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
陆锦年更是惊得眼圈都赤红了:“龙玦,你疯了不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楚云也听不下去的壮着胆子反抗他:“您、这样对鳞宸,鳞宸会伤心的,还请、三思而后行!”
龙玦找个位置坐下来,抬袖放在石桌上,眸色森冷的凝望陆锦年:“人你已经送回来了,可以走了。”
陆锦年嘲讽笑出声:“龙玦啊龙玦,亏我真信了你的邪,以为你已经……没想到你还和当年一样没心没肺!你不管宸宸,我管!”
说罢,拉起我的手就要把我往外扯。
龙玦自是不会放任他真的将我带出去,抬手便一道神力将我强行夺了去。
我猛撞在他的胸膛上,本来就头晕眼花全身不自在,被这么一撞顿时张嘴干呕出声。
小腹也突然绞痛了一下。
他体贴的立马把手捂了上去,悄悄用自己的神力帮我稳住腹中的崽。
“本王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陆锦年抓了个空,更恼了,“龙玦!你难不成真想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你若不珍惜她趁早放她自由,别让她恨你!”
“你话太多了,楚云,送客!”龙玦冷漠吩咐。
楚云虽然对龙玦的做法很不爽,但更不喜陆锦年,犹豫了片刻后,直接施法把陆锦年传送出了我家。
陆锦年的身影刚消失,我就负气把他推了开,兀自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
“鳞儿,你的伤……”他关心。
我心凉的回了句:“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死不了!”
“鳞儿……”
刚上二楼,我就瞥见拐角有片蓝色衣角一闪而过。
真是烦死了,上辈子我究竟是怎么忍受得了他们俩的!
我急躁的推门进卧房,倒杯水想冷静冷静,但越喝,心底越不痛快……
尤其是在记起上辈子他曾为凤颜捅过我的那件事时,我更是整个人都不痛快,怒火攻心!
气急的摔了个杯子。
一个杯子摔不解气,我索性把茶壶也给摔了。
闷头砸回床上,我控制不住的轻声抽了抽:“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还来!”
“死龙玦,还凶我……”
伸手摸了摸不大舒服的肚子,我暗暗念叨:“崽子,我给你换个爹好不好?”
哪成想话音刚落,我的身子就被一具携着凉意的高大身躯给欺身压住,收进怀中,在床上翻天覆地的连滚了两圈。
滚得我刚一安稳下来就干呕了好几声。
“你干嘛啊,难受!”我生气捶他。
他把张牙舞爪的我牢牢按住,大手抚过我的脸颊,有些委屈:“老婆都要给孩子换个爹了,我还能干嘛,当然是不许了。”
我听完,突然瘪嘴轻轻哭了出来:“你不是不管我吗?你不管我我给崽子换个爹又怎么了!”
“你换不成崽子的爹,崽子真身随为夫,崽子一降世,长眼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和为夫真身一模一样,是为夫的种,为夫现在可是酆都大帝,谁敢和为夫抢妻儿。”
他瞧我憋屈的掉了眼泪,又赶紧给我温柔地擦拭泪水:“把你吓到了?都是为夫不好,刚才那话不作数的,我这不是处理完就赶紧来找夫人了么……
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胆小了,以前本帝惹你,你不是还敢同本帝对着干么?现在怎么先让自己委屈上了?”
“我就是觉得,你太过分了,你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我闷头埋进他怀里弱弱抽泣,“那你都不关心我了。”
“怎么可能不关心,本帝都想你一天了,你这脖子是谢家那个女人做的?”他小心撩开我脖子上的乱发,露出那条清晰的血痕。
我点点头:“嗯。”
他心疼不已的揽过我脑袋,低头,含住我的伤口,探出软舌柔柔舔舐。
酥麻与刺痛感碰撞,好似一股电流在脑壳里流窜开……
“你别这样,我不舒服。”我脸红推了推他。
他不要脸的调侃:“是不舒服,还是太舒服?”
