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神酒店陪徐达军吃过早餐,陈青云没有送徐达军。徐达军要赶回泉湖市,而陈青云则约了娄文俊商量改革方案落实的事情。
“陈书记,新的承包计划已经与当事人见面,除了预制厂的苏厂长和机砖厂的张厂长,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娄文俊将新文本递给陈青云,解释说:“这是县委常委会通过的文本,我们不便再修改。但预制厂与机砖厂的事情怎么处理,还请陈书记指示。”
陈青云不想现在就将自己的计划暴露出来,他对苏玉荣很反感,就是要借承包的机会,将这个粗鄙之人踢出局。
“明天上午的党委会,我们先听苏厂长与王厂长汇报吧,也许他们有可行的计划能够扭亏为盈,否则只能招聘能人。我的原则只有一条:城关镇所有的企业,全都不能出现亏损。”陈青云知道,要让娄文俊产生信心,他就不能犹豫。
娄文俊见陈青云语气强硬,果然信心大增:“陈书记请放心,就算他们有什么计划,我也会仔细推敲,想蒙混过关,绝无可能。”娄文俊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麻雀,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陈青云的心思,这些年就白混了。
既然娄文俊明白了,陈青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坦诚地说:“娄镇长,你与班子的其他成员通通气。如果县委同意的方案回到城关镇却意见不统一,岂不笑话。”
娄文俊出去后,白思量与孙乐平气鼓鼓地进来了。陈青云看着白思量生气的样子,平静地说:“白总,有什么事情惹你生气呀?”
白思量说:“华夏银行的刘民行长,说城关镇领导的指示对华夏银行不管用,城关印刷厂效益太差,像这种亏损单位,银行不可能给他们贷款。”
孙乐平在旁边听得面红耳赤,但白思量的话,完全是刘民行长的原话,孙乐平无法辩解。
“我陪你们去看看吧。”陈青云对眼前的俩人说:“如果华夏银行不能通融,白总能否改在工商银行开户,不与华夏银行发生往来。”
白思量顿时明白陈青云的意思,果断地说:“没问题,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
刘民看着陈青云与白思量、孙乐平走进行长办公室,随意瞟了瞟,拿起电话拨通办公室:“苟主任吗?华夏银行的保卫工作得加强呀,我今天已经接待了几拨莫名其妙的客人。”然后冷淡地说:“白总,我已经说过了,华夏银行不可能贷款给城关印刷厂,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白思量没有计较刘民的态度,恭敬地说:“刘行长,这是城关镇的陈书记,他想与你沟通沟通。”
陈青云刚要说话,刘民挥手拦住说:“你来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们城关镇的企业没一家靠谱。喝酒可以,贷款不行。”
陈青云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他沉默片刻后,满怀期盼地对刘民说:“刘行长,城关镇有个整体的计划,能请你抽时间做个了解吗?”
刘民从大班台后面出来,径直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很忙,没时间与你们纠缠。”
门外传来细细的嘲讽之声:“一个小小的城关镇书记,竟然想逼咱们华夏银行贷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陈青云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出华夏银行。出门之后,孙乐平沮丧地向陈青云告辞。待孙乐平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绿荫之中,陈青云才转向白思量,强压怒火地说:“小胡子,回去将全国所有的泰安、醴泉、紫微、杜伦企业名称,包括醴泉的泰安集团抄录给刘民,限他在三天之内答复,是否给城关印刷厂进行三百万元的信任贷款,否则这些企业将全部离开华夏银行,并且再也不与华夏银行发生任何业务往来。”
白思量知道,此时的陈青云真正生气了,这是他跟随陈青云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生气。虽然陈青云表面很平静,心中肯定是怒火滔天。
陈青云不知道,这个刘民与林华交称莫逆。当时雨神泰安公司在华夏银行开户,就是林华向白思量提出的要求。后来林华与陈青云渐行渐远,刘民非常清楚。三百万元的信任贷款,如果是林华出面,刘民肯定照办。而陈青云的事情,就算是符合规定,刘民也会百般刁难。
下午,白思量来到陈青云办公室,告诉陈青云,刘民看到白思量的名单、听完白思量转述的内容,轻蔑地说了句:“就凭你?省省吧。”
陈青云告诉白思量,尽快与工商银行取得联系,如果他们能够同意陈青云的条件,这些单位的基本帐户将马上转到工商银行。
如果工商银行也不同意,他就让白思量马上飞到燕京,找侯建业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侯建业离开后,陈青云随即回到住处,关闭手机,并且要卫斌关好院门,任谁来也不见。
他来到后院,在大樟树下摆好钟鼎式,先运转阴阳离合望气术平息心中的愤怒,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然后修练清微诀。
直到第二天清晨五点,陈青云才从入定中醒转,然后就在后院中修练迎风朝阳,才洗澡出门。
来到办公室,陈青云已经完全恢复平静。静思片刻后,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怒火中烧,关键是觉得这样的小人物竟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如果没有刘民的刻意刁难,也许他还认识不到自己在权力的道路上已经愈走愈远,直到迷失在权力场中,最终走火入魔。
但他既然已经做出安排,就不会反悔。小人物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得承担错误的后果。刘民之所以敢对陈青云如此这般,就是认定陈青云不过是个小人物、至少是不值得他慎重对待的人物。这种人估计也就是个欺下媚上之人,不值得同情。
他拨通了王菲的电话,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与他决定的计划详细告诉王菲,让她做出相应的安排。对接下来如何应对,也请王菲组织伙计们商量对策。王菲听到陈青云平静的声音,但她能够感受到陈青云所受到的屈辱,她为陈青云感到不值,此时满脑子就想着如何为陈青云出气。
做完这些,陈青云这才来到会议室,城关镇的党委委员以及苏玉荣、机砖厂的王厂长已经在会议室等候。
“会议开始前,按照几天前企业领导座谈会的要求,首先听取预制厂苏厂长、机砖厂王厂长的汇报。要求他们汇报的内容,一是如何扭亏为盈;二是如果对镇政府的改革方案有什么不同的看法,这是他们的权力,允许他们申述。先从苏厂长开始吧。”主持会议的娄文俊见陈青云在主位上坐下,宣布进+入会议议程。
苏玉荣清清嗓子,强自镇定地说:“我就是想不通,在预制厂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镇政府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见苏玉荣停顿下来,娄文俊说:“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镇政府的改革方案。”
苏玉荣说:“我不同意。”
娄文俊追问道:“不同意的理由呢?”
