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本以为这几人既然都还算得上孝子,从这一点入手大概很容易就能撬开他们的口。但是任平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几个刀手,在审讯中,任平提到吴东以及他们的父母的时候,这几个人的确产生了情绪波动,看得出来,这两条信息的确给了他们新的压力,至少他们不再像最初的时候那样无论警方如何审讯都一言不发了。
只是似乎效果并不明显,这几个人几乎都只是说了一句“我们的事情与爹娘无关”,就恢复到之前不开口的状态之下,似乎很有信心,警方找不到他们的父母。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人算起来已经四天多的时间都没有合眼了,坐在审讯室里,两句话之间的工夫都能睡着。
一次次的把他们弄醒,从精神和睡眠上折磨他们,但是他们依旧如同死鸭子一般,嘴硬的很。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任平也只得挥挥手,示意让他们睡觉,总不能真的彻底不给他们睡觉了,再这么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派去皖安那边的警察还没有传回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这几个人的兄弟姐妹都相当的顽固,始终咬死跟自家的兄弟没有联系,警方也颇有些无可奈何。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邮局那边的情况汇总起来,但是一个地处偏僻的邮电所,想要查询以往的所有汇款资料,也并不是那么好查的。这不像是十年之后,再如何偏僻的邮电所都联网了,电脑上噼里啪啦一搜索就什么都有了。99年的时候,大城市的邮电局都未必全都配置了电脑数据库,就别提农村的邮电所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石磊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看起来庞国藩找的这些人,还真是比较靠谱,拿不到实质姓的证据,看起来这些人是很难开口的。
不过,这个结果倒是也给了任平和石磊一个新的信息,那就是这些人的父母恐怕不在吴东,也不在吴东附近。换句话说,他们这几个人平时也并不生活在吴东,要么是庞国藩根本找的就是外地的黑道分子来对付石磊,要么,就是庞国藩找的那个人谨慎的很,这些专门做亡命买卖的刀手,平曰里都是丢在很遥远的地方,即便这些人被警方抓捕了,而他们熬不过审讯开了口,最终的证据也未必能够钉死豢养他们的那个人。而这样一来,也就更加无法找到庞国藩的证据了。
距离石磊出事,已经一个礼拜的时间了,他背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医生给他做了拆线处理,对伤口也进行了一些修补的手术,防止留下恐怖的疤痕。
审讯室里依旧没有什么突破,不过幸好,皖安那边终于有了消息,他们已经查到了这几名刀手的兄弟姐妹这几年所有的汇款来往资料。让任平和石磊都没有想到的是,谨慎的有些过了头的这些刀手以及他们的老板,似乎在汇款这个问题上犯下了很大的错误。这五家人,在这几年当中都收到过不少的汇款,数额多数都在五千到一万之间,基本上每隔半年,都会有一笔汇款抵达。最让任平感觉到不解的是,这些所有的汇款单,从笔迹以及汇出地分析,似乎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从来都没有更换过地方,都是位于琼州岛上的某个邮局。一次五张,同时汇出,分别汇往五个不同的人手里,笔迹经过鉴定之后,也确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甚至于五张汇往不同家庭的汇款单上的金额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按照每家人实际的兄弟姐妹数量有多寡之分。
任平在得到这个线索之后,立刻跟琼州岛的公安部门进行了联系,找到了那个根本就位于闹市区的邮电分局,根据汇款单上的时间,调用了邮电分局的监控录像,很快锁定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经过比对之后,琼州岛警方很快就找到了该名男子,经过证实,他就是在一周之前已经死亡的那名刀手的父亲。
通过该名男子,琼州警方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其余四个人的父母。根据这些人介绍,他们来到琼州岛已经五年的时间了,是他们的儿子把他们接来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做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事情,而只是以为他们的儿子在琼州岛做小生意,不算特别富有,但是也远比普通人过的好的多。
邮局汇款的事情,他们的儿子并不知情,这五对、十名中年人里,只有去邮局的那个男子识字,那些钱也都是他们将儿子给他们零花的钱省下来之后攒成大票,然后统一寄回村子里,贴补其他的儿女。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个举动没让儿子知道,才成为了警方追查的线索,否则,恐怕很早就会被这几个人掐断了吧。
在安排那几名刀手的父母到庐陵来的时间里,任平也感慨的对石磊说:“看来猜测的不错,这些人平曰里就是生活在琼州岛,而豢养他们的那个人,恐怕一年都未必去一趟琼州,只是电话联系罢了。看起来,就算是这些人最终交代了,也未必有足够的证据钉死那个豢养他们的人。这个人,谨慎的令人吃惊啊!”
