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自己抓空的双手,眼底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挺懂分寸进退,见龙玦冷着她,赶紧换个话题,把自己炖的鸡汤送过去:“阿玦,先喝吧,再不喝鸡汤要凉了。”
龙玦这才留意到她呈上去的那碗汤水,沉默片刻,拿过鸡汤要一饮而尽。
“不能喝!”我见状失态的冲进去,来不及多思考就一把打翻了龙玦手里的汤碗,澄黄的鸡汤顿时洒了龙玦满桌,连他刚写好的那份公文也被鸡汤浇毁了……
他扫了眼桌上的纸墨,拧眉:“鳞儿你干什么?”
我紧张地提醒他:“这鸡汤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那女人一听这话就急出了眼泪,弱小可怜的惊讶道:“我、我亲手炖的鸡汤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护崽似的把龙玦护在身后,忍着怒气揭穿她的真面目:“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往那鸡汤里倒黑乎乎的药水,你还想怎么狡辩,你是不是想害死龙玦,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我什么时候往鸡汤里倒药水了?我什么时候想害死龙玦了……”女人委屈无助的看向龙玦着急给自己证明清白,泪水一颗连着一颗的往下掉:“阿玦,我没有,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
“可我刚才亲眼看到了你还想怎么狡辩!”我铁了心要让她原形毕露,开口的语气也十分不好。
龙玦不悦的沉了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凤颜,你到底往汤里加了什么,如实交代。”
凤颜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抿唇失望至极的盯着龙玦:“连你也不信我,我说我没有想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阿玦,数千年的真心,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是这么低贱险恶的一个人吗?”
用力喊完后半句话,她泪眼盈盈的捧起桌上的白瓷汤盅,昂头就将汤盅里的鸡汤一饮而尽……
喝完狠狠将瓷盅往地上一摔,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冽声,面色苍白的女人也绝望的捂着脑袋痛苦哀嚎了起来:“疼,头疼……阿玦我没骗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凤颜……”龙玦见她摇摇晃晃站不稳,忧心忡忡的要去扶。
“龙玦!”我彻底怒了,忍到极点终究还是克制不住的爆发了出来,用力抓住龙玦的胳膊,阻止他过去,“你到底是信她还是信我!”
龙玦呼吸一沉:“鳞儿,她都已经把汤喝了,你还想怎样,听话,不要无理取闹。”
他要拉开我的手,可我却把他抓得更紧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真的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张口欲回答,那个女人却演技极好的晃着晃着就捂住胸喷了口血出来……
“凤颜!”他着急甩开我的手,迈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女人羸弱不稳的身子,顺手把她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而我瞧着那只被甩的手,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被他因为凤颜抛弃了……
“龙玦,我就应该让她毒死你。”我闷声低吟。
“你先出去。”他脸色变了变,沉声命令,之后就拿起凤颜的手,给凤颜把脉。
我还是气不过,一时冲动强行拽开了他搭在凤颜手腕上的指尖,怒极攻心动了胎气,整个人都是虚软的,咬牙忍着腹中的疼痛,质问他:
“她已经嫁人了,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这样有意思吗?龙玦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把脉疗伤,她就算是死了也与你毫无关系,你是真的没看出来她在装失忆,还是假的!
你这么喜欢她你俩在一起啊,我们离婚,你好好照顾你的凤颜,我们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攥紧一双骨若修竹的大手,强制性的忍耐令他额角青筋凸起,太阳穴突突直跳,回眸对上我的视线,按耐住身体本能的反应,抬起的胳膊,又落了下去,猛一挥袖,艰难出声:
“白鳞宸,你出去!”
“龙玦!”
“再多说一句,本帝……会让你后悔的。”
好啊都学会威胁我了。
我哽了哽,苦笑出声,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他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握住。
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我冷着脸出了房门。
手上的戒指一直在闪着幽蓝光芒。
真是和它主人一样讨厌!
“鳞宸……”刚出门楚云就不放心的迎了上来,着急道:“你和大帝,究竟怎么了……刚刚我听见、你们吵得很厉害。”
我赌气冷哼,“他犯病了!”
楚云唇角一抽,顿时接不上话了:“咳咳咳,你,还是别太生气,你和大帝之间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忍不住冷笑:“他都为了别的女人让我滚了,还算什么误会。”
“大帝、他或许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可以原谅,但他……”我回头深深看了眼那扇半开的房门,意味深长道:“糊涂了两时,你让我怎么能,不和他计较。”
“鳞宸……”
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小腹,问楚云:“白竹呢。”
楚云说:“在门口水塘边抓鱼呢。”
我拿出口袋里那盒本来打算送龙玦的桂花糖,塞给楚云:“怪我,忘记了他早就不喜欢吃糖了……拿给白竹吃吧。”
楚云捧着那盒糖,犹豫道:“这不是你特意去镇上买给大帝的么……”
我沉沉道:“他早已经不需要我的心意了,我现在又何必去拿这些入不了他眼的东西去招他烦!是我,一直没弄清楚,他喜欢的是鸡汤,而不是糖……他说过,他厌恶糖果,早就吃不得糖了。”
“鳞宸妹子……”楚云欲言又止。
我扭头想走,却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
说来可笑,这里明明是我的家,现在我竟然无处能容身……
思索再三,我决定我还是先出去走走散散火气比较好。
毕竟天色已经晚了,我总不能现在往我爸那跑……
我爸要是知道我和他吵成这样,不得担心死。
离开家门,我就一个人去后面开满野花的荒草地里坐着。
大晚上,地里忙着收花生的邻居们还在忙活。
直到七点钟天彻底黑下来,才纷纷扛起扁担锄头归了家。
我在荒地里坐着坐着打起了瞌睡,一觉惊醒,只觉得背后凉津津的——
“你确定她和那个女人没关系?我现在看见她这张脸就犯怵!”
