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想和龙王大人生孩子(2 / 2)

老天爷确然会令恶人得到应有的惩戒,但对于苦主本人而言,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仇已经报了,自己的冤已经洗清了。

老天爷的视角,万事皆公平,可对于那些人本人来说,他们从未得到过公平相待。

佛家会劝人宽心,道一句因果有报,而道家却只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楚云那厢没良心的弹了下我脑门子:“咱们当鬼差的,看遍了世情冷暖,人间不公,见过有人含冤而终,一片丹心却遭玷污,也见过心有大义,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多少冤死的人下了地府胸膛里还憋着一口怨气,迟迟不能转世投胎,但最终,也只是在损害自身。

有时候那些冤死鬼在凡间闹腾,地府不是不知道,而是可怜她,所以任她在阳界报仇。

然,那些冤死鬼又有多少是能够凭借自身力量报仇成功的呢,他们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即便报了仇,她们也不觉得开心。

诸如觅月此类的案件有很多,比她更凄惨的,大有人在,所以我看着只觉得唏嘘。

苦苦撑了两百年只为给夫君和将士们申冤,她是个好女人。”

我拿着状纸拧眉:“所以,万事都怕习惯,你看习惯了,自然就麻木了。

可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只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她不负伴侣,仁至义尽,为将军夫人,她对得起夫君麾下战士……

不过我更气的是,连阴间这种地方都没有公平而言,她这个状告的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其实也不算麻木。”

楚云突然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神秘兮兮道:“告阴状是阴间特开的一种伸冤方式,我们阴间是有这项服务的,她的条件也符合,按理来说只要她愿意告,地府就必须要开府受理,可恶心的是她正好撞见了那个朱判官。

告不告的赢是一回事,地府审不审又是一回事,地府明令禁止工作人员与阳界人勾结,就是怕出这档子事。

那个朱判官可好,不但勾结了,还把人家姑娘害得这么惨,这档子事硬生生被压了两百年。

下面知道了,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大大咧咧地往我耳边再凑凑:“你还记得我先时送上来的那份公文吗?前一阵忘川府的管事上来办事结果恰好撞上了有个酒楼怨气冲天,一盘问才晓得其中冤情,回去就写了奏折上呈酆都神宫。

大帝见到,气得不轻。要不是需要先收集证据再做打算,大帝约莫早就令人把朱判官提去神宫抽筋剥皮了!”

“你先前递给龙玦的公文该不会就是关于她的吧!”我震惊不已。

楚云正儿八经点头:“忘川府的一把手是个关系户,她办事底气也足着呢,这事但凡换个人来查都查不成!她直接提了土地城隍,威逼利诱才把实情套出来。

其实就算觅月不给你这份血书,大帝也准备查了,有了这份血书倒也好,至少冥府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府判案了。”

“你是因为早就知道师父会给她做主,所以才这么淡定的?”我恍然想明白。

楚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事情经了大帝的手,那八成是稳了,没啥好担心的!”

我捏着觅月的血书:“如果这世上受冤的人都能有师父撑腰做主,应该会少很多冤假错案吧。”

“你在想什么呢?”楚云无奈的站起身,道:“周天运转,自有其法则。

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律令,阳间人在阳世间受了委屈冤枉都去告阴状,那直接把阳界划给阴间管算了!

更何况,冤假错案,自古以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可避免。只不过相比之下神明的力量足以为人讨个公道而已。”

整了整身上的黑袍子,楚云道:“得了,血书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我先走一步,等我忙完了再回来看你!”

我点点头:“嗷。”

楚云一眨眼就化风消失不见了。

天色渐沉,我拿着东西进家门,想着等龙玦回来再琢磨一下血书到底该怎么处理。

可一进院子,我就看见白竹姐姐在紫藤花架下抱着酒坛子喝闷酒。

余光瞥见我,还热络地招呼我一起去喝。

我看她喝得摇摇欲坠,昏昏沉沉,不放心的走过去陪她。

“你怎么了?”我在白竹对面坐下。

白竹搬起酒坛子往酒碗里倒满上,一挥手,在我面前也化出了一碗酒,苦笑着说:“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宸宸,陪我喝点,和我说说话,我心里难受。”

我没有动不动喝酒的习惯,酒量也不好,对于这类东西其实是下意识心底排斥的。

可看她今晚心情的确很差劲,我又不忍心拒绝。

反正是在自己家,喝一点,应该没问题。

我端起酒碗尝试着抿了一口,酒劲还挺冲。

“谁惹你了?你为什么突然开始酗酒了?”我关怀问道。

白竹无奈摇头,笑得无力且悲伤:“还能有谁……须慕淮啊!娘娘,我纠结,怎么办……我不想原谅他,一点也不想。”

她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含泪哂笑。

这是她第二次叫我娘娘……不晓得为什么,她每次唤我娘娘,都带着一种温和的亲近欲。

似乎,早就将我当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你和南尊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小声试探着问她。

她陡然直起身,昂头,松开我,举起酒碗要和我碰碗:“娘娘,喝!”

