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好,闺女是个小棉袄,还没出生就开始体谅妈妈了,知道妈妈怀着她辛苦,就一点儿也不吵不闹,不像她哥,打小就是个没良心的!”
白夫人眉眼间攒出几分柔情,摸了摸肚子,和他商量:“长安,有了女儿,咱们也要对儿子好,行吗?小霖是跟着我们一路受罪,熬过来的。
他刚出生没多久,咱俩就被上头调查了,儿子小小年纪养在那个环境里,性格难免有些叛逆……
这些年,我总觉得亏欠儿子,你这样盼着女儿出生,以后可不许只疼女儿不疼儿子,偏一个冷漠一个!”
白长安哭笑不得:“哎呦,我是那样的人吗?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心头肉。
女儿要是乖些,性子弱些,我肯定要多护着些,儿子啊,不磨炼如何成才,女儿只负责做我们的掌上明珠,儿子可是要担当大任的!
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他平庸,这也是为了他的未来考虑。女儿长大,遇见合心意的人就嫁了,遇不见,养她一辈子都可以。
儿子,可是要成家立业的,你也不希望看见小霖二三十岁了还碌碌无为,娶不上老婆,被人看轻吧!”
白夫人瘪嘴嘟囔:“倒也是……我啊,是怕你对小霖有偏见,他现在还小,性格是偏执了些,说不准长大了,就好了呢。再怎么说,他可也是你的亲骨肉,总有些方面随你。”
“老婆你就放心好了,那是我亲儿子,我平日里再怎么教训,对他的爱也不会减少半点!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宝贝,我啊,儿子有了,就盼着有个女儿,儿女双全呢!”
白夫人总算放松地绽出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挂心了。长安,你说我们的女儿,应该起什么名字?”
白长安轻轻说:“儿子叫白霖,是天降甘露,女儿就叫白雪,天降瑞雪。怎么样?”
“白霖,白雪。”白夫人满意点头,“这名字好,一听就是兄妹,还很有深意。”
“小霖出生的时候,咱妈给他打了把纯金的长命锁。小雪,我也给她打了,是玉的。”
“拿给我看看?”
白长安把长命锁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夫人:“你看,并蒂莲,比翼鸟,长寿无疆长命锁。”
白夫人拿着长命锁仔细欣赏:“并蒂莲,比翼鸟,这雕刻得好精致。”
白长安将头埋在夫人的怀里,“那当然,王局亲自给我推荐的雕刻师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做好呢!
师傅说,是女孩子,就更适合雕刻些花啊鸟啊在上面,这样能从出生戴到结婚,还能当传家宝,传给咱们的外孙女。
小霖是金的,小雪是玉的,原本雕刻师傅觉得玉的不太好,太脆,可咱妈说,金尊玉贵,玉比银要好。”
白夫人好奇问:“为什么不直接做纯金的?和小霖一样?”
白长安无奈道:“小霖啊,喜欢独一无二的,万一给妹妹也做个纯金的,怕孩子多想……再说,也怕你多想。小霖的那块长命锁,分量可不轻,小雪的这块,值钱的是手艺。”
“怪我,最近总是胡思乱想……”白夫人抱住白长安,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我们欠儿子的太多……女儿一出生就是优渥的生活,要是不对儿子好些,儿子多可怜……”
“我理解。”白长安搂着夫人的腰,温和哄着:“可女儿,也要疼啊。看在女儿这么乖的份上,你这个妈妈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哥哥,也想着她?”
