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坡上遇到剃头匠老冯,因此开口道,“给我刮了吧”。
“没热水呢,去你家吧”,老冯是庄子里的五保户,经常背个褡裢十里八乡给人剃头,五十来岁的老光棍,自然也就无儿无女。所谓五保,主要是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
李和坐在坡上道,“不用热水洗,用推子推,剃光溜溜的”。
老冯道,“你不怕冷啊,过几天要是下雪,冻死个乖乖”。
“没事,推吧”。
他就坐着抽烟,老冯就站着给他理发,忍不住问了几遍,“真的剃光?”。
李和也来回确认了几遍,“剃光了”。
一阵冷风过来,他能感觉到头皮是凉嗖嗖的。
不过太喜欢这种聪明绝顶的情怀了!
剃玩了,李和摸摸头,头皮辣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挺是满意。
老冯好像嫌弃李和砸了他的招牌,瞧着倒是有点愁眉苦脸。
李和给他算钱的时候,老冯把李兆坤隔年旧账也翻了出来,在他这刮了几年胡子,剃了几年头,没给过一大子。
李和尴尬的笑笑,他知道李兆坤干得出来这种事,而且还能当做挺有脸面的事,就是口袋有钱,买东西也是先问能不能赊欠,能赊着了就觉得特有脸面,凭本事欠人钱,多有能耐的事啊。
这种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的。
他给老冯结了一块钱,也没让老冯找,老冯还是找了他,“一是一,二是二,你跟你爹不一样,你爹那是死蛤蟆也能掐出水的人啊”。
老冯这句话让李和意思到这李兆坤不可能只欠一个人两个人的钱,他还是要去找陈永强他们去问问。他去问李隆都是白搭,人家说李兆坤的瘪子话,也不可能当着亲儿子面前说。
下了河坡有人对着他那亮光光的大灯泡发笑,还会问一句,“不冷啊”。
李和回道,“凉快”。
私下里倒是有人说,“这娃读书读碓了,剪了这么个头”。
‘碓’在本地方言里就是傻的意思,一般都喜欢说碓样,熊样。
陈永强正在清理猪圈,见了李和来,也是被他那光头惊艳了!
干巴巴的笑了几句,脱了身上的脏衣服,丢了铁锹,迎了李和进屋。
李和道,“问你个事”。
“你说呗”。
“你说我爹这一年在庄子上有少谁钱没有?”。
陈永强想不到李和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支支吾吾道,“应该没得吧”。
李和急了,“你说话跟我还磨叽啥,你这是帮我知道不?少了谁家的钱,我都去结了,不然我家兄弟俩是莫名其妙的背骂名”。
陈永强嘿嘿笑道,“那我就实话说了?”。
“当然实话说了”。
“光我这那三瓜两枣就不说了,今天一个猪肝,明天一猪蹄。从李辉,刘老四,大壮,还有你弟媳的娘家段厚昌都有欠,这还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你得问你爹了”,陈永强想到李和父子俩的关系形势,也就没瞒着了,索性秃噜玩了。
李和头疼,想不到连段梅娘家都借上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是小李沛的姥姥家!
“从你这买肉,我阿娘没跟你结账?”。
“可不是买给你家里的,他平常跟王老鼠那帮人打完牌就凑份子开火,一起吃吃喝喝”。
李和道,“你算算多少钱,我结给你”。
“别,那才几个钱,咱俩关系不用这个”,陈永强很是客气的说道。
李和不耐烦了,“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爽气了,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行,我给你算”,陈永强拿了小本子,翻到李兆坤那一页,笔尖在纸上开始划拉,一会就报了出来,“应该是十七块五毛二”。
李和很是无奈,这李兆坤是当了多大的冤大头啊!
跟人凑份子也能凑出这么多钱出来!
李和数出两张十块递过去,“赶紧找钱啊,愣着什么”。
亲爹的屁股还是需要他来擦。
“那多不好意思”,陈永强还是依言找了钱。
“以后一毛钱都不用赊欠给他,其他人也帮着说说”。
“行”,陈永强答应的很干脆,他们肯赊欠给李兆坤还不是看着李和的面子。
李和又接着去找了李辉,李辉说,“都是家里亲戚,无所谓了,他张口了总不能不借吧”。
“行了,钱给你,以后别借就是了”。
从李辉家出来,他生气李兆坤的同时,也生气李辉这些人,以前他家穷的叮当响的时候,怎么就没人顾着人情,怎么不说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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