“龙玦!”我生气。
他勾唇,拿起我受伤的手指,“手也伤了?伤到骨头了。”
我嗯了声,娇气的冲他喊:“疼……”
“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他把我的指尖攥紧掌心,暗暗用灵力帮我修复。
我瞧着他满脸的温柔与认真,问他:“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
他帮我修复好手指上的伤,又深情吻了口:“我家夫人不是一直都挺娇的么?”
我想起他刚才在楼下嫌弃我那样,火气又上来了,翻过身背对着他,冷冷和他算账:“我娇贵,我矫情,一点皮外伤而已,脑袋没掉就可以自己回来上点药,没必要惊动你!”
“我知道,你伤得挺重。”他从后贴了过来,伸出手臂圈住我腰肢,把我收在怀抱里,滚烫吐息扑在我的耳廓上:“这次,我又没能保护好你。你很疼,我知道……我家小东西受委屈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给你委屈受。”
“不敢不敢,酆都大帝给的怎么能算是委屈呢,是恩赐,毕竟我也只是个凡人,你是神,你喜欢我娶了我是对我的龙恩浩荡,我要是还敢管你的私生活,就是不知好歹,你是神,你可以平等的爱每一个世人。”
可我是人,我会爱的,只有你一个神……
他低低叹了口气,“你啊,就同我闹吧。小东西真是越发口齿伶俐,也愈发,会吃醋了。”
“我没吃醋。”我死不承认,伸手在枕边画圈圈,心里堵着一口气,“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输了一次,又一次。
他撑起身子,吻住我的唇,双臂箍紧我腰肢,情意绵绵,“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鳞儿,我只愿为你,平山海,踏六道……”
“龙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追究,默默回抱住他,耐心回应他每一个柔情缱绻的吻……
一夜风雨飘摇,雨打残花,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切才渐渐归于平息。
两天后,薛景下葬,我和桃泠前去送她最后一程。
随着唢呐声的停止,最后一捧土洒在了漆黑的棺木上。
纸钱漫天飞舞,茫茫似雪——
陆锦年喊来帮忙的大爷们放下铁锹准备干活,将棺坑旁边的新土撅起来,重新累在棺材上。
不多时,平地就多出了一个矮矮的小土坟。
“按照咱们这地方的规矩,子女坟不能比父母坟高,旁边就是你姑姑的坟,你姑姑的新坟也刚落定,前几天下了雨,冲下去不少土,矮了一截,这薛家丫头的坟垒这么高也就足够了,以后你们亲属来上坟,这一高一低,也能分的清。”
大爷将铁锹插进田坎泥土里,不放心地又询问了一遍:“真不准备把她们娘俩带回薛家祖坟了?薛景情况特殊,她入祖坟不好,可以不入。
但这旁边可是你亲姑姑,你亲姑姑是他们薛家明媒正娶的妻,再怎么算,薛家祖坟她也是睡得起的,何必,让她跟着这个杀人犯流落在外连个家都没有呢!
鬼魂也是有家的,自家祖坟不能睡与自家大门自己进不去有什么区别?”
陆锦年阴着脸直接一口拒绝:“不了,这个坟地是白叔帮忙算的,合她们娘俩的生辰八字,薛家祖坟太脏,我姑姑不会喜欢的。
我姑姑活着在他们薛家受委屈,死了至少让她脱离苦海清静清静。还有小景,你们还是不要一口一个杀人犯这么难听,未经别人苦,莫劝别人善良。”
“小景活着的时候薛家两口子的确待她差劲,这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她自小就没了妈,上学也没上进去,是个可怜的孩子,但这也不能成为她杀了自己全家的正当理由啊!死的可是她亲爹和亲弟弟……”
剩下几名大叔也跟着附和:“就是,自己爸爸待自己再差,那终归也是她的生身父亲!这世上不讲良心的父母多着呢,要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一时生气就拿刀把自己亲爸妈给砍了,那还了得!”
“啥也别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那可真是上辈子造孽造多了!”
“可不就是上辈子造孽造多了么,那老薛家也不是啥好东西,这些年来不讲道理的缺德事也没少干!”