“你刚才不是也试过?她就是个普通的凡人,有点仙气不错,但本上君能断定她不是后土娘娘……”
“你才多大点岁数,你又没见过那个女人,怎么能确定她不是?”
“后土娘娘是什么身份,即便转世,那必得是一身仙骨灵气!不说后土娘娘了,便是你我,转世也不至于灵气这么孱弱。
而且她身上的确带着蛇族的气息,所以大概率,确实是蛇皇的妹妹。
自那日遇见她以后本上君便唯恐她的身份有诈,毕竟,本上君和你怕的一样,她实在和六道宫门前的神像,宫内的画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本上君让人去蛇族查,查到蛇皇的确有个娇生惯养的妹妹,只不过多年前误闯本族大阵殒命了,蛇皇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蛇族大祖的元神碎片,就是为了能够让这个妹妹重回蛇族。
刚才你我在她的神魂深处发现了蛇族的专属印记,后土娘娘她可不是蛇……所以凤颜姐姐,你还怕什么?”
“我何时怕她了!我只是厌恶她这张脸,我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彻底消失……”
“不成!她的哥哥是蛇皇,蛇皇那家伙有多难缠你又不是没有耳闻?你如果让他妹妹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不得把整个人间翻过来一遍。这几天正是紧要关头,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但是……”
“凤颜,她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
半晌,身后那股子凉意才徐徐褪散了去。
我等他们离开了,才懒洋洋的睁开双眼,揉揉被压麻的胳膊,无奈轻笑出声。
怪不得须慕淮他们不敢暴露我的身份,后土娘娘这个响亮的名号,传扬出去真就是个活靶子……
我拿起胸口幽光暗现的那枚宝石,没想到我这个便宜养爹送的东西这么管用。
回去的路上,白竹找了来,还顺便给我带了束玫瑰花。
“你家那口子实在是太小心眼了!你说他又不喜欢吃糖,我那消息刚放出去,糖刚塞了三颗,被他抢了。
问他为什么,他说楚云都告诉他了,那桂花糖是你特意在镇上给他挑的,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只是到我手里过一遍而已。
我的天啊,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用得着我的时候,把东西给我,用不着我的时候就把糖果抢回去……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楚云,他没事和龙玦提这档子干啥,我看楚云是真的挺担心你俩的……实在不行,咱们把实话告诉他吧!
不然,万一哪天他没忍住真把你家那口子给骂了……以下犯上,这可是大罪,搞不好前程都得赔进去。
呐,这是你家那口子给你的花,说是向你赔罪,他说他看你当时有点像来真的,吓得他都没敢多说,宸宸你没有真生气吧?不至于,当初咱们不是商量好的么。”
她把花塞我怀里,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
我搂住花,伸手抚了抚娇软的花苞尖尖,心情有好那么一丁点,但……
“竹子你说,龙玦会不会真对凤颜有旧情在?男人,真的能放下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么?”
“这个……”白竹挠挠头,大大咧咧:“我不知道哎,不过听须慕淮说,自从两人撇清关系以后,龙玦一直待凤颜很冷,之前不是顾及什么救命之恩么?有这层关系在,恩断义绝是不可能了,但龙玦做了酆都大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也没时间和这个故人藕断丝连……”
说着,她起了疑心:“宸宸你不会是担心他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或许不至于。”我努力安慰自己:“可能是这两天有点太投入,看见他们亲近,我就吃醋……”
他如果真的心中还有凤颜,也不至于费这么多心血,让我重生吧。
况且,他这不是及时来哄我了么?
他都为我做这个份上了,我应该相信他才对!
回到家。
我把龙玦送的那束红艳艳的玫瑰花插进花瓶。
发现龙玦不在房间,我好奇的想出门找找……
可人还没跑出去,一张纸条就飘飘荡荡的从门外落到了我的脚下。
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来我房中,让你认清真相。”
下一秒我的脑子里就浮出了一个答案:凤颜。
我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把戏,但我还是,好奇心作祟去了。
她的房门敞出条挺宽的缝隙,大约是故意留给我的。
我一靠近灯光洒出来的地方,就听屋里女人娇软羸弱地喘息着道了句:
“我就知道、阿玦你不会真的不要我,你只是在生我成嫁给别人的气……阿玦,你愿意碰我了,我很开心。”
心里的那根弦也随着她轻飘飘、意绵绵的语调而逐渐绷紧。
我开始悸动不安了,抬眸视线穿过门缝,落在光影绰动处的两抹人影身上。
身着墨袍的龙玦抬手轻推白衣姑娘的肩,语气是异于常日的松散轻漫:“凤颜,你老实些。”
“不嘛……”白衣女人娇吟,直接贴上去搂住了龙玦的腰。
下一秒,玉手攀上他的肩,昂头就往他唇上吻了去——
两人唇瓣相抵,贴在一起的亲密样,生生刺痛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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