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左等右等,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柴英出来,此刻在宣政殿内,柴英急得汗水都下来了。
方才楼贤栎走后,崇新帝便问:“诸位小公子们可有什么高见,你们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朕恕你们无罪,可畅所欲言。”
有与唐淮征意见一致的,也有反对的,轮到他孙子柴苏荣时,他差点没气死,只听柴苏荣道:“微臣同意子烨兄所言,世家宗族垄断官场,霸占田地,甚至圈养私兵,仍是大齐之毒瘤,不除之,大齐危险矣。”
柴英心里万般崩溃,祖宗不佑,祖宗不佑!这小兔崽子富贵日子过久了,不知人间疾苦!竟要戳祖宗脊梁骨!
崇新帝点点头,还欣慰的冲他道:“柴爱卿教子有方,不错不错。”
柴英要吐血,一个挖祖宗基业的不肖子孙,待会回去就关起来打死!
大家都讲完自己的见解,崇新帝果然没有治罪,不过对政见与唐淮征一样的少年另眼相看了几分。
只是,崇新帝注意到站在最后的少年,他似乎一直一言不发,很不合群的样子,“这位是?”
“皇上,他是赵帝师的幼子赵楠靖,因染了哑疾,暂不能言语。”
赵楠靖微微揖礼,态度不卑不亢,神色淡然处变不惊,崇新帝眼前一亮,姿态好悠然的少年,样貌虽比不得唐淮征,但身上那股秋菊般的气质,却是将在场所有少年比了下去。
如果唐淮征是将出鞘的利剑,他便是山巅不倒的青松,不得了不得了,还有一个柴苏荣,仿佛一匹将要出笼的猛虎。
他想到自己的乐安,三位出身都高,赵帝师虽德高望重,但不理朝政,赵帝师那个赵家也多年不问世事,俨然隐世。
柴苏荣……他目光落在柴英身上,柴英此人心机深沉,又与皇后那边牵扯不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唐淮征合适,唐家不涉及党争,唐淮征又一表人才,做他唯一的驸马,很合适。
唐淮征敏锐的发现崇新帝眼神不对,立刻缩了缩头,“皇上,天色不早,微臣想告辞回府,祖父年纪大了,要时刻照应着。”
“好好好,回去吧,明日再来。”崇新帝莫名有些殷勤。
唐淮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聪明的已经看出来了,皇上想将唐淮征招为驸马。
原本呢尚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崇新帝只有一个公主,那就不一样了,地位自然要超然。
小安子等啊等,终于等到人出来,当下他立刻便去寻柴英,“柴大人,娘娘有请。”
“天色已晚,娘娘在内宫,恐有不便,告辞。”柴英既已打算抛弃皇后,自然不会再搭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安子想死的心都有,以前皇后何曾这般束手无策过?如今二位丞相也不理娘娘了,日后要她怎么办?
就算再也不想回去禀报,也还是要回去,皇后等得都心烦了,好不容易见小安子过来,立刻奔过去,“怎样?二位丞相呢?”
“是不是在老地方?”以前与二位丞相谈事基本都在御花园,她以为柴英和楼贤栎在御花园等她。
小安子噗通一跪,伤心的道:“娘娘,二位丞相出宫了。”
“怎么回?以前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怎么会?”皇后跌坐在椅子上,“本宫就知道,顾贵妃那个贱人与家族离心,二位丞相就要和本宫离心,那个贱人怎么还不死!”
皇后做那么多年皇后,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当下他绝望了,柴家和楼家不是她能随便拿捏的,就连陈伽年她都不能随便得罪,陈曦没死,杜若就让赵家陷入桎梏,可见这个她这个皇后多没用。
“娘娘,咱们怎么办?”小安子不希望皇后失势,皇后失势,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怎么办?等着,本宫想想办法,他们想让本宫自生自灭,没那么容易!”皇后发狠的道。
重阳宫,顾贵妃眼睛充血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年轻闺秀,“既是入了宫,就该知晓本分做人,谨慎做事,方是长久之策。”
“是,多谢娘娘教诲,谨遵娘娘教诲。”新送来的两姐妹恭敬的道,不过心里却是不屑的,她们此次入宫除了拢住皇上的心之外,还有个任务,那就是让顾贵妃永远消失。
“下去吧,即日起住在重阳宫,本宫会安排你们见驾的。”顾贵妃心在颤抖,原来她期盼依赖的家人要她的命!要夺走她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
秀月领着两名闺秀下去,顾贵妃立刻便打翻茶杯,“好,好,好,都要与本宫作对,都要与本宫作对!你们给本宫等着!”