“所以这算啥,这算报应。”
陆锦年听不下去的冷冷道:“的确算是报应,你们要是知道了真相也会觉得薛家一家都死有余辜!我倒是为我表妹感到不值,因为这一家畜生,白白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几位大叔听陆锦年这么说,皆是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锦年啊,你这是啥意思?难道薛家两口子还做过什么更过分的缺德事?”
“小景那丫头杀了自己的亲爹,不会真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吧……”
“做送子妾需要肚子里先有孩子……小景出事,也没听警方说她有男朋友啊!小景她死的时候,肚子里带娃了?”
陆锦年在小景坟头插柱香:“小景,还是个孩子……她没有怀孕,当不成送子妾。”
那大爷更好奇了:“可老薛都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金!”
陆锦年嘲笑道:“是啊,收了定金,所以得让小景怀上孩子……”
“难道他想找个人将小景……”大爷脸色变了变,唏嘘道:“造孽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景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也许你们觉得这样就已经算是人性险恶之最了,可事实远比你们想象到的,还要过分。
小景是个好姑娘,从她母亲去世开始,她就一直被这个家欺负压迫,她的亲生父亲禽兽不如,为了钱,为了自己的欲望,才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即便是个男人逢上这种事都受不住,更何况小景是个本就缺少关爱的姑娘……小景她是杀人犯不错,但她没有做错,换做任何一个人,我想都会与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其实才是受害者,她自杀,不是畏罪,是想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后果。
她本来可以不死的,她这种情况,判个无期徒刑,或者三五十年还有机会重见天日都是可能的。
但她自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她死,不是因为她亏欠了谁,而是因为她熬不住了,想解脱。
她只是累了,活的太痛苦。
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但别人对她做过的恶,非但没有被揭穿,没有人同情怜惜她,她死后,还要被冠上个杀人犯的难听名声受众人唾弃,这样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陆锦年情绪压抑的说完这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发给埋坟的大爷们。
自己也点了根,学着吞云吐雾。
“比我们想象到的还过分……难道是……”
“你这让我想起了一桩事,几年前我和老薛在一起打牌,老薛说,他家婆娘觉得小景长得不像他,他怀疑小景不是他亲生女儿。
我们当时都提醒他这事可不能乱说,要知道人家老陆家的闺女当年可是为了嫁给他宁愿和家里断交,陪他吃糠咽菜过一辈子的。
他进局子那几年人家陆家姑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孩子带大,操持着整个家,那时候人家可是连离婚都没和他提过。
当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穷酸德行,咱们大家可都是明眼瞧着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人家姑娘真的背叛了他,还怕找不到下家么?
就算人家姑娘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急需找个绿头乌龟,以他们陆家的家势,恐怕不少人争着抢着要当这个冤大头呢,还能轮得着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光棍汉么!
他也忒瞧得起自己了,更何况,我清楚记得小景是在她俩结婚后的第二年冬天生的,谁怀孕怀十二个月啊,这老婆干不干净,他自己新婚夜里不清楚么?
要是小景是在他进了局子以后才出生的,有些事或许还能怀疑,关键是人家刚嫁给他那会子连家门都不出,只凭借长相就断定孩子不是自己的……实在说不过去!”
“他啊,当年娶陆家姑娘的时候,咱们可都羡慕坏了,他扪心自问,当年是不是娶了那么一个贤妻后,家里才越变越好的?
可惜啊,他实在是分不清好赖,他后来娶的这个老婆又爱嚼舌根,又喜欢夸大其词挑拨离间,啧啧啧。”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次打完牌后,我们喝了点酒,有点胡说八道,结果你猜他说啥,他说女人还是嫩点好,越年轻越好,最好是十几岁的……”
“老徐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
意思是什么,有点不言而喻了。
眼见着那些大爷们已经猜出了真相,陆锦年烦躁的掐灭烟头,口鼻前俱是烟雾缭绕,“刘秘书,让人把花圈抬过来。”
跟着陆锦年一起下乡的刘秘书赶紧知会那些举花圈送葬的人把东西送来。
陆锦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花种子,洒在薛景的新坟上:“这是你最喜欢的小雏菊,我给你洒在这里,这样的话,以后每年你都能看见漂亮的小菊花了……表妹,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别再受这种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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