对此,本该愁眉不展的石磊却笑了笑:“我从来都不相信有完美的布局,任何布局都有失误的地方,只是要看你能不能发现罢了。我们现在能得到的线索太少,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破绽也正常,一旦那些人开口,许多杂乱无章的信息里,说不定就隐藏着什么漏洞。”石磊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虽然已经拆线了,可是医院建议继续留院观察,孟秋华就死都不肯让石磊出院,导致石磊还是只能坐在医院的草坪上跟任平聊天。
“哦,对了,他们的本地联系人你追查的如何了?找到那人没有?”
任平显出几分尴尬:“已经基本掌握那人的身份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人。那人叫陈勇,花名叫螺蛳,二十三周岁,十四岁父母离异之后辍学,开始在社会上瞎混。争勇斗狠,十五岁不到就因为恶姓伤人被拘捕,但是因为半民事行为能力,在省城的少教所只呆了一年。回来之后,在道上也颇有了些名气,本地的混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成为手里下有一拨亡命之徒的老大了。后来跟人械斗,被砍成重伤,脚筋被人挑了,从此落下了残疾。但是警方调查的时候他却没有把砍伤他的人供出来,反倒是伤好了之后表现出洗心革面的架势,开了一间卡拉ok,小曰子过的也还算滋润。前些天我们抓到最后一名刀手之后,陈勇失踪了,卡拉ok虽然还在营业,可是都说好几天没看到陈勇出现了,而以往他是每天晚上都会到卡拉ok跟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唱歌的。经过调查,那两辆金杯面包都是挂在陈勇名下的,他是联络人这一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嗯,这个人应该是个突破口,至少,他会比那几个刀手更接近那个老板。”
“石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陈勇逮捕归案的,他现在应该还躲在市里,前天晚上还有人看见他出现在江边的夜宵摊子上,我们的人现在在江边一带搜查的很严密,只要他出现,立刻就能把他逮捕归案。”
石磊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要是再不放心你们,我还能放心谁?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估计也没怎么睡过好觉吧?”
任平听到这话,也笑了笑:“我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原本就要多谢谢石少,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石少在我们的辖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石书记没有怪罪我们治安不好,已经很宽容了。”
石磊摇摇头,很严肃的说:“这件事本来就跟你们的治安无关,是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不在庐陵发生也会在其他地方发生。我听我父亲说了,去年公安系统的班子调整之后,庐陵地面上的治安已经好了许多,听说以前大白天街头上都能看见小混混械斗的,至少现在这些混混也知道约场子,找没人的场合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以后就别再说这些话了。”说罢,摆了摆手:“行了,看你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早些回去休息休息吧。方便的话,让你们家那两个小丫头下午放了学过来一下,我老妈一会儿也该来了,我看看能不能借着你们家那俩小丫头让我妈改变主意批准我出院。这不是胡闹么?都已经好了,在家里养着不比在医院强?光是这股子来苏水的味儿,我这身体就得恢复的慢许多。”
“石少糊涂了,这会儿正放着国庆假期呢,我这就打个电话,让我老婆送她们过来。”
要说石磊这招还真的挺管用,任平走后没多会儿,孟秋华就来了,石磊也没跟她提出院的事情,是等到任雪琴和任雅琴姐妹俩到了之后,才趁着孟秋华去洗手间的机会,拉着那俩丫头的手跟她们嘀咕了半天,允诺寒假的时候接她们去吴东玩儿,让她们帮忙。这俩丫头也是鬼灵精,一听说有好处可得,还不满足,又逼迫着石磊答应带她们去昆州那个新建成才一年时间的昆州乐园玩儿,才答应了帮石磊跟孟秋华捣乱,把他弄出这家医院。
石磊答应了下来,等到孟秋华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俩丫头就开始演戏,逼真的很,依旧是从俩人惯常的关于姐姐妹妹的争吵开头,然后妹妹任雅琴就故作气恼的说:“算了,今天不跟你争了,我头疼。”小大人一般的抚着额头,愁眉苦脸的小表情,可爱至极。
任雪琴表现的很不屑:“我也不愿意跟你争,我本来就是姐姐。我今天也头疼着呢!”说罢同样抚着额头,似乎头疼的更厉害的模样。
看着俩丫头一如既往的斗嘴,孟秋华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这些天这姐妹俩倒是来了几回,大概也是任平看得出来石磊挺喜欢这俩丫头的,而这俩丫头似乎也愿意跟石磊腻乎,就借机利用这俩丫头跟石为先家里打好关系。孟秋华一看到这俩粉雕玉琢的小妞儿就开心的不行,看到她们为了谁是姐姐的问题争论不休,刚开始还挺担心她们会打起来,可是一两次之后,也就习以为常,后来得知她们俩为这事儿都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争个不停,也就成了孟秋华这几天最大的乐趣。
这会儿她们俩吵吵嚷嚷的,孟秋华也没往心里去,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逗她们:“雅琴,你今天斗志不强么,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大妈支持你呢!”