“我肯定想着她啊,她也是我的亲骨肉。”白夫人昂头,放眼憧憬未来:“等女儿长大了,就送她去学钢琴,去最好的学校,去学跳舞,去学习她一切想学的知识……
我要给女儿,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
我们的女儿,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长安你知道吗?今天小霖摸我肚子了,他说他想要个妹妹,他说妹妹软乎乎的,不会欺负他,他要是有了妹妹,他就每天拉着妹妹出去玩,带妹妹去看人踢球。
我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妹妹。
我突然,开始盼着小雪的出生了,我们的小雪,一定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小霖肯定会保护好小雪的。
长安,我们一家四口,要永远在一起。”
白长安点头,承诺道:“好,永远在一起。”
白色节能灯下,那枚晶莹剔透的长命锁被挎在白夫人的手臂上,微微摇曳。
原来,我的亲生父母,曾也是,盼着我降生的……
我把封存长命锁的盒子盖上,放回了柜子抽屉最深处。
“鳞儿若是心里难受,可以和为夫倾诉,不许憋在心里。”龙玦从身后搂住了我。
我长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只觉得前所未有过的踏实:“站在上帝视角,我挺可怜白雪的。
她也曾是父母翘首企盼能早早降生的女孩儿,她本该有个完美的人生,本该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疼爱,哥哥守护,她一出生,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可一场变故,她妈妈选择了她哥,抛弃了她……
她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好不容易亲生父母找来了,她的妈妈却宁愿让一个、欺负过她、趾高气扬,人品差到没边的女孩顶替她,也不愿意认下她……真的挺心酸。
但又为她庆幸,因为她被抛弃,其实是个深思熟虑过的决定,这也就证明,就算没有那场变故,以后再发生同样的情况,她也会是果断被遗弃的那个……
与其后来伤心难过,不如在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扔,至少,这样就不会造成太多心理阴影。
可是,阿玦,我不是白雪,我是白鳞宸,我与他们没有感情,我就算是知道这些,也不过只会叹口气,感慨几句罢了。
他们如何遗弃我,为什么遗弃我,这些都不重要,有没有他们,更不重要。我现在,有家,且永远,只有这一个家。”
“我的鳞儿,一生都在成全别人,却总是委屈自己。”龙玦心疼地搂紧我腰肢,将下颌倚在我肩上。
“我哪有委屈自己。”我笑着反过来安慰他,“我是聪明,懂得选择更适合自己的生活。阿玦,一个视你如命的父亲,与一个给了你肉身躯体,却从未给过你关爱的父亲,你会选择谁。”
他想了想,说:“我和你的选择一样。生我者,弃我若敝履,养我者,爱我如明珠,傻子都知道怎么选……鳞儿,你我的经历,倒是有些相似。”
“白竹说过,你也曾被亲生父亲……”后面的字眼太残忍,我说不出口。
他代我说下去:“我父君,是龙族的王,但他只想拿我炼丹,把我当灵池。他锁着我,折磨我,拆我肋骨,断我一腿,剜我眼睛,总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阿玦。”我心疼地摩挲他手背。
他柔了声:“可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待我很好的人,她养了我,将我视若珍宝……
她会摸着我的头鼓励我,会折下一枝桃花插在我的案边,很多人都说她,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可我知道,她在我眼前,永远是那个疼爱我的亲人,无论我犯下多大的错,她都纵容我,她和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她啊,待我极好,是她让我发现,这世上原是有可信之人。”
“她……是谁?”我酸溜溜地问。
不知为何,虽不确定那个她的性别,但听他这么夸一个人……我的占有欲立马就上头了。
他抱着我,好笑道:“一个去世了很久的长辈,小东西,你怎么学会吃飞醋了?”
我噘嘴,“谁让你不说清楚……这么夸人家,万一是哪个旧情人呢!”
他厚着脸皮往我耳朵上咬了口,齿尖磨得我耳尖一麻:“本王的老婆是你,旧情人,也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
我脸一红,羞涩缩了缩脑袋:“嘁,油嘴滑舌。”
不过,我挺喜欢……
——
深夜。
我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好像回到了冥界,回到了一个神圣肃穆的宫殿里——
那宫中,三千彼岸花开遍,无数写了祝祷的红绸缎挂满银杏树。
檐下灯摇晃,金色余晖倾撒在一尊十米高的端庄神女石像身上——
那神女衣袂飘飘,腰间绶带被风袭得高扬,广袖长裙,脖上挂着祥云飞龙项圈。
三千乌发高挽,发上神冠玉钗。
长眉一笔画成,温婉而神威。
明眸俯瞰众生,却携着一股怜悯万灵的温柔力量——
我站在神像前,盯着那神女看,总觉得她的模样……似曾相识!
神女手持笏板,面向东方。
那个方向,既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还是酆都神宫的所在之处——
倏然,一缕金色灵光从神像内飞了出来,顷刻间,神女旧时音容,恍若就在眼前。
“娘娘,确定不再等等了么?”青衣神官拧眉犹豫着问。
神女望着那个方向,平静的深眸里,泛起一点苦笑,“不等了,土伯,让人来伺候本座,换嫁衣!”
青衣神官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
半晌,才嗓音哽塞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桃花寥落,春光恰好的人间,风穿过金灿灿的巍峨皇宫,挥开那神殿门前挂着的九尺红绸——
神女一袭嫁衣如火,凤冠红袍,漆眸红唇。
“一拜神祖辟天地——”
“二拜四海共祥和——”
“三拜八荒……”
时光骤停,喜乐声戛然而止。
美若画卷的场景里,唯有那头戴凤冠,身披似火嫁衣的神女,从画中走了出来……
凤冠步摇叮当作响,金色珠串面帘微微摇晃。
她青丝被风卷起一缕,满身红衣行走间,像一把愈燃愈烈的炙热火焰……
我呆呆凝望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似能与她心灵相通,忍不住开口替她打抱不平:“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顺从?”
她停步,嫣然一笑。
比黄泉口盛放的妖冶彼岸花,还要美艳三分。
“我,有的选吗?”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