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多看来,过年不过就是喝桃汤、吃胶牙糖,贴门神放爆竹,给长辈们拜年了,还有什么可安排的?
萧桓却想着夏侯虞和郑多是第一次在襄阳过年,怎么也要热闹一些。
他道:“要不正月初一我们跳摊舞吧?”
“好啊,好啊!”郑多高兴地应道。
傩舞可大可小,大则百人不嫌多,小则十人不嫌少,只是费神费力,就是建康,也不是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在祭祀了祖宗之后举行傩舞的。
他感兴趣地道:“天子登基,十月初一的大祭举行过傩舞,不过只有六六三十六人。都督准备多少人?”
萧桓想了想,道:“三百人如何?”
郑多两眼发光,连声赞“好”,并道:“到时候是不是让钱三领舞。”
傩舞通常都由勇士戴上面具拿上长矛祈褔,只有最勇猛的武士才能领舞。
萧桓见郑多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你也参加?”
“我可以吗?”郑多简直都要对萧桓露出献媚的表情了。
也有由身份最尊贵的贵族领舞的。
萧桓笑道:“这件事会交给宋潜,你不如问问宋潜如何?”
郑多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宋潜。
萧桓哈哈地笑,逗他似的偏偏不走,和夏侯虞说着年节送礼的事。
夏侯虞一开始还好奇,萧桓什么时候对这些琐事感兴趣了,等看到坐在旁边抓耳挠腮的郑多,顿时明白过来。
她不由暗暗一阵好笑,之后心里又涌出感激之情。
这样一来,郑多也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萧桓这个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若是有心,还是非常体贴的。
夏侯虞觉得自己给了萧桓一个颇为公正的评价,反而真心地请教起他来:“天子那边送什么贺礼去好?”
按道理,她应该和萧桓一起送礼。可前世是夏侯有福继位,她仗着自己是萧桓的夫人,可以不必理会朝廷中的这些应酬,装作不知道,从来不曾给夏侯有福送过贺礼。今生她阿弟在位的时候,因两人特别的亲近,她和萧桓成亲的第一年,除了萧家的贺礼,她还私下里送了夏侯有道贺礼。
萧桓没有多想,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萧荣会准备好的。”
也就说是,他们会以夫妻的名义给夏侯有义送上贺礼。
夏侯虞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准备一份小礼物,到时候让萧荣一并送进宫去好了。”
她不会像送给夏侯有道似的挑了一大堆贵重的礼品,她只需要表表心意就行了。
这样有助于维护夏侯虞和夏侯有义的关系,既显得亲热又不至于太过亲昵。
萧桓觉得这样很好。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话,郑多在旁边听着快要睡着了。
等到萧桓告辞,他仿佛只剩半口气地:“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讲?而且全是些废话。送礼是笔还是墨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文房所用之物?”
是啊!对书法大家来说,好笔和好墨一样重要,到底是送笔还是送墨,有这么重要吗?
何况这还是管事的事!
夏侯虞想想,也觉得自己和萧桓挺无聊的。
她只好找借口解释道:“毕竟是一起送礼,慎重些总不为过。”
郑多懒得听她敷衍,直嚷着要去先找尹平练练身手再去找宋潜说这件事,并得意地道:“就算不能领舞,我也要争取站在第一排。”
夏侯虞望着他英俊的面庞安慰他:“你放心,就凭你这长相,若真是去跳傩舞,你肯定会站在第一排的。”
郑多朝着她瞪了瞪眼睛。
夏侯虞把郑多打发去了钱三那里:“尹平出门帮我办事去了,你先去钱三那里看看。”
郑多皱眉,犹豫道:“是不是荆州……”
“那倒不是!”夏侯虞面不改色地道,“是我让他帮我再调点钱过来。二十万贯,过年有点少!”
郑多不疑有他。
这一路上夏侯虞洒了不少银子,当然,也认识了不少萧桓麾下的部曲。
郑多去了钱三那里。
夏侯虞笑容渐敛,神色淡漠地问阿良:“尸体让人送回荆州了!”
阿良点头,轻声道:“是尹平亲自收得敛。”
夏侯虞“嗯”了一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
萧桓却突然领回来了一个。
夏侯虞一开始还没有注意,还是郑多跑来告诉她:“洪怜突然投靠到都督身边做了幕僚。”
“啊?!”夏侯虞愕然。
郑多也觉得不对劲,不然他也不会急巴巴地跑来告诉夏侯虞了:“我听宋潜说,是都督回府的时候在路上无意间遇到的。当时都督觉得非常的奇怪。洪怜告诉都督,说是奉了祖父之命出门云游,增加见识。谁知道半路上遇到劫匪,身边的细软都丢了。他做准备在给庙里抄一段时间的经书,凑些钱,前往建康。
“都督赠他钱他不要,说要在都督府上做幕僚,等他赚够了钱再离开。
“赶巧的是,他还通钱粮之事。
“黄复光要年后才来。
“他出现的也太巧了些!”
可他们遇到的洪怜,分明是在武昌府的通宝寺寄居,还在朋友的店里寄卖佛像,而且佛像的价值不菲,压根不像缺钱的人。
“长公主,”郑多搓着手道,“你说这洪怜要做什么?”
夏侯虞也想不了来。
可她相信萧桓的能力。
她笑着宽慰郑多:“别管这事了,都督会处置的。”
郑多颔首,可心里总觉得别扭。
他寻思着要不要派个人盯着洪怜,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他爹郑大人却从荆州赶了过来。
见到夏侯虞,郑芬还是有些尴尬的。
毕竟不是谁都会被外甥女捉到疼脚的,特别是这个外甥女还身份高贵,完全可以不给他面子。
“这件事是我想左了。”郑芬站在夏侯虞面前,神色略有些窘然,道,“我想着我那边的事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派个人过来就是了。没想到这些办事的一个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你就看在你舅父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舅父言重了。”粉饰太平谁不会,夏侯虞笑道,“是我太意气用事了。见那个李萱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一时就没忍住。”
这是胡说八道的事吗?
这是要打我的脸啊!
郑芬长这么大忍过谁?
可他不能不给夏侯虞面子。
这可是他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就算和他置气,他也只能忍着,小心的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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