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一只手示意石头坐下，另一只手抹掉石头喷在他脸上的口水，盯着石头的眼睛问道：

“就这些？”

“对，就这些，咋的？你还想来个更精彩的？”

“嘿嘿，更精彩的是你难以启齿吧！”

张有才从草帘子后面伸出个小脑袋讽刺的调侃道，他站在门外可没想偷听领导的问话，可是石头像评书人的演讲，让隔着草帘子的张有才不听都不行，所以才有意揭穿石头的谎言。

“小屁孩，你找死。”

“我叫张有才”

“嘿嘿，张有才，你给老子进来。”

门外冻得浑身发抖的张有才，也不管是谁的命令，不知死活的掀开草帘子一阵风似的冲到炭火旁，伸出被冻红的小手取暖。

石头本来很生气，可是张有才插诨打科的滑稽动作，搞得他哭笑不得，想想他还是孩子，于是他放轻语气的问道：

“张有才，难道我单枪匹马杀了那么多鬼子还不够精彩吗？”

张有才正准备接话，却被刘主任有节奏的敲桌子的声音打断，石头也被这声音搞得心里咯噔一下，他反复想了想，真没有遗漏之处。

刘主任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语气相当严肃的说道：

“据我们的人调查，那个日本女军官是被糟蹋致死，石头同志你能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啥？糟蹋致死？我离开时她满嘴叽里呱啦的还是鲜活着呢？刘主任，你啥意思？我刚才白给你说啦？还是你没听见？”

“嘿嘿，你脑袋有问题啊，刘主任的话很简单，就是你把那个女鬼子糟蹋死啦？”张有才很自信的摇晃着他那小脑袋替刘主任回答了石头。

石头腾的一下站起来，歪着脖子将一张黑里透红的脸凑到刘主任的面前，死死地盯住刘主任的眼睛，他想从刘主任的眼睛里获得这个长官的真实想法，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刘主任将头往后移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就是我们关你禁闭的原因，所以你最好说清楚。”

“那说不清楚呢？”

“枪毙”

张有才也将脑袋凑拢来小声说道，跟川剧里的小生一个模样，搞得石头都分不清张有才是山西人还是四川人。

石头耷拉着脑袋坐回原处，理了一下思路，觉得糟蹋一个施暴的日本女人也没啥，她被糟蹋致死那是她应得的报应，可是这明明有人故意栽赃给自己，如果是自己那也没啥，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想过那事，只是想侮辱她一下，以泄心头只恨。

石头前前后后的想了一会儿，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抓住刘主任的手大声说：

“刘主任，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谁？”

刘主任睁大眼睛问道，他也不想这个从几千里地跑来抗日的小伙子，蒙受不白之冤。更希望他是一个正义而勇敢的军人，而非草莽英雄。

“就是叫我去救他老婆的人，他叫王二贵，也就是我受伤的那家人。”

“哈哈哈，石头同志，不对，是坏石头，王二贵是李家堡李善人家的长工，他那个破家连只母老鼠都没有，怎么会有女人呢？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不能给我们刘主任说句实话，大不了被枪毙，十八年后还不是一条汉子。”

张有才双手搭在石头的肩上，满脸讥笑的说道。

“你在李家堡养伤也有大半年了，难道不知道王二贵家的情况。”刘主任严肃的声音再次威严的响起。

“我没打听过他家的情况，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找他来问问啊，不就完结了吗？”石头甩开张有才的爪子愤怒的吼道。

“能找到人，还用审问你半天，当我们赶到李家堡时，杀你的鬼子已经被发疯的李金宝击毙了，王二贵也不知下落。”

刘主任说话时，闪着精光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石头的脸，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击垮了石头最后洗冤的希望，他知道自己一世英名在王二贵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那你们就没有到别处找找他，万一他偷了村里别人家的婆姨，怕事情败露躲进山里了呢？”石头觉得王二贵当时的表情不像撒谎，所以他为自己保住清白找了一个假设的理由。

“你简直就是掉进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张有才愤怒的吼道：

“臭石头，我张有才今天就告诉你，我们山西的女人那可是从一而终，即使年轻守寡，也不会轻易跑到其他男人的炕上，更何况王二贵长得跟猪似的，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那破烂的茅草屋里连一张完整的草席都没有，他凭啥能勾引别人的婆姨，你倒是跟我说说凭啥？”

张有才骂完，还不解气，使劲踢了一下烧得旺旺的炭火盆，搞得火星和炭灰四处飞溅。

石头也憋着一肚子气正想发着，刘主任开口了。

“石头，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就只能按军法处置你，到时别怪军法无情。”

刘主任说完，又对门外大声喊道：

“来人，将犯罪嫌疑人石头关押起来。”

两个孔武有力的腰里挂着王八盒子的人，跑不进来按住了石头的双肩和手，石头左右晃动也没有挣脱，于是他站着很生气的骂道：

“放开老子，什么军法处置？我想问问你这个狗屁主任，老子没有祸害中国百姓，而是杀了鬼子解救了李家堡的父老乡亲，就算我羞辱了女鬼子，或者说糟蹋死了她，在军法条例里也没有说要被枪毙啊，你凭啥要枪毙老子，我的命是留在战场上了，不是让你个该死的眼镜儿杀着玩的。”

石头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骂道：

“老子的团长说过，日本鬼子不是人是魔鬼，对待魔鬼就得下死手，要是那个龟儿子在战场上不给老子拼命我就毙了他，军中口粮有限，谁抓到俘虏谁他娘的就饿肚皮。所以我不管是在上海的白渡桥还是山西的战场，只要鬼子撞上老子，我就没有留过活口。要是按照你的军法，老子都死了几百回。”

刘主任一听自己被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骂得狗头淋血，也站起来骂道：

“你个狗日子，犯了错误还敢耍横，老子告诉你这里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你虐待俘虏，还性侵致死，按照我们的纪律你就该枪毙，立即执行。”

愤怒让那张严肃的脸变得通红，刘主任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于是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将石头带走就地正法。

两人拖着石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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