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在三年间,是怎样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侃侃……”
“阿姨,我记得小时候我得了小儿肺炎,说不定还要动手术,爹地急得整夜没睡觉,一直在医院里守着我。因为他一直觉得妈咪的死是他的原因,所以对我非常非常地宠,所以阿姨你不要怪我爹地了好吗?”
小家伙诚恳地道,用了两个“非常”加重语气。
欧阳曼的眼眶忍不住地湿润了起来,她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在他们父子面前掉眼泪。可是也许她的话,确实伤到了那个外表刚硬得仿佛刀枪不入的男人。
“傻侃侃,你爹地这么好,阿姨怎么会生他气呢?”欧阳曼挠挠小家伙的脑袋,眼中含笑地说道,“不过你爹地不允许你经常来找阿姨,所以侃侃以后记得不能常常逃课溜出来,不然爹地要生气就不好了哦。”
她手头上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办,经常和他们父子见面反倒会引起周边暗地里的眼睛注意。
侃侃抿着嘴,半天不说话:“可是……爹地不让侃侃见阿姨,但侃侃想阿姨了怎么办呢?”
欧阳曼从衣袋里摸出一本便利贴,在上头写上一串号码,然后撕下一张给侃侃。
“上面是阿姨的电话,如果想阿姨了,可以打电话给阿姨,不过不要再惹爹地不高兴了。”
侃侃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有条不紊地将它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好的,阿姨,有事我打电话给您。”
欧阳曼忍不住亲了口侃侃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走吧,阿姨送你回幼儿园。”
“爹地!你快点起床啦!我上学都要迟到了!”侃侃跑进上官子俊的房间,使劲推搡他。
但上官子俊却像睡死了一样,怎么叫他都不醒。
侃侃意识到不对劲,探出小脑袋,学着电视里大人的模样用小胖手给上官子俊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好烫啊!
“爹地!爹地你不要吓侃侃,你不要死啦!”侃侃爬到床上,害怕地摇撼上官子俊的手臂。
上官子俊吃力地抬起眼皮,他头痛得紧,整个脑袋像是快炸开了:“别吵……小鬼……让张奶奶送你去上学。”
“爹地!我不去!我不去!我留下来陪你!”侃侃半跪在上官子俊身侧,焦急地大声囔囔。
上官子俊皱紧浓眉,他是着凉了,这两天晚上夜凉,他却整晚呆在陵园里,还喝了酒,昏昏沉沉地在梦雅的墓碑前睡了过去。一早醒来头就痛得不行,喉咙干燥,嘴唇泛白,好像说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不要闹……去找张奶奶……”上官子俊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把侃侃抱下床,他得的应该是严重的伤寒,侃侃离的他太近,会有感染的风险。
侃侃拧着两条小俊眉,赤溜溜地跑去客厅打电话。
电话在两声后,立即被接起。
“侃侃,有事?”
“嗯,阿姨!爹地病了,发了很高的高烧,而且还不让我靠近,阿姨,我好害怕,爹地会不会像妈咪一样死掉啊!”
侃侃哭咽道,清亮的大眼睛泛着泪光。
隔着十几公里的路,欧阳曼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疼。
“侃侃别急,阿姨马上来!你爹地不会有事的。”
“嗯!”
放下手机,欧阳曼连请假都顾不上,没头没脑地往浦兴区的别墅里冲。
一进门,侃侃就哭着冲进欧阳曼的怀中。
张妈已经为他请来了家庭医生,他在掉点滴了。
“欧阳小姐,您在外面坐一下吧,万一给少爷又看到你……”
张妈忧心忡忡地往床上瞥了一眼,顾虑地对欧阳曼说道。
欧阳曼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睡着都还皱着眉头的男人,明事理地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的。”
客厅里。
“欧阳小姐,喝点枸杞茶吧,清热的。”张妈递上一被枸杞茶,叹了口气。
欧阳曼抿了一小口,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他……怎么会突然生病了?”
张妈摇摇头:“少爷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生病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欧阳曼倏然抬起头。
张妈愁眉不展地继续往下说:“少爷昨天晚上一个人在陵园陪少奶奶说话,喝醉了就睡在了那,以至于着凉了。那么强硕的大男人,竟然生起病来,看了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心疼,少奶奶若是在,看到了更加不忍心了。”
欧阳曼一颤,无言地望向张妈。
“他……经常这样?”
上次她误闯陵园这回,并不是偶然撞见?
“经常会去,少爷想少奶奶就会去陪她坐一会儿,但平常最多大半夜,喝得这么醉的是第一次,因为少爷平常的酒量也是算海量的。”
他的酒量欧阳曼知道,上回喝了那么多,他的意识依旧清醒,昨天,不知道喝了多少,把自己灌成了这样……
她的思绪陷入黑网,伸出五指,冲破不出,人纠结在网中央。
到了下午6点左右,家庭医生说他的身体底子好,烧已经控制住了。
张妈去给侃侃洗澡,欧阳曼在他闭合的门前驻足良久,再也忍不住跳动依旧的悸动,迟疑地推开了门。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没靠近他一步,都是极危险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会让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慢慢地步向他,微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
“不是那么烫了,烧应该不久就会退下去了。”她轻声细语地说,照顾他是“伤病人士”。
他也许并不是完全的清醒,眼睛睁了睁,又迷糊地阖上,只靠皎洁月光撒进落地窗的昏暗光线,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涣散,意识也不是格外的清楚。
迷迷糊糊中的他,少了往日的一些戾气,但却更令人心疼。
“你……是不是我的梦雅……到底是不是……”
他喃喃地问,欧阳曼吓了一跳,小手蓦然握成拳状,越收越紧。
他的星眸微阖,眼皮太过沉重,似乎快要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前还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
“到底……是不是我的梦雅……”
欧阳曼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了,她定定地站在他跟前,像风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心里该是也有疑惑的吧,怀疑她就是梁梦雅?眼里看到一模一样的人,理智却告诉他并不是对的那一个。
很痛苦吧?她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她俯下身,细长的睫毛挂在精致的眼睑上,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液体。
她咬着唇,素手忍不住探出,按在了他粗糙的手背上,他握住的一张纸片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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