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就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徐州。
他在来徐州之前,并不知道江烽是否抵达徐州,但是从新泰南下回寿州也须得要过徐州,所以自然要来看一看,没想到得到消息,江烽已经抵达徐州了。
一直断断续续的把情况说完,满身灰土的张继才来得及灌下几碗汤水。
他太累了,从新泰过来五百多里地,虽然一路换马,但是这人实在有些吃不消了,他只有最基础的武道水准,连天境水准都没有,张继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在武道上有什么造诣,能强身健体就行。
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疲倦欲死,但是江烽暂时还不能让他去休息,虽然大略情况了解,但是还有许多具体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慢慢询问知晓。
这会儿王邈已经和梅况去与已经赶到的李鹤和庞元进行谈判了,江烽只是见了一面李鹤,并约好晚上宴请李鹤,但具体的谈判,他不会参加了。
“去请七郎和过之来,嗯,还有请郑弘来。”
王邈不在,江烽需要有人能帮自己做一些分析判断,杨堪不用说,张挺头脑思路还是够用,而郑弘虽然在地位上差了一些,但是江烽知道此人在考虑问题上十分慎密,也想借助他的头脑从不同角度来帮自己看一看问题。
三人来的很快,一到之后,江烽也没有和他们废话,三言两语把张继报告的情况作了介绍。
听得侯晨已经在俞明真的协助下,收编了泰宁军在沂州境内的诸部,甚至侯晨还与俞明真部将一道前往乾封和莱芜欲待收编泰宁军中最有名的洪葵和郎坤二部,无论是杨堪、张挺还是郑弘都是喜出望外。
“君上,这是大喜事啊,沂州已得,而且还平添两万精锐,若是侯晨乾封莱芜之行能成,那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哪怕是朱茂想要作死我们也不惧了。”杨堪兴冲冲的道:“那洪葵之名我是早就耳闻,恐怕武道实力不在君上之下,与朱茂都能叫板,就是那郎坤恐怕也不会比君上若多少,老梅和秦汉他们都占不到上风。”
“更关键的是洪葵和郎坤这两部军队战斗力也是泰宁军中最能打的,丝毫不亚于朱茂的四军亲兵。”张挺补充道。
“君上,事不宜迟,属下建议这边王大人和梅大人可以先与大梁那边拖一拖,这边派人与卢将军这一道赶紧前往鲁桥,先把任城、金乡、方与和鲁桥这几部泰宁军拿下,不但可以断了尚云溪的念想,而且朱茂要真的想干什么,也得要看看他还有没有这个底气和实力了。”郑弘态度更鲜明,直接建议立即动手。
“嚯,这么心急?”江烽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知道郑弘这个建议大概换了王邈来,也会是这样,不能拖,得抢先一步把兖州拿下,至于郓州,巨野泽水匪现在势大,无论是淮右还是大梁,亦或是尚云溪,恐怕都难以在郓州立住脚,除非能解决这帮水匪。
“君上,拖不得,兖州乃是大州,南北相距甚远,朱茂为了限制洪葵,一直将其搁在北面山区中,这一次受到大旱的影响,北部情况更加恶劣,洪葵和郎坤只要不是昏了头,都应该明白朱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相信侯大人他们此去,定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郑弘也是有心要在江烽面前表现一番,侃侃而谈。
“但兖州中南部情况不一样,朱茂仍然牢牢控制着中部六县,南部三县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只能暂时放手,一点他缓过气来,恐怕立马就会重新把南部三县拿回去,届时再要图谋,就只能打硬仗了。”
“你觉得南部三县的泰宁军在朱茂的虎视之下,会投效我们?”江烽摩挲着下颌,沉吟道。
“俞将军和卢将军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时酆的麾下四将都没有那么简单,尚云溪一直和大梁勾勾搭搭,而姚承泰则和蔡州袁氏眉来眼去,早前卢将军和俞将军也应该和泰宁、平卢都有瓜葛,只不过这两年,泰宁军势衰,所以才会变成这副光景,某听说卢将军的侄儿就在泰宁军中,而且就在驻扎在鲁桥的泰宁右军第五军中担任军指挥副使,而郎坤则是俞将军的乡人,也是姻亲。”
“哦?”江烽微微一诧,随即又会意过来。
这种情形其实在这个时代很正常,一个大家族中在乱世中要图存,就不能不考虑多一些,分头下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卢家有人在泰宁军中,但是应该还是以淮北感化军这边为主,同样俞明真肯定与郎坤的关系肯定也很密切。
淮北和泰宁军素来是一线的,原来一直是共同对抗大梁,但是随着蔡州袁氏的态度转变,泰宁军却因为大旱而陷入困境,原来各方结盟的情形也发生了剧变。
之前淮北和泰宁都是盟友,但现在淮北感化军都即将不存在,泰宁军一样面临烟消云散的局面,各方自己都要为自己利益来考虑。
郑弘在观察使府中没有明确的工作分工,但是他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那就是跟随着淮右兵锋所向,有针对性的对淮右可能会牵连涉及到的外部势力进行情报整理分析。
像兖郓这一块的情报也就是在无闻堂从各个渠道收集起来的情报,已经他通过寿州原来在淮北的一些渠道自己收集起来的,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若是这样,那就好办许多了。”杨堪也是目光一亮,“南北夹击,朱茂恐怕就得要琢磨一下,只是君上考虑过如果朱茂愿意归属淮右的情况么?”
