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回了神，仔仔细细地思考着九儿所说的话。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那番惊人之语，她也没有哗众取宠的必要。她既然说出了口便一定会带给他一种绝对新鲜的理念，对于全新的生活。他同样满怀期待。

轻轻颌首，纳兰郑重地站起了身来，躬身一礼道：“请玖夫人赐教。”

九儿微微一笑，她依稀记得在前世的内蒙古地区是一个农业相当发达的地区，是中国北方的粮仓——小麦，玉米，高粱，胡麻，蓖麻，莜麦，荞麦，马铃薯，红甘草，肉苁蓉，羊毛羊绒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黄金产业。

前世内蒙古阿拉善盟的梭梭树，因其名字独特还有其顽强的个性，让九儿记忆很深刻。

因为她知道这是世界上种籽发芽最快的荒漠树种，而寄生在梭梭树气根上的珍稀植物就是肉苁蓉。号称是“沙漠人参”。在前世的价格可一直是居高不下的。

更不要提内蒙古丰富的煤炭和矿产资源了。纳兰这真正是坐在宝山而不知啊。

不过以现在蒙古人和天启的关系，矿产自是不能让他知道。除了畜牧业之外，让他发展一下农业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至少让那些拿惯了弯刀弓箭的手去习惯拿起锄头，对于天启的汉人是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

九儿想到此，对着纳兰神秘的一笑，眼中似有一道亮光一闪即逝：

“纳兰可汗，其实你们蒙古人应该学学我们汉人。我这样说，也许你会不爱听，但是，你知道，我们汉人是通过土地来获得食物，而储备在粮仓里的谷物又让我们可以不必害怕灾荒和一切未知的灾害。这样的生活方式，相信比你们依靠战争和掠夺至少要来得安全和稳妥。

而且对于我们每一年能够收获的粮食，我们也能够提前预知，做到心里有数。这样，面对未来的变数也可以做出一些及时的应对。你说对吗？”

纳兰轻叹一口气：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而且，我有一位汉人朋友也曾经向我这样建议过。

可是蒙古并不是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蒙古人天生骨子里就有着对鲜血的渴望，对战场的向往。短时间要想改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最重要的是，我试验过，在中原长得很好的谷物在草原却很难成活。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确实是努力过，但是……”

九儿喝了一口奶茶，轻声道：“前一个问题在后一个问题解决之后我想就不会再对你构成问题了。是吗？”

纳兰仔细考虑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九儿微笑道：“那好，这个却是本王妃最擅长的地方。至于可汗要的谷物，我可以提供种子，并且保证你良好的收获，可汗敢不敢在你的部落先试验起来。”

纳兰惊喜的睁大了双眼：“当然，为什么不。我代表整个乞颜部落感谢安王妃的慷慨。若是能让族人冬天的时候不饿肚子，我纳兰就是死也愿意。”

九儿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可汗只要记住，我们是朋友，是互相帮助的朋友就可以了。”

纳兰又是郑重的对着九儿施礼道：“我纳兰图鲁对着长生天起誓，若是安王妃为我乞颜部落种植出了过冬的谷物，我纳兰愿与安王妃结为兄妹，我乞颜部落愿与安王妃结为同盟，若有违此誓，愿天火降身，永堕阿鼻地狱。”

九儿也站起身来对着纳兰郑重还礼道：“纳兰可汗，不必如此正式，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汉人和蒙古人的长治久安，他们的生活富足安宁，才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不是吗？”

伸手示意纳兰落座，九儿沉吟道：“还有一件事情，此次的圣山之行，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天苏赫巴鲁带来的消息，是要你乞颜部落出那祭祀的三十个童男童女吧？”

纳兰沉默的重重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每一年的祭祀，这童男童女都是各部族轮流供奉的。谁也不愿自己部落的孩子做这样无谓的牺牲。那些孩子可都是草原的希望啊！所以，在每一年的祭祀前，各部落之间都会出现一些摩擦，基本上都是因为要凑齐这祭祀的三十个童男童女而引发的小规模战争。有些时候甚至会令两个相互交好的姻亲部落从此成为世仇。”

