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个楚云哥,你、你就别开玩笑了!啊西瓜,西瓜我喜欢!”
我头皮发麻的迅速接过他抱来的大西瓜,脑子里嗡嗡的,生怕他再作死说下去龙玦忍不住就扭头唰唰抽他两巴掌……
但,楚云这家伙现在并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竟然不接我的话,还不要命地伸手薅了龙玦一根头发……
“嗳妹夫,你有白头发了!”
“妹夫,你这不行啊!神仙生白发是身子虚了,你不会……”啧啧两声,露出嫌弃的眼神,楚云拎着那根白头发唏嘘:“刚和我妹在一起就虚了,我就说,还是肌肉男好!”
神特么的身子虚了,楚云你是真的头铁啊!
土伯大人和白竹姐姐都不敢招惹他,你倒好,上来就薅他头发……
我在一边瞧得心惊胆战,甚至目睹了龙玦那张俊脸从黑变成青,又从青转为平静的整个过程。
咕咚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此时此刻我是有必要得上去哄哄的,不然等会子楚云有没有全尸都难说!
“阿玦……”我怯怯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一句‘你放心我不要肌肉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手就被男人坚定地握住,随即他、冷脸威仪转身,眸色清凉,如藏了一冬冰雪,端方稳重,周身渗出盛气凌人的压摄力,天生自带的帝王气度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完了,龙玦要回头收拾他了。
“你方才,说什么?”龙玦回身的那一瞬间,冰冷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也同时响起。
我不自觉顿住……
他端重时的声音,和我师父、更像了!
前一秒还嬉皮笑脸的楚云这一秒陡然石化了,看清龙玦真容的那一刹那,我清晰瞧见,他眼底惧色铺天盖地的炸了开——
唇角笑意僵住,脸上表情扭曲的难以形容,瞠目结舌地愣愣瞪着龙玦。
半晌,才见了鬼似的差些吓哭,双拳一抱哆哆嗦嗦地疾声开口:“大大大大、大……”
“见到了,开心了,嗯?”龙玦淡淡反问。
然也正是这一问,吓得楚云当场腿软噗通就跪了,“属、属下……”
“楚云。”关键时刻土伯大人出现了,信步朝我们这边迎过来,风轻云淡道:“这是桃花镇龙王爷,大帝吩咐过,在阳界不可对龙王无礼。”
楚云眉头一跳:“啊?!”脸蓦地像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
龙玦与我十指相扣,另一条手臂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睥睨他,阴恻恻地启唇算账:“你刚才说本王虚,还说,本王身体,不如你结实?”
楚云脸一白,瘪嘴想哭,表情难看的可怜兮兮小声问:“我、我现在收回那句话成吗……”
龙玦眯了眯眼:“你说呢?”
楚云身子狠狠一震,眼角泪花子都挤出来了,弱小可怜的扭头,朝土伯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土伯师叔,救我……”
土伯大人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随即扣袖向龙玦请罪:“不知者无罪,还请龙王息怒。”
“本王倒是想息怒。”龙玦瞥了楚云一眼,故作深沉:“你不妨问问这混账,方才都干了什么。”
土伯大人一听这话就心里有数了,无奈地拧眉,问楚云:“你刚才惹什么事了?”
楚云跪在地上又狠狠打了个寒颤,眼眶里的泪花子憋得更多了,“我、我不敢说……”
那诚惶诚恐的小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防哭出来。
土伯大人心累地深吸一口气,睿智的转头来问我:“鳞宸,你来说。”
我啊了声,挽着龙玦的胳膊,听话地如实交代:“他就是说阿玦身体不如他结实,说阿玦不礼貌,还说阿玦刚结婚就虚……”
土伯大人顿时朝楚云投去了个活该的眼神。
“他还给了阿玦两拳头。”
土伯:“???”
“又拽了阿玦一根白头发。”
土伯:“……”
我想了想,斟酌了个合适的用词:“仅此而已。”
土伯一时无语。
半晌,土伯大人不按常路出牌地一挥袖子,后退两步,然后朝龙玦做了个请的手势,“管不着了,龙王你请。”
楚云:“呜?”
我:“……”
嗳,楚云可是南尊大人的徒弟,土伯大人这就不要了?
怎么都不按套路来啊!
龙玦平静地觑他一眼,“那就丢下去喂野狗吧!”
“别别别!”楚云瞬间就吓没了魂,惶恐之余,突然抓到了一缕救命的机会:“大大大、大帝!”
龙玦攥着我的大手忽地用力,抓的一紧。
土伯大人也神色蓦然沉重,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偷偷捏诀……
我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干嘛,好奇地问楚云:“我师父咋了?”
楚云赶在土伯大人动手之前激动嚎出声:“大帝命我来阳间转呈公文!”
土伯大人指尖灵力立马敛了住。
楚云说完,麻溜的从腰封里掏出了一份古代奏折样式的文件,双手呈给龙玦,恭恭敬敬道:“请、龙王定夺!”
龙玦冷冷凝视他几秒,接过那份公文。
我离龙玦近,稍稍探头就能瞧见那公文上写的是什么……
可,谁晓得冥界的公文用的都是小篆啊!
那一列列赤红泛金的小字在暮色天光下隐隐生辉,我看得清,却不认字啊!
只能隐约看清几个:
奏,酆都大帝……判官勾结……大罪……三府请奏……阳界女子……告阴状……当依律,斩立决。
“真是放肆,无法无天了!”
我还没看完呢,龙玦便已合上公文愤怒地将东西砸到楚云身上了……
什么告阴状,那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楚云捡起公文继续恭敬的双手捧着:“还请大、龙王明示!”