说实话,江烽还真没有考虑过朱茂归降淮右的情况。
朱茂和时酆不一样,时酆早就对感化军节度使这个位置坐得没滋没味了了,而且这么多年,家资丰厚,去长安也好,去扬州也好,当个富家翁,一样优哉游哉过好日子。
朱茂不行,在兖郓他的日子一直就过得紧巴巴的,寅吃卯粮是常事儿,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家资,泰宁军就是他的一切,要让他舍弃这支军队而去当富家翁,他这个性子也不会答应。
但若是让朱茂归顺自己,一个子承父业干了二十年的老牌藩阀,你让他屈尊于自己麾下,江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接纳,江烽心中不放心,朱茂和俞明真、卢启明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没干过一方之主,对于归顺自己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但朱茂是纵横中原二十年的阀主,岂会这么归顺自己一个黄毛小子?
不接纳,那就只能打,让原来的泰宁军旧部反戈一击显然不太合适,那又得要淮右军本军出战,这一仗打下来,只怕损失也不会小。
倒不是怕牺牲损失,但是江烽现在更希望把军力保留下来留到与契丹人交手。
他有一种预感,契丹人的南下速度可能比之前自己预想的还要快,之前自己预料契丹人南下会是在五到十年间,但是现在江烽从关中那边党项人南下东进这一变化觉察到,恐怕胡人势力的膨胀速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快,尤其是在汉人藩阀内部还存在着许多罔顾民族利益,而更多的是将目光停留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时,这些北方诸胡恐怕野心更会受到撩拨刺激。
真正具备南下的游牧胡族中,党项人本来是最弱的一家,但是他们却轻而易举的击破了关中大军,踏足关中平原了,那东面的沙陀人会怎么想?
朱邪一族为首的沙陀人本来在背后的漠北还有大量杂胡的支持,岂能坐视党项人南下得利?
还有契丹人,他们渗透的力度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大,真正当河东沙陀人挑起与中原大梁乃至河朔的战争时,他们还能坐得住?
“最好的办法还是能把泰宁军纳为己用。”张挺幽幽的来了一句,“泰宁军的战斗力不弱,只不过是被大旱所困罢了,只要粮草不及跟上,恢复实力会很快,唯一可虞的就是朱茂怎么来说服。”
“也许情况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郑弘突然来了一句。
“哦?先寒有何妙计?”江烽对郑弘的意见很重视。
“我们都知道朱茂本是济州人,但是十八年前济州为大梁所夺,连祖宗祠堂也被大梁军所毁,朱茂一直视为毕生奇耻大辱,誓言要报仇,这也是泰宁军哪怕情况再糟糕,但是打起大梁来都格外来劲。”郑弘顿了一顿,“事实上到现在朱茂应该清楚,泰宁军在兖郓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就算是我们不动他,大梁也会支持尚云溪对兖郓动手,所以我们不妨与朱茂一谈,若是他愿意降我们淮右,我们欢迎,如果他不愿意降淮右也可以,我们欢迎他北上回老家济州。”
“朱茂会干么?”杨堪反问了一句,但是随即明悟过来,喜色一掠而过,“我们为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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