我深吸一口气,也举碗配合她,碗边撞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喝。”

为了不扫她的兴,我学她一起把碗里酒一饮而尽……

凉酒入腹,辣嗓子,灼的腹中火热。

白竹又把两只碗添满上,脸色微红,眼底有了醉意:“很久很久以前,我遇见了他,那时,我是统领上万阴差的女将军,他是前去投奔我家娘娘的魔族四公子之一的怀璧公子。

最开始,我们谁也没有对谁一见钟情,好几百年的光阴,都是擦肩而过都不会打声招呼的同僚关系。

直到有一年,我和另一个女少君在我家娘娘面前起了争执,结下了梁子,我年轻气盛,受不得半分委屈,她对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我就拔剑吓唬她。

她为此,还打碎了我要呈给冥王的东西,意欲嫁祸给我,让冥王治我的罪。

但是后来,都被我找到证据一一反击回去了。

冥王重罚了她,还要给我和她哥哥赐婚。”

“赐婚?”

缓口气之余,她再度拉着我大口喝酒。

我听得正起劲呢,就自然而然的陪着她一起喝。

她饮尽碗中酒,不拘小节的抬袖子擦擦嘴:“她哥哥喜欢我,可我并不喜欢她哥哥。她自幼就和她哥哥相依为命,把她哥哥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哥哥屡屡为了我责备她,她心里很不悦。

她觉得是我抢了她哥哥,为了阻止我和她哥哥订婚,她在婚期前夕故意去镇压凶兽的血海招惹凶兽,害自己被凶兽抓破了心脏。”

“然后呢?”

“然后我就借机与她哥哥解除了婚约。没多久,我就遇见了须慕淮……

那时我在外执行任务,却被一只厉鬼耍阴招攻击,伤了眼睛。

那会子是须慕淮及时出现,收服了厉鬼,还带我在阳界养伤。”

她不停地拉我喝酒,眼里的光也越来越暗:“他给我治眼睛,最开始,我只当是巧合,只当是他仁义,好歹都是同僚,我遇见难事,他出手相救帮我一把并不奇怪。

朝夕相处间,我发现他这个人,体贴,性子又好,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可胜在心细如尘,我眼睛坏掉的那段日子,他几乎时刻都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帮我办好。

他亲自上山给我采草药,每天都按时不厌其烦地帮我换眼上纱布,我的眼睛,是他亲手治好的。”

她搬着坛子给我倒酒,说下去:“也是因为这件事,渐渐地我和他熟了起来。他为人好风雅,喜欢练字抚琴,而我性子粗鲁豪放,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舞刀弄剑,修习高乘法术。

我们俩本是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两个极端,可碰到一块,却出奇地融洽。他焚香练字时,我在他旁边搭弓练箭,他温柔抚琴时,我在他眼前配合琴声练习枪术……

他的枪术剑术其实比我高,他本是魔族,魔族本就骁勇善战。

他喜欢静,但也会时常给我指点一二,他会握着我的手传授他的枪术绝技,一招回马枪,杀得所有敌手猝不及防。他也会舞双剑,出剑比我还干净利落。

他可以百步穿杨,甚至能用琴声杀人于无形。他毫不吝啬不曾保留的把自己会的本领都传授给我,他还会画画,最开始,我求着他画我,他却一直说再等等……

没多久,我也开始粘着他了,他让我等,我便等。我喜欢看他专心练字提笔作画的模样,后来,我也静下来了,喜欢上坐在一边,呆呆看着他出神。

如此过了三年,他终于肯画我了。他不但画了我,还在我眉心描上了一朵海棠花。

我自小就不似其她小姑娘,满腔柔情温温软软,我一直将自己当成个男人看待,从未对任何异性产生过不一样的情愫,但那回,我看着他清澈温暖的目光,第一次有了心化成一潭春水,心弦荡漾的感觉。”

原来,最开始动情的那个,是白竹。

我默默地灌着酒水,听她诉说。

“再之后那五年,我们几乎每天都黏在一块,我去人间办事,他为我打下手,他在寝殿中练字,我就为他耐着性子磨墨,我们出双入对,冥界鬼差看见我们,无不称赞一句着实登对。

某一年的七月半大节上,兄弟们都喝醉了酒,结束时没了分寸,吵着闹着开我们玩笑,问我们婚期……那时,他说,成亲这种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那是他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直白回应我们的关系。

