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们并不是傻子,刘国轩的一席话下来谁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大家原本还是高高兴兴,听刘国轩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恩赏,这才感觉到手中的印绶和委任状有些烫手。
按理说,他们好歹也是金厦水师的守备,就算要升官封赏那也是延平王的事,如今朝廷颁发委任状给他们算怎么回事在座的多半已经知道些眉目了。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刘将军,您刚才说朝廷敕封我们为东洋水师营千户,敢问这东洋水师营到底是拿个营?卑下们可从来没有听过啊。”
刘国轩见他们动了疑心,瞥了一眼大营外已是人影绰绰,想来锦衣卫和自己的亲信已经将大营包围了,索性和这些守备摊牌,要命还是要升官发财,由他们自己斟酌。
“本将军明人不说暗话,延平王与军中的诸位将军已经被皇上请入海都城里享清福去了,也不会再过问军务,从此之后,这金厦水师正式更名为东洋水师营,奉旨巡视东洋事务,本将军今日已接到皇上的恩旨,敕为东洋水师营指挥使,大家都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们是留在这做千户也好,或是走出这个大营从此不问军务也罢,如何抉择,我也不逼你们,但本将丑话说在前面,这金厦水师原本就是我大明的舰队,并不是延平王的私产,若有人敢妖言惑众,本将决不轻饶。”
沉默,可怕的沉默,大营内的烛火摇曳着照耀在每一个守备苍白的脸上,手上捏着的印绶和委任状已经浸满了汗渍。
实话,守备们大多是将军们提拔起来的,虽然这是个无定级的官员,可那些提拔他们的官员于他们有恩。这一点毋庸置疑,再加上这支金厦水师乃是当年延平王祖父郑芝龙在东洋为海盗时一手打造地人马,虽然后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为了大明编制内的水师,但是大多数人对于朝廷并没有多少眷恋,军心还是向着延平王的。
朱骏是个很痛快的人,他治人的手段只有一个,摆两条路给你,一条是跟着朕混。朕立即让你升官发财。如果你不上道,那么就是另外一条路了,不死也要让你脱一层皮,这叫恩威并施,对付西洋教士阿姆斯用的是这一招,对付刘国轩也是这一招。现如今,守备们也必须做出抉择了。
“诸位,我们都是汉人。天下汉人的心都是向着大明朝廷的,咱们之所以投军,一来是没有了活路。得给自己挣个前程。二来是鞑子们攻进了咱们地家乡,屠戮了咱们的兄弟姐妹,让咱们有家难回,这血海深仇,是男人的就要报回去。”刘国轩见守备们犹豫不决,开口鼓惑道:“只要跟着皇上走,我刘国轩定能保证诸位的前程,将来刘某裂土封侯之日,也是众位兄弟建功立业之时。跟着延平王是杀鞑子。难道跟着大明皇帝不是杀鞑子吗?刘某今日进城面圣。已经知道吾皇乃一代雄霸之主,文治武功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豪。刘某能为他卖命,就算是死也是值了。”
“你们有人还想着效忠延平王。我只问问你们?你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哪个没有为延平王流过血,挨过刀子。可是为什么你们只是无品五级地守备官,而那些只会掉书袋的书生和几个郑家的老人却是威风凛凛地参将、游击?”
“说到底,还是延平王瞧不起咱们,咱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郑家的一条狗罢了。就说刘某,当年延平王郑成功围攻漳州,若不是刘某拼了性命不要说服了漳州守将张世耀投降,凭延平王那些微弱之军能将漳州攻下来吗?可刘某得了什么?跟着延平王的这些年,哪一次战场上我刘某人怯敌退缩过?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可是为什么会屈居那些从来没有上阵杀过一人地参将、游击之下?”
刘国轩捏紧了拳头捶打着桌面。放大音量:“还不是延平王瞧不起咱们这些武夫,看不起咱们这些人出身卑微。可是皇上瞧得起咱们。皇上不但敕我为水师营指挥使。还给你们每人一张千户地任命状。大家给刘某一个准信。都是爷们。没什么吞吞吐吐地。”
“刘将军。我李得福跟着皇上、跟着你干了。”李得福将手上地委任状捏地紧紧地。阔步而出道。
“算老子一个。跟着谁不是杀鞑子?延平王也要听命于大明皇上。否则他就是谋逆造乱。”又有一个守备站了出来。
“刘将军平日待咱们兄弟也不错。兄弟们信地过你。你咋说兄弟们跟着你混了。狗娘养地。刘将军这样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弟兄们在前拼命。也不见得延平王封官加爵。倒是咱们一登岸。皇上便给了咱们子孙后代一个铁打地饭碗。大家都不是傻子。好坏总是分地清地。”
更多地人站了出来。最后。所有守备都心安理得倒戈了。大头兵们没有士大夫那么多见识。趋利避害这四个字却是深深烙进了他们骨子里地。当兵地出来厮杀流血。拿了自己地性命出来。为地还不是升官发财。如今又了世袭千户这个铁饭碗。大家还有什么可说地。就算是你为了自己不愿意背叛以往地延平王。可是如果算上你地子孙呢?
更何况大明皇帝还是延平王名义上地上司。更是汉人独一无二地领袖。为他效力和为延平王效力有什么区别?
守备们想通了,脸上都绽放出轻松的笑容,如今他们也是堂堂正正的军官了,这让他们骄傲了不少,有了这个名分,他们才觉得踏实,就如前世的临时工一样,你若是不想着法子把自己转正了,恐怕你连睡觉都不踏实,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开了。
“好,咱们废话不多说,明日兵部会把新的衣甲送来,还有粮饷、辎重,大家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本将带你们去分发衣物、粮饷,大家好好歇息几日,再好好操练。听说皇上还要给咱们东洋水师营拨下几艘新式战舰呢,弟兄们,好好干,总有一日,有咱们享清福的一天。”刘国轩大喜,守备官是高级军官与普通士卒的桥梁,只要这些人愿意跟着自己干,这东洋水师营算是稳住了。
“末将遵命。”八个千户一齐肃然的向刘国轩敬了个军礼,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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