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突然问起袁朗,没想到君青墨那涨红的面庞上竟然是出现了一抹深深的崇敬之色,眼眸之中一抹柔色一闪即没:“世子殿下,他绝对可称之为当世人杰。”
九儿一双眼瞪得溜圆,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怀疑:“你说那个……他……当世人杰?”
君青墨深吸了一口气:“君某一直自诩才高,当真是井蛙窥天,惭愧惭愧啊!”
九儿看着男人一副酸兮兮的样子,顿觉一阵牙疼:“那个,到底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就是当世人杰了?你看他那一副纨绔样,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个花蝴蝶一样……”
君青墨猛地转身瞪向了九儿,眼中喷射的怒意竟是将九儿未出口的话也生生憋了回去。
“世人多浅薄,看事物皆只会看其表面,哪知那内里的暗流涌动,惊涛骇浪。世子殿下那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你们哪里知道那官场险恶,皇家的秘辛。
那东平王早年激流勇退,军中至今还有不少他当年的下属和至交。如今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封王,朝中更是步步惊心,关系微妙。恰逢边关告急,世子被重新启用,以两位世子的家世手段,你怎知皇上不会忌惮防备。
就拿此次之事,这祁峰大案告破,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可东平王府又怎可在此时大出风头。世子殿下擅自用权,那不过是给言官们送个把柄,好抵消此次的功劳。圣上非但不会降罪。反而会暗暗欣喜,世人也早知东平王世子行事荒诞,不堪大用。事情便可不了了之,现在你可知这世子殿下是多么大智若愚之人了。”
九儿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下暗惊,这事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小柿子倒真可谓是个人物了。以前倒是看错了他。
这样想来,倒真觉得那人所做之事是真有些高深莫测,讳莫如深。心中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敬服之意来。
“嗯,好吧,算你说的有理。我这便去救你的心上人。你可照顾好你的娘亲,她如今……那个……”
九儿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只在肚子上面比划了两下,便赶紧低了头闪身进了门。
她用自己的血救了那柳姑娘,看着她吐了一大堆垢物,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九儿才走出了房门。
院中,那苏氏红着脸坐在门前木廊下。
君青墨站在一边,脸上却有些痴痴傻傻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儿不好去管人家的家事,打了个招呼,便赶紧溜出了门去。
如今,她跟随大军在镇外住着,而那骚包小柿子还留在那个县衙不知在忙些什么。
今天,九儿突然有些想要去看看那个不着调的人。不对,也许他当真是深藏不露也说不定。总之,九儿突然就对那个人产生了一点兴趣,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
一只修长玉手夹着一枚白子啪的一声落于黑白方寸之间:“四角无边,你又输了。”
声音极轻极淡,就像是飘于冬日雪峰的冰晶,清冷绝艳。
对面的袁朗哀叹一声,无奈叫道:“你便是我的克星吗?每次遇到你,便觉得自己变得蠢笨了,就不能有一次做出个输的样子来,也叫我欢喜欢喜。”
那人斜睨一眼袁朗,唇角微勾,但声音却仍清冷如故:“你以为祁峰之事便当真结束了吗?若不是那背后之人已然放弃了此处,今日这祁峰归属还未可知。”
袁朗蹙起了眉,一脸不耐道:“你说咱们也与那人斗了这许久了,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行事竟能如此滴水不漏。当真是难缠得紧。”
对面之人没有说话,站起了身来,身上浅金色的锦袍走动间像是为他周身嵌上了道道流动的光晕。
“是谁?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心怀叵测之人罢了。”
宽大的衣袂轻扬,他的背影高而挺秀,周身透出了一股慑人心的严谨与尊贵。他缓步踱至了窗前。眼望着远处一池碧水。轻轻颌首。
那窗外洒进的阳光为其周身的淡金色锦袍镀上了一道七彩的光晕。他长身玉立,整个人便沉静如一副水墨晕染的工笔,美到了极致。更似是那误入了凡尘的仙人,随时准备踏风而去。
忽然,他回头望向依旧倚在案几之后的那人,唇角微微勾出了一抹笑意,便似乎天地之间的风华气度,全都为之所夺,连那七彩的阳光也在其身后失去了颜色。
而那一向肆意散懒的妖艳之人,却在今日分外的老实起来。竟然一本正经的像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继业,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此人却正是九儿朝思暮想之人,她的真命天子杨煜杨云翼。
门外快步走进了一人。却是一个单薄清瘦的中年男子。看那身形相貌,竟让袁朗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只见那男子恭恭敬敬对着杨煜袁朗行礼之后,便站在了一边也不说话,一双眼只是望着地面,态度可谓相当得恭谨。
杨煜那灿若星辰的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歉意,语气轻柔道:“云叔,这么多年委屈了您。请受云翼一礼。”
说着,杨煜当真双手笼于袖中,躬身就要施礼,被那人一把扶住,急道:“殿下何苦来?折煞了老夫。”
杨煜深眸之中隐隐透出了些许惋惜:“实在是对不住伯母,是云翼之疏忽,望云叔恕罪!”
那男子突然身子一颤,险些失态,却强忍住了那抹异样道:“不怪殿下。也是命该如此。若不是那晚我的疏忽,她也不会被柳贼抓到。她都是为了救我……”
说着,男人的眼中竟是淌下了两行浊泪。
杨煜英挺的眉峰深锁着,伸手轻轻在男子肩上拍了拍,两下无语。
旁边的袁朗突然轻轻一笑道:“云叔,我知道你,想当年,你家还在京都之时,我和云翼便经常去你家蹭饭吃,你……真的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那男子闻言,嘴角倒慢慢扯出了一抹微笑来,“世子殿下谬赞了。”说完,便轻轻扯起了衣袖将眼中的泪拭去了。
“世子殿下,属下在柳府四年八个月,搜集了他们之间来往的书信和一些重要的账目,幸不辱命,特来交予殿下。”
君疏云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厚厚的丝绢布包。
还不待杨煜说话,袁朗便伸手抢过了那布包,轻轻拍着,深深叹息了一句:“你们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啊。好你个杨云翼,看我回去好好收拾你。竟然如此耍我。若不是见到云叔,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人了。”说完,拍着那云叔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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