“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动怒。”土伯轻问。
龙玦给他一个眼神:“你自己看。”
土伯得了允许,这才也接过公文粗略看一眼。
“告阴状,这可是土地城隍忘川三府联合上的奏折。看来这折子上的女人,的确是有天大的冤屈。”
楚云低头瑟瑟发抖地插话:
“可不是么,从两百年前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告,一直都没能告赢,魂魄还被钉在了墙壁里,连地府都进不去,杀人者在地府高官厚禄,受害者在人间万劫不复。”
龙玦凝声问:“那她丈夫呢?可查出来在何处?”
楚云哽了哽,道:“被囚在寒水渊,做苦力,也是一直没能投胎。”
“两百多年,一个冤案,生生耽搁了这么多年,他们就是这么办事的!”龙玦目光冷的可以杀人。
土伯大人轻咳一声,道:“告阴状哪里是这么容易的,若想告到大帝面前,更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他是判官,下面那些阴官谁敢得罪他,所以这个案子就一直被压着,勿说是酆都神宫了,就是忘川府,也是刚刚才从城隍那里听见的消息。
此案一查,若要严惩,恐怕得牵出不少人。自古官官相护,再如何整顿,也避免不了这股子官场邪风。”
“那就查一个,整顿一次,本王便不信,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我听着他们的谈话,虽然还没弄清具体情况,但也大致捋顺了一二……
还别说,我家阿玦认真办事的样子,的确很有帝王范!
所以我师父这是打算让龙玦帮忙处理冥界的事?
宋译之前说……冥界,龙玦也是从冥界出来的……
阿玦的师父不是龙祖吗?
这些人啊,好像个个身上都有不少秘密。
土伯大人合上公文,扫了楚云一眼,有意给楚云解围:“南尊大人送了些果子来,下官瞧着水灵灵的,鳞宸该是喜欢,龙王要不要去挑一些。”
又拿我做幌子,哎,但谁让拿我应付龙玦管用呢!
我很配合地晃了晃龙玦胳膊,“南尊送的都是好东西,上次的荔枝可好吃了,昨天我见到南尊大人的时候,他说要给我带点樱桃泡酒,咱们去挑一些吧,大夏天的正适合捯饬这些!”
龙玦低眸瞧了瞧我,心底清楚我和土伯的意思,顺水推舟地颔首答应:“好。”
我陪着他从楚云的身侧走过,楚云见他没多说,终于猛松一口气。
正打算爬起来偷溜,岂料龙玦突然下令:“你给本王在外候着!”
楚云脸一僵,一双膝盖又噗通跪回了地上,欲哭无泪的可怜巴巴认命:“哦,是……”
进了家门,白竹姐姐招呼我去挑樱桃。
土伯大人则跟在龙玦身后低声向龙玦说些什么。
等到一罐子樱桃挑好,我抱着罐子去井边打水,路过他们身后时,才无意听见了一两句——
“冥帝说了,要让御用冥医来制药,这药与往常不同,白旻帝君私自做主换了两味药材。”
“他们自然是不希望你有个万一的,现在大局,都全靠你强撑着。”
“你这样瞒着终归也不是个事,鳞宸迟早会发现。”
我原本没想偷听的,但土伯大人提到了我,我就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抱着罐子小心翼翼走近两步,这回两人的攀谈声就听得更清了。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一身伤痛,每隔百日就要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痛的丧失神智。
上次若不是你为了躲着鳞宸不让她发现你旧伤复发,鳞宸又怎么会被人钻空子捉下地府。
百日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你难道打算次次躲,躲她一辈子么?”
“这药,你若坚决不肯吃,下官也不逼你。下官人微言轻,逼不动你,但下官可以让鳞宸来办这件事。”
龙玦沉默半晌突然出声:“别告诉她,她胆小。”
“以前你打算强撑,下官不拦着,但现在,你连遭九次天谴,若不是功绩高,功德多,你早就没命了。此药能护住心脉,就当留条后路。”
土伯大人将一只小葫芦送给龙玦。
龙玦迟迟没有接。
几秒钟后,我趁他们没注意,伸手就帮他接了葫芦药瓶:“这药怎么吃的?”
药瓶脱手,土伯大人愣了下。
龙玦亦诧异回头,惊讶低喃:“鳞儿。”
我把樱桃罐子塞他怀里,晃了晃手里药瓶,无奈说:“生病了就要吃药,硬扛着算怎么回事。以后我盯着你,不许任性。”
他哽塞无言。
土伯呛咳出声,随即认真嘱咐我:“这里面的药丸一天一粒,最好是早起服用。连服一百天,不能断,断了药效就不成了。”
我拔开瓶塞检查了下,里面的药粒也就小时候吃的糖丸那么大。
“好,我记住了。”我把药瓶子揣进口袋里,很有礼貌地询问土伯:“那你还有别的事要和阿玦说吗?”
土伯怔了怔,随后会意:“没有了,下官先行告退。”
他的事解决完了,那就该我的了。
“你陪我去洗樱桃。”我直接要求。
他没有考虑就答应:“好。”
“家里的水井这几天水总是犯浑,我们去北头那个没人住的老宅子门口接井水。”
“嗯。”
“那你背我!”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朝他伸出了一双胳膊。
他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宠溺的蹲下身,让我趴上去。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里,他背起我,我搂着樱桃罐子,趴在他身上欣然晃动双腿。
“阿玦。”
他背着我出门,听见我的呼唤,鼻音很轻的回应我:“嗯,为夫在。”
我凑近他的耳根,故意往他耳边吹热气:“你喜欢闺女,还是喜欢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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