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散尽,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朝阳升起,暖色晨曦洒在小楼上。
喝得烂醉如泥的陆小凤似有所觉,他坐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抬眼扫视一圈。
不远处,花满楼身披霞光,驻足在一盆兰花面前认真欣赏。
陆小凤惊讶:“奇怪,小白鼠去哪里了?”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白苏并不懂武功,那对方又是怎么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的呢。
闻听此言,花满楼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但他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什么味道?”陆小凤耸了耸鼻子,循着香气走到花满楼面前,这才看到窗台上摆放着一株风姿不俗的兰花,柔嫩的叶片簇拥着细细长长的茎干,顶端绽放着一抹柔柔的粉色,很是可爱。
陆小凤连连赞叹出声:“可算是开花了,闻着确实舒爽宜人,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
花满楼道:“还要多谢你将他送予我,否则真要成为人生一大遗憾了。”
陆小凤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唉声叹息道:“天亮了,我也该走了……”
“难道你又有麻烦缠身了?”这样的事情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花满楼对陆小凤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并不会因此感到担忧。
“等到这件事了了,我一定要去找个得道高僧算上一卦,看看是不是自己命数不好!”陆小凤抱怨出声。
花满楼却意有所指地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一直甘之如饴呢,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得到江南名妓圆圆姑娘的赏识,这等艳福怕是要羡煞旁人……”
陆小凤脸上显出可疑的红晕,不好意思道:“哎呀,没办法,人家都求到我身上了……”语气里却有小小的得意。
花满楼微笑:“那么你不如在这里吃完早饭。”
两人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陆小凤摸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假胡子贴在鼻子下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像只神气的大公鸡。
只不过,陆小凤此时到底还未成年,他又天生一张娃娃脸,那胡子比嘴唇长了不少,松松地垂下来,看起来很是滑稽,就好像,好像……
一个人长了四条眉毛。
陆小凤觉得很合心意,高兴地呲出一口白牙,跳上枝头,瞬息之间就不见了身影,然而那充满朝气的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
“花满楼,等我带回塞外的葡萄美酒,我们再一醉方休!”
花满楼摇着纸扇,笑盈盈地送他离开,等到小楼中再度回归宁静,他便自去院子里的花圃中,细心地侍弄着花草。
这天晚上,月光出现的那一刻,半盛开的兰花花瓣再次消失不见。
白苏有了一次经验,表现得还算镇定,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却忽然呆在了那里。
虽然花满楼从家里搬了出来,但花家众人,无论是花如令夫妇,还是六位年长的公子,对花满楼都是出了名的溺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送来些吃食衣物,生怕他受了一丁点委屈。
不过花满楼生性不喜奢华,日常吃穿用度也只求舒适,衣柜里挂着的都是低调又不失精致的服饰,且大多是浅色系。
可是今日,那里面突然多了两套新衣服,而且从款式和大小来看,绝非是为花满楼自己准备的。
白苏搭在柜门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他顿了顿,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刚刚被惊醒,还是根本就没睡,花满楼神色宁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慵懒之意,身上的衣服更是整整齐齐的,一丝褶皱也无。
晚风来袭,白苏打了个哆嗦。
花满楼长而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略带些自责道:“我好像吓到你了?”
白苏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回答。
花满楼轻声道:“更深露重,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吧,之后花某人自会为你解答疑惑。”说完后,竟谨守着君子之礼,快速避了出去。
见他如此,白苏连忙把衣服穿上,这一穿才发现今晚这身衣服比昨天那件要厚上一些,尺寸也与自己完全契合。
花满楼内力精纯,根本无惧这春日寒意,白苏昨晚却被冻了个够呛,手脚一直冷冰冰的。
一个男人竟能够细心到如此地步……
穿戴整齐后白苏在室外阳台处找到了花满楼,他咬了咬唇,歪着脑袋好奇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早在听到白苏的脚步声时,花满楼就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点点头,温和道:“本来我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但是你身上的兰花香气太特别了。”
白苏苦兮兮地皱巴着一张脸,原来他早就暴露了啊,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死?
然而花满楼的笑容却像是带有安抚人心的奇怪魔力,他道:“抱歉,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冒昧,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所以才会想办法在今晚确定一些事。”
唉,对着这样一张脸,实在很难让人生气啊,何况花满楼也没有做错什么。
“我是怕你们人类接受不了。”白苏看他不介意自己的来历,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反而玩笑道:“花满楼,作为主人,以后我的吃穿用住,是不是都该由你负责?”
花满楼形状美好的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灿烂的笑容,失去焦距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涌动,语气里也带着不容错辨的愉悦,“理应如此。”
既然已经被花满楼识破了身份,白苏也没了顾忌,经常在夜间化作人形,跑到外面四处游玩,花满楼偶尔兴致好时会陪他一起,大多时间里都任由他随意疯。
反正,主要那盆墨兰还在,就不愁白苏会一去不复返。
而对于白苏来说,花满楼大概就相当于滋养他的泥土,为他提供养分的根系,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这样的岁月平静如流水,润物细无声,然而内里到底还是有些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只是两人不曾察觉罢了。
“花满楼。”白苏兴冲冲地跑进来,身姿轻盈地像是一阵风,脚尖轻轻一点,质地柔软的白色袍角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五年间,白苏日夜陪伴着花满楼,两人如同家人一般相处着,花满楼检查过白苏的根骨,发现他在练武上没什么天赋,也没逼他学什么高深的武功,但白苏却无师自通地将“踏雪寻梅”的轻功练得炉火纯青,在江湖之中竟然少有人及。
白苏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吃糖葫芦,顺便也给了花满楼一根,优哉游哉地说道:“李老爹的糖葫芦真好吃,糖衣也够厚,你尝尝……”
花满楼失笑,张嘴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却不放心地叮嘱白苏道:“马上就该吃晚饭了,还是留些肚子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酸菜鱼。”
“真的?太好了!”白苏一脸惊喜,转眼间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不过中午的时候你不是说没买到新鲜的鱼吗?”
花满楼笑道:“谁让你运气好呢,四哥方才刚派人送来一批新鲜的食材,里面就有你心心念念的黄花鱼。”
从三年前开始白苏就可以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随时变作人形了,那之后每年除夕花满楼都会带着白苏一起回花家,对外只说是他的至交好友,花家父母都是热情好客之人,又听说这少年常常去小楼照顾自己儿子,心里感激,因此竟然把白苏当做儿子来疼了。
白苏嘿嘿直乐:“还是四哥了解我,哈哈,等会一定要多吃点,改天我去亲自谢谢四哥。”
花满楼莞尔:“不急,下个月初是我爹的寿诞,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回吧。”
白苏兴奋:“好啊,我正想小旭小熙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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