“是本宫的,你们抢不走,不是本宫的,本宫也没想过要要!本宫辛辛苦苦一辈子,你们凭什么伸手就要夺走!凭什么!”
她要疯了,眼里满是暴戾,“好,既然不让本宫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天下原本不乱,人心乱了,自然便乱。
唐淮征回到唐家,猫着身子先去厨房,他一天没吃东西,很饿了,然而门刚推开,便听‘咳’的一声,他立刻直起身,恭敬礼貌的道:“孙儿给祖父请安,祖父方才咳了一声,可是身子不适?”
“只要你不惹事,老夫哪里都舒坦!”唐老爷子觉得自己的孙子变了,变得陌生不认识,以前他的孙子不是这样的,以前诗词做得好,做人也很有分寸,任凭谁见了都夸一句稳重大方,怎么现在变得跟个猴儿似得?还学会来厨房偷吃!
唐淮征一本正经,神色如常,气质若兰,站在唐老爷子眼前,“祖父,孙儿句句属实,孙儿是您的孙儿,日后势必要入朝为官,自然不能庸庸碌碌做一辈子糊涂官,您的孙子,必定要做出一番作为,还请祖父放宽心,孙儿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唐老爷子已经说不过唐淮征了,现如今只有一条能治这不肖子孙,当下,从身后抽出条子就朝唐淮征身上抽打,“有分寸,有分寸还要去胡言乱语,挖祖宗墙角,让你不知好歹,打死你!”
类似于这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事,在柴家也正在上演,柴英一回到府上,立刻让柴苏荣跪在地上,“请家法!给我打,狠狠的打!”
皱氏最疼爱这个孙子了,一听要请家法立刻抱住不让,“你要打他先打死我!我的孙儿有什么错,你要请家法!”
柴英气得全身颤抖,指着皱氏直到:“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来人,将老夫人拉开,今日看我不打死这不肖子孙!”柴英是懂狠的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出一个悖逆祖宗的孙子,方才那番言论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什么世家是毒瘤?他不生在世家吗?世家养大他,不知反哺,反而还要拆世家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壁垒,打死算轻!
皱氏死也不放,平日里她可不是那撒泼的,闻言也开始撒泼,“我看谁敢!谁敢打我的孙儿,我跟谁拼命!”
“还不拉开!”柴英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个无知妇人!
柴苏荣倒是懂事,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任何惧怕,他坚定的道:“祖母,孙儿没事,孙儿与祖父政见不同,是不孝,但孙儿觉得自己没错,祖父要打就让他打。”
皱氏听出来了,合着政见不合就要打孙子,还是她最喜欢的孙子,顿时她满脸泪痕嘲讽的道:“政见不合就要打自己的亲孙子,你与陈伽年政见还不合呢,你怎么不去打他?”
“祖母,您别管,孙儿的政见与陈大人一致,祖父要打孙儿,孙儿无话可说。”柴苏荣说得掷地有声,并不觉得与陈伽年政见一致有什么丢人。
皱氏这回顿住了,不过还是没放开,“总之,你就是不能打我的孙儿。”皱氏年纪大了,唯一日日念叨的就是柴苏荣,这个聪明又孝顺长得还一表人才的嫡孙。
她总觉得这个孙子将来定有大出息,不是那种纨绔,也不是那种庸庸碌碌之辈,故此护得很。
“你没听到?他要与陈伽年一起对付他祖父,对付他爹!他是陈伽年的儿子,不是我们柴家的!”柴英气得亲自抡起家法就要打,但皱氏不让,下人又不敢去拉,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在入京路上的陈伽年再次打了个喷嚏,“看来夫人很想为夫啊。”
边上陈铎笑笑接话,“夫人自然是想念老爷的,咱们要不要加快脚程?”
“不急,都老夫老妻了,咱们去沿途看看赈灾情况,免得他们那群贵公子糊弄本相。”
“是,老爷,前面便有村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只是停下来今夜就进不了城了,要在外边过夜。”陈铎看着不早的天色说。
陈伽年神色悠然,“无碍,在村里借宿一晚也好。”说罢他打马过去。
村庄不算小,二百来户人家,坐在村口闲聊的老人孩子远远的看到一排排侍卫,马车,骏马,浩浩荡荡的往村子来,立刻便相互询问,“是不是先前来咱们村的那些公子?”
“不是吧,那些公子哪有这阵仗?你看,还有扛旗的呢,轿子,上次的公子没有轿子,他们只骑马,还有他们也没有那么多侍卫,你看那些侍卫,起码有五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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