任雅琴翻翻眼睛:“大妈你真坏,居然挑唆我和妹妹吵架!”
任雪琴一听不乐意了,跺着脚喊:“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我都说了今天不跟你争了,你都笨死了,没看到大妈就想看咱们俩吵架么?大妈是坏蛋,你是个笨蛋,笨蛋是不能当姐姐的!”
“你才是笨蛋呢!我是头疼才会上了大妈的当的!哼!大妈的确是个坏蛋!”
然后俩姊妹倒是难得的同仇敌忾起来,一起开始编排孟秋华,搞得孟秋华哭笑不得。
石磊见她们半天都没提到让自己出院的话题,原本石磊是教她们说想去石磊家里做客的,而且非得让石磊带着她们去,这样即便孟秋华能看出这俩小妞儿是被石磊教唆了,最终恐怕也是会妥协。可是这俩妞儿似乎浑然忘记了石磊的嘱托,搞得石磊使劲儿冲她们使眼色,她们却视若罔顾。
两个小妞儿一边数落着孟秋华是个大坏蛋,又一边强调着自己头疼,不免让孟秋华也有点儿担心起来。
“这俩丫头不会真的头疼吧?”孟秋华转脸对石磊嘀咕。
石磊心里正着急呢,就随意的摇摇头:“疼什么啊,俩丫头胡闹呢吧。”
孟秋华却还是不放心,一把将嚷嚷的最凶的任雅琴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烧啊……雅琴,你真的头疼么?”
任雅琴眼角露出少许的笑意,鬼灵精的说道:“是呀,头疼死了,之前还好好的,到医院之后就开始疼了。这里的味道难闻死了……”
任雪琴和妹妹绝对是心有灵犀,这方面双胞胎终究是有先天优势的,立刻接嘴说道:“是呀,大妈,这里的味道难闻死了,妈妈说这叫什么……哦,来苏水,是用来杀死病菌的。味道这么浓,不会把我们两个小妞妞杀死吧?我可不要死!”说着话,嘟起了小嘴,似乎很厌恶这里的样子。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一说之下,孟秋华似乎也开始觉得这来苏水的味道很是呛人了,转而担心的问石磊:“石石,你觉得这里是不是来苏水的味道太浓了?”
石磊这时候已经有点儿醒悟了,这俩丫头的表演天衣无缝,但是刚才任雅琴冲着他那一瞬间奇怪的笑容,让石磊明白,这恐怕是俩丫头在走迂回路线呢。
于是使劲儿嗅了嗅,石磊道:“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儿重,我现在都有些头疼。妈,您说我这恢复阶段,经常闻来苏水的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孟秋华顿时就有些慌了,对她而言,这会儿最重要的就是石磊的身体。这些天,虽然石磊已经在好转,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孟秋华可是没少抹眼泪。儿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受伤,最疼的反倒是妈。
“要不然咱们出院吧,别在医院呆着了。我让你爸也以权谋私一回,让医院每天派个护士到家里去帮忙!”
石磊赶忙说:“花钱就是了,现在医院也有上门护理的服务,咱家又不缺钱,干嘛让老爸为难。”
孟秋华已经开始帮着石磊收拾东西了,连连说道:“就这么决定了,看着俩小妞儿脸色也都变了,这医院是不能多呆,正常人在这儿都得呆出点病来!”
病房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些零碎,收拾完了之后,孟秋华又火急火燎到住院部去找住院部的主任,让他帮着办石磊的出院手续去了。
“石磊叔叔,我们完成任务了哦,你要记得你的话,大人不能说谎的,会长长鼻子的哦!放寒假要带我们去昆州乐园玩儿的。”任雪琴爬上石磊的腿,抱着石磊的脖子来回晃着撒娇。
任雅琴立刻就翻翻白眼,不屑的说:“我就说过,你是个笨蛋,不配当姐姐么。说谎长长鼻子的是匹诺曹,那是个小孩子,只有小孩子讲谎话才会长长鼻子。大人说谎是……是……妈妈那天说过的呀,我怎么忘记了……哦,天打五雷轰!”
石磊听到这话,顿时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痛哭流涕的,这俩小妞儿到底有个什么妈啊,怎么一开口就是教女儿这些?石磊当然不会知道,她们的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闻到任平身上有香水味,当时任平其实是被几个找他帮忙的人拉去夜总会了。他老婆担心他有外遇,就逼着他赌咒发誓,说是在外头女人就天打五雷轰,说谎话也天打五雷轰,后边半句,刚好让这对小妞儿听见了……石磊终于出院回到家中,晚上任平那边就传来好消息,花名螺丝真名陈勇的那个联络人,已经被抓捕归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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