我以为,他说成亲急不得,是想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怕太过草率唐突了我。我以为他是在给我答案给我承诺……从那以后,我确实将他当做未婚夫婿看待。

我以为,我们会有个美好的未来的。

为了给他惊喜,我换上了娇滴滴小姑娘才会穿的红纱罗裙,挽上了冥界时下最流行的留仙髻。

我将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满头的步摇花钗,像个待嫁的新娘。

可当我忐忑欣喜的去寻他时,却听见了一个令我心碎的真相——

那晚,他的书房里,站着的是和我有过婚约的那女人她哥哥。

那人口口声声称他妹夫,还劝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那人说:白竹是个好姑娘,你就算是为了给卿儿出气,也不能这么玩弄欺骗她。她虽然有两颗心,可掏心这种事,若是由你来做,她必定会生不如死。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和那人的妹妹早就认识,而且,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接近我,只是为了用感情报复我害他心上人差点丧命……

以及,只有我这颗心,才能为他心上人续命。

原本掏心这件事该由那人来做的,可那人下不去手,他喜欢着我,所以他不忍心伤我。

而须慕淮,他对我从未用过真情,所以,他有勇气朝我下死手。”

不知不觉,酒坛子已经见底了。

我听着她的讲述,心里一阵阵不爽,只能靠饮酒来压制,“后来?”

白竹笑着笑着就哭了:“后来啊——我还是不死心,谁让我,爱上了他呢。

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不掏我的心,只要他向我坦白,我就原谅他。

后来冥界发生了很多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家娘娘,没了……六道初现,天下太平,我的主人,却死在了那场无声的战争中。

我伤心,很伤心,我失去了此生至亲……

那夜,我原以为他拎着一壶酒是要来安慰我的,可,酒过三巡,我觉得浑身乏力,骨头都是软的,那时候我才突然猜到他是往酒里下药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匕首插进了我的心坎,剖出了我的一颗心。”

“白竹姐姐。”

我一把扶住了差些摔下去的白竹,白竹推开我的手,勉强撑着身子坐好,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继续倒苦水:

“我虽生来就有两颗心,可这两颗心,缺一不可……少了一颗心,我就会折损一半的寿元。

他走后,我重伤倒地,流血不止,我的头发慢慢全都变白了……我哭着往殿外爬,想要呼救,但是整个宫阙,空无一人。我知道,是他故意把人都调走了。

那夜,我痛不欲生,七窍流血,生不如死!

我痛苦的爬到娘娘神像前,抱着娘娘泣不成声……但我没想到,娘娘的神像竟然显灵了,她帮我驱散痛意,给了我站起来的力气……让我的头发,又乌黑如初。

次日,他来找我,我没见他。他走后,我也去了六道前,想再和娘娘说说话。

我觉得,我的主人曾为天下苍生而魂飞魄散,永不轮回,我身为地府阴间神,就算死,也不能为了情情爱爱而死。

我不能死得这么没有价值,我死,也该死在护佑万灵的战场上……

所以,我进了往生大阵。

我化作石像,镇压往生大阵,以我残缺寿元,再护三界苍生数个流年。”

白竹她独守往生大阵这么多年,原来是受了这么严重的情伤。

怪不得,她一直不肯原谅南尊。

她说完,一坛子酒也一滴不剩了,似醉的更厉害了,趴在桌子上,手蓦然紧紧抓住我指尖:

“所以……娘娘你看,不是所有辜负,都值得被原谅……娘娘,白竹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残缺了,这辈子,补不回来了。”

我心疼的攥住她的手,揉揉她的脑袋,也陪她趴在桌子上。

酒喝太多,昏昏欲睡。

“都过去了,如果往事太痛苦,就不要回忆,如果心里有隔阂,就不要原谅。”

“娘娘……”

夜风清凉,我俩都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过去。

不记得过了多久。

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撩开我脸上汗湿的碎发,抚了抚我发烫的脸颊。

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耳畔轻轻责备:“喝酒了?本帝一不在,娘娘就不听话。”

动作小心翼翼的把我从石桌上抱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睁眼,隐约看见是龙玦,嗅着他身上清浅的檀香,控制不住的任性往他怀中蹭,和他撒娇:“老公,你回来了。”

他把我送进房间,好脾气的在我额头落上一吻:“头疼不疼,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我摇着脑袋:“不要,头不疼,就是身上有些热。”

他俯身把我放在床上,宠溺的弹了下我脑门,压着我轻叹:“还是喝点比较好,你受不住那酒的后劲。”

“后劲……”我见他要走,脑子一热,伸出胳膊就猛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捞了回来:“你不许走、后劲……后劲、想和你生孩子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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