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又将目光放在女孩的身上。她的头挨得很近,几缕不安分的小碎毛还会透过树影之间的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山是青色,远处是水流涓涓的声音,好似是落在了石头上,但也依旧井然有序。
他又将目光从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望到她衣裙上的血迹。
血迹淡了一点,但没有这么容易便能清洗干净。
他恍惚想起来,这是在那箭射过来时,他下意识抬手握住箭头所滴落的。
“你上来干嘛。”姜肆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后坐起身,撇头看她。
沈枝鸢的手掌内一下子空虚了起来,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起身站在这粗壮的树干上回答道:“你伤得很重。”
“他自己会好。”姜肆与她隔开了些距离,“看你这样子,整得不会好了一样。”
“不上药的话,会好的慢。”小姑娘从衣服的袖口内拿出几瓶药放在树干上,然后抿了抿唇,“别躲着我。”
姜肆笑了:“我没躲着你。”
怎么可能没躲着。
从树上往下看,瞧见墨梓胥对她的亲昵时,他就差立马冲下去,将剑架在那玄衣男子的脖子上了。
可转念一想,他姜肆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这么做,又或是,他还能不能这么做。
这是一个让他想不通的问题。
“那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吗?”沈枝鸢转过头,看向姜肆大概所在的方向。
那被望着的男子一愣,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沈枝鸢所在的方向,然后撇开了眼,这才说:“姜肆没有躲着沈枝鸢。”
说出这话时,他自嘲般的将手掌心的伤抬起来看了看,然后自上往下看着士兵。
沈枝鸢笑了,又挨近几步:“你骗人。”
姜肆:“我没有。”
他不承认。
“那你为何不看着我。”
带着些哭哑的声音环绕在这小小的天地,姜肆所有的动作都顿住,灰眸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黯淡。
他刚刚确实是没看她,又或是不敢看她。
沈枝鸢是看不见的,但她却知道,这次姜肆的眼里没有装下她。
沈枝鸢握了握拳,自顾自地说——
“他不会唤我沈三小姐,每每这么喊我,他总是因为不高兴。”
“他会因为想让我开心而隐瞒真相,然后一个人去面对,在推开我。”
“所以你对我冷淡是没用的。”
“我一哭,你还是会来哄我的。”
姜肆轻笑了声:“万一哪天不哄了呢?”
“那就是哄不动了。”沈枝鸢将包扎的破布也递到了姜肆手上,这才说出了这句话。
姜肆腿弓起,也没说话。
沈枝鸢有些生气,气呼呼的插着腰,然后飞身下了树:“你自己包扎吧!”
小姑娘抬头朝那人影怒吼,看不见,可那气势依旧可怖。
姜肆就这样盯着那抹背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看见那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看见小姑娘剁了剁脚,也看见她走至空旷场地后,又被墨梓胥牵制。
少年擦着剑,将剑尖放在树枝上,问道:“找好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姜肆。
沈枝鸢点了点头。
墨梓胥没有说话,又拿布来回擦拭剑。
他心有不平衡的地方,只得以用沉默来表明他目前的情绪。
沈枝鸢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她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墨梓胥。”
“如果我在十七岁,有一场一定会死的劫难。”
“我该怎么办。”
擦拭剑的手顿住,他怔愣了好久,这才问:“什么时候。”
“我想回家了。”沈枝鸢用脚踢着底下的石子。
万籁俱寂,花树掩映之下,偶尔掉落几片花瓣。
沈枝鸢感觉身旁落下一道影子,厚厚的哀叹声将二人先前地沉默给打断:“沈枝鸢,有人让你死,我会先去杀了他。”
他顿了顿,将大手放在女孩的脑袋上,生涩地说:“会回家的。”
几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再次启程,看似一切平静,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姜肆与她的距离好像更远了些。
司谕摇着扇子从外方进来,自然地牵住了沈枝鸢的手。
车内余香袅袅,夜斯年冷眼看着司谕。
“昨日那波盗贼,枝枝可猜得出是谁?”
沈枝鸢答道:“司禄。”
“还算聪明。”司谕用手揉了揉女孩的头,让她靠着,靠在他身上。
他不顾夜斯年在场,继而说着话:“去了湘城,你需好好的待在府内,那儿的城主是司禄的人,我尚且查过,和暗龙堂也有些勾结。”
“那儿的风俗会有些开放,若是不习惯便和我讲。”
湘城人爱花,实属文雅天堂,街上走着,回家都能从裤兜子里翻出几支表达爱意的花来。
不止如此,他们还爱听戏,观戏。
“还有几日能到?”沈枝鸢抬头问。
司谕笑笑:“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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