄气得不得了,红着眼睛跟我说,若再有这样的事,他要杀了萧淙。”
“万一真有那一天,让我千怪万怪,都怪到他头上,让我不要记恨阿嫂。”
严氏说着,又是哭又是笑。
“我若是那糊涂的人,阿兄又怎么会跟我说这话。”
“我知道阿兄是说话算话的人。在家里辗转反覆地睡不着。想着两个孩子,我跪着哭劝萧淙,既然已经分了家,我们不如离开吴中,去建康发展,那边既有萧家旁支,也有我的从兄叔伯,不一定非要呆在吴中。”
“可他贼心不死,任我哭干眼泪,跪肿了膝盖,他也不愿意离开吴中,离开姑苏。甚至又动手打了我。”
“我死了心,准备带着孩子离开。”
“事情就发生了。”
“他装着出外经商,私下却让人模仿阿兄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给阿嫂,说是生意出了纰漏,怕族中长辈责怪,让阿嫂悄悄带五百金去寒山寺,交给他。”
“阿嫂不疑有他,私下筹了五百金就要去寒山寺,却被萧劲识破。”
“大兄不想让阿嫂知道这件事,写了封信,让阿嫂不必去寒山寺,交给萧劲就好。他却悄然返回了姑苏,等着萧淙前往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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