苏玉荣有些慌乱了,声色俱厉地说:“这个方案不合理,镇政府强逼我们做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务。陈书记偏心,就是不帮助我们,看着我们倒闭。”
娄文俊又问王厂长:“你的意见呢?”
王厂长说:“苏厂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娄文俊说:“你们两人倒是像商量过似的。我再强调一次,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说完后向陈青云看去。
苏玉荣与王厂长都摇摇头。陈青云开口了,他平静地问道:“苏厂长,你说的功劳与苦劳,有具体+内容吗?”
苏玉荣流着眼泪动情地说:“我二十多岁进门,在预制厂工作了十多年,与工人共同出大力、流大汗,青春与热血都贡献给预制厂。今天你们要搞改革,还给不给我们活路。”
“你说完了。”看到苏玉荣停顿之后,陈青云不屑地说:“我并非要盯着你的厂长位置,而是确实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经营亏损严重,还振振有词。好吧,既然你多次提到功劳和苦劳,我们就从这两个方面分析。你接任预制厂厂长五年,预制厂的产值从千多万元、到不足千万元,每年减少;这五年内没有增加工人待遇、没有购置任何固定资产、从来就未上交过利润。你说自己出大力、流大汗,大概就是你说的功劳。这是厂长应该做的工作吗?作为企业负责人,要在决策、管理、经营上下功夫,你到现在也提交不出任何有益于企业发展的措施,预制厂的工人们只能跟着你吃苦,镇政府也只能眼睁睁看到集体资产发挥不出效益,你说镇政府应该怎么办?”
苏玉荣胡搅蛮缠地说:“城关镇并不只有预制厂亏损,你能替他们想到办法,为什么就不能替预制厂想法呢?你在这件事情上不公平,我不服。”
陈青云正要回答苏玉荣,旁边的张保华忍不住了,生气地说:“苏厂长,只要预制构件厂连续几年亏损,镇政府就可以免去你的职务,根本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陈书记刚上任,不想武断地做出决定,给了你机会制定扭亏为盈的计划,你不珍惜、不主动想办法,只想陈书记给你帮助,有你这样当企业负责人的吗?”
娄文俊接着说:“这样吧,苏厂长、王厂长,你们暂时退场,镇党委会研究后会将决定通知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这时,李利民、蒋立昆等人感觉到手机的振动,分别到走廊上接听电话,回到会议室后,这几人的表情很不自然。
李利民迟疑着对陈青云说:“陈书记,能否再给苏玉荣一个机会,毕竟是老同志了,不容易呀。”
陈青云不解地说:“李镇长,我们是在拿厂长的职务当福利吗?我并不歧视苏厂长,关键是预制厂的经营怎么办?以苏厂长的能力、水平以及目前的心态,实在是不适宜继续担任企业领导。”
林成义说:“要不我们表决吧?”
陈青云反问道:“林书记,事情没有说清楚,匆匆表决,这是对预制厂不负责任的态度。”
林成义断然说:“对,关于苏厂长与王厂长的职务问题,确实有必要说透。陈书记,我收回刚才的提议。”
陈青云非常理解林成义的难处,对他能够马上放弃替他人讲情,没有把原则庸俗化。
刘民没有将白思量对他提出警告、然后给他一份名单的事情放在心上,随手就将名单扔在办公室上。不料三天过后,不仅是雨神泰安实业公司,还有醴泉酒业公司、水业公司、泰安建筑公司雨神项目部、南海创业地产公司、红杉食品厂、红杉竹木加工厂等单位,真的向央行雨神县支行递交基本帐户转到其他银行的报告,央行雨神支行行长打电话问刘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引起刘民的警觉。放下电话后,刘民不由自主地拿起桌上的名单,心中充满担忧。
此时,华夏银行燕京总行行长将负责客户服务的副行长叫到办公室,将手中厚厚的材料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醴泉、泰安、杜伦、南海创业,突然之间全部要求转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在众多的省市、如此高度一致的行动,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指挥,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就算他们要转到其他银行,也得给我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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