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舟轻声说：“是张行。”

“说说情况吧。”王天汉接过材料，并不马上翻阅。

张行担任益阳的市委书记，做了不少的工作，特别是城市亮化工程，走在全市的前面。

益州市的领导们都知道，张行是依靠银行贷款完成的，可实实在在的政绩摆在益阳市，任何领导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的县级政府，有几个不向银行举债。做出政绩是自己的，只要尽快走向更高的位置，至于谁来还债，举债的领导压根就不会考虑，反正政府不会因此而垮台。

陈青云弄不明白，张行为什么在几年之内从正科提到正处，并且坐上了益阳市委书记这样的重要位置，也算是官场的奇迹。

刚来益州，张行还有向陈青云靠拢的意向，没多久便从陈青云的视线中消失。陈青云当然不会在意，只是事情本身透着许多的疑团。

举报的基本上是益阳的人大代表，内容大体一致。张行的妹夫包揽了所有的亮化工程，政府的权力被他私相授受。

更令人气愤的是，所有的亮化工程只是表面文章，在原有的水泥路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改性沥青，根本达不到道路建设规范的要求。

亮化工程验收不到一年的时间，很多地方已经是坑坑洼洼，不得不返工。

“先放一放吧。”王天汉听了欧舟的汇报，淡淡地说：“换届的时候，稳定压倒一切。”

陈青云理解王天汉的心态，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稳定，关键是不能影响他的进步，否则宁愿什么事情都不做。

欧舟不知道高层的布局，从他的职业角度考虑，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影响益阳的人代会。人大代表实名举报，他可担待不起。

“欧书记，天汉书记是从大局考虑，先这样吧。”陈青云看欧舟嘴角上翘，知道他的倔劲上来了，只好抢先说：“先别立案，从外围收集材料，纪委也别闲着。”

陈青云这招太极推手，让王天汉与欧舟都没话说。谁都有自己的需要，但谁也不可能无视规则，将规则当工具，服从自己的需要，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王天汉与欧舟同时点头：“就照青云书记的意思办。”

什么是决策，会议只是形式，真正的决策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个时刻，张行的命运就被王天汉、陈青云与欧舟决策了：换届之后，肯定收拾他。

张行的事情，与陈青云的关系不大，他完全是站在王天汉与欧舟两人的角度考虑。陈青云要处理的问题，就剩下朱武的折迁。随着松洋渡大桥的建设，经开区的区位优势便凸显出来，何成已经接到不少要来经开区考察的联系函，陈青云用不着在经开区花费更多的精力。

接下来与朱武的交锋，陈青云不会再出面，而是动员基层的力量，简单点说就是经开区与办事处的普通干部。

“老板，小茜听到不少社会上的议论。”第三天上班的时候，何清波正在为陈青云收拾办公室，看到他进来，吞吞吐吐地说：“有些话很不好听。”

秘书确实不容易，听到社会上对领导的评论，不说是失职，说重了会引起领导的反感，这个度不好把握。

“没关系，直说就行。”陈青云漫不经心地说：“清波，跟在我身边，用不着顾忌。”

何清波感激地看着陈青云说：“老板，流言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机关的干部说，老板不应该插手于市长管辖的领域，完全是自找的；社会上倒是支持老板，就是担心老板应付不了朱武，光脚汉不怕穿鞋的，此人纯粹在耍无赖。”

陈青云知道，尽管要他直言相告，何清波还是说得很委婉，机关干部的议论，说他自讨苦吃，那是客气；肯定会有人说他爱出风头、不自量力等等，没人知道他的苦衷。

僵持并非对陈青云一人不利，市委将发展的重点放在经开区，连接经开区与主城区的真空地带，实际上已经成了地产商眼中的香饽饽。

春节过后，已经有三个地块经拍卖落入开发商囊中，泰安地产、迅达地产与瑞丰地产分别拿下三个最好的位置。

饮食一条街的规划范围内，村民已经开始向朱武家施压，朱武能坚持多久，谁也不好说。弄不好用不着陈青云出面，朱武就得自动退让。

陈青云明白这个道理，表面上反而不急了；朱武背后的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却不知道陈青云即将离开益州，反而会更着急。

赌的就是信息不对称，但是单纯的等待，不是陈青云的风格。他知道自己越镇静，对方就越惶急。于是，下班之后，陈青云再次来到益南的绿草地。

陈青云在这里体验生活，已经不是新闻了。因为陈青云出现在益南的绿草地，导致天香楼与豹堂的覆灭、益南县委赵书记丢掉职务，在益州也已经不是新闻。

赵书记仍然赋闲在家，估计在王天汉手中复出的可能性不大。在他主政期间，益南竟然出现天香楼与豹堂这样**性质的团伙，没追究赵书记的渎职罪，算是王天汉给了赵书记最大的面子。

牧守一方，尽教化之责，赵书记显然没尽到自己的职责，才会让**横行。

王天汉有苦难言，如果追究了赵书记，益州主城区出现绮红楼与四海贸易的事情怎么处理。

陈青云再次出现地绿草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益南的各个角落，不断有人向绿草地的夜市摊点进发。

后院的包厢内，何杏花与丁锤相对而坐。

“青云是怎么啦，很稳重的人，竟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丁锤叹道：“如此招摇地出现在绿草地，其他领导会怎么看他？大家拉选票都是幕后操作，青云倒好，直接跳到台前，会让人瞧不起的。”

何杏花微笑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别看青云年轻，处理问题很有章法。”

“不管他了，今天请你来，是向你告别的。”丁锤毕竟与陈青云相交不深，今天都有点交浅言深了，无奈地说：“在益南遇到你和青云，是我最大的收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许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何杏花叹道：“知道会有这一天，我还是舍不得你离开。我帮不上你，只能祝你成功。”

什么才能算成功，两人显然有了默契。

在小巷深处的杨家，杨群与奶奶也在接待客人。

“妈，别起来，快躺着。”进门看到老太太给自己泡茶，少妇赶紧扶住说：“你有病在身，累坏了哥嫂会骂我。”

“你看我像有病的人吗？”老太太乐哈哈地笑道。

杨群接过礼品盒，抿嘴一笑，两个小酒窝出现在大家眼中：“小姑、姑爹，又买东西看奶奶。”

少妇羞愧地说：“杨群，你在骂小姑吧？小姑家的事情你也知道，没法子，别怨小姑。”

杨群摆摆手说：“小姑，杨群没这个意思。我不能陪你们，作业做完了，得帮爸妈干活。”

看着杨群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中，少妇身后的中年人说：“妈，杨群这么小，你怎么能让她出去找活干呢？”

老太太开心的说：“自家的事情，应该帮衬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少妇疑惑地说：“哥嫂在外面打工好好的，应该也有些基础，为什么要回益南？还有你的身体，医院不是说很难康复吗，现在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应该说，医院给我判了死刑。”老太太爽郎地说：“不明白吧？实话告诉你，这都是陈青云书记带给我们的福音。”

“什么？”少妇与中年人同时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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