九儿挥了挥手道：“放心吧，今年，你们乞颜部落不必再担心这个，只要做做样子，将那三十名孩子带入圣山的外围，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帮你处理，而且，我保证这次会是你们最后的一次供奉。”

纳兰紧皱浓眉，沉声道：“不！这绝对不行，王妃是我们乞颜部落的贵客，我们怎能让你以身犯险……”

九儿微微一笑，打断了纳兰的话：“纳兰可汗，对于那些神秘莫测的东西，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了，可汗只要记住，在这个世间，总还是遵循着一物降一物的规律的。而本王妃就是结束那只大鸟的终结者。可汗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伸手制止了纳兰急于出口的劝阻：“纳兰可汗，您也不想我偷偷的潜入而伤到了你们的人吧。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并且，我还听说可汗的妹妹图娅公主，受到蛊惑，认为是因为您没有保护好她的夫婿布日固德，而现在已是带着她的母族完颜部落的人，投靠了苏赫家族了是吗？”

纳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暗暗的心惊。

这个安王妃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信息和情报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真是不容小觑。

而且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也令他再也不敢对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存有一丝的轻慢。他决定信任这个对着他散发出善意的汉人王妃。

纳兰对着九儿轻轻点头道：“是的，现在图娅已经被谎言蒙蔽了眼睛。她联合了她的母族和其余的三个部族，打算在冬季到来之前攻打紫云关，而苏赫也答应她，一旦她攻入了紫云，不论她救没救出布日固德，都会将布日固德母族的阿旗善部交给图娅统领。而图娅现在手中的势力已经在完颜部集结待命了。”

九儿微笑道：“这么说，若是现在布日固德已经被你救了出来，并且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乞颜部的话，图娅也不一定会放弃攻打紫云了？”

纳兰微嗤了一下：“图娅是一个权力欲望很强的女人。

她一直梦想着成为女王。她比草原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渴望战场。

这次的战争只是她权力欲望高度膨胀的结果。她并不爱布日固德，反而因为他的身世一直十分得嫌弃和抵触。她此次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要以营救为借口兼并那四个部族的力量。

布日固德是蔑里乞部落的勇士，是蔑里乞部的骄傲。而他的母族来自于阿旗善部，是如今阿旗善族长认养的外孙。这两个部族为了日后的发展和稳定，是真心去营救布日固德的。

而图娅的母族完颜部落则是提起这门亲事的媒人，在图娅的游说下，去营救新郎就变得责无旁贷。而还有一个乞伏部落，那是我们乞颜的老对头了，自是因为看不惯我们而故意去帮助图娅的。”

九儿轻笑道：“这么说，此次最重要的关键人物仍然还是那个布日固德了。”

纳兰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若是王妃方才所说当真能够办到，我想，图娅的企图可能就会落空了。她总不至于只带着乞伏部落就敢去攻打紫云关吧。”

九儿点点头道：“另外，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这苏赫不是在跟金人谈合作的事情吗？为什么又要撺掇着图娅去攻打天启？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纳兰无奈哂笑道：“这就是苏赫的愚蠢之处了。金人明显是在借刀杀人。这蔑里乞部和阿旗善部，完颜部落都是强烈反对与金人结盟的部落。他们的长老已经明确表明了反对结盟的意向。若是我猜得不错，等到图娅攻打紫云的那天，也就是这三个部族被血洗的一天了。”

九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好了，明白了。布日固德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三日之内，我把人送到你的营地来。

还有，你要赶紧考虑一下如何应对老汗王的事情了。

若是乞颜部落真的被你种出了谷物，并且在漫长的冬季之后仍然膘肥体壮的，那就等着被宰割的命运吧。

另外，本王妃还可以免费为可汗提供些暗杀或是偷袭的协助，到时候，可不要跟我客气哦。”

说着，九儿从容地挂上了面纱，对着纳兰轻轻一挥手，掀起帐帘出去了。

正在纳兰陷入沉思的当口，帐帘又突然被人掀了开来，九儿的脑袋随即伸了进来：

“对了，苏赫的脸，你想什么时候让他变回来，告诉我一声。”

随着啪嗒一声帐帘落下，室内便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唯独留下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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