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姨刚才就注意到照清和了,只是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个跟在朝有酒身边的年轻人是干什么的,照清和的模样又醒目,她不好贸然搭话。
朝有酒介绍道:“这是照清和。我的室友,他今晚没事干,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好好好,哎哟,好好好。”惠姨一叠声地应着,“都是好学校的好学生啊,小朝还带朋友来帮忙,唉,你这孩子,太操心了。”
“没有,顺便的事而已。”朝有酒平静地避开了这样的感谢,他往里面看,“今晚不止你一个人在忙吧,惠姨?”
这里住了那么多的老年人,当然不可能只有惠姨一个人在帮忙,光是受雇的工作人员就有七八个。
不过这个点不是工作时间,他们大部分都休息去了。
只有几个人在楼上,陪伴和帮助一些只能卧床休息的老人。
这里不是专业的养老院,来这里的老年人也大多劳作了一辈子,过得粗糙惯了,所以对老人们的照料都很简单,像是坐在屋檐下的那些能够自由活动的,平时连守着防止发生意外的人都没有。
除了受雇的工作人员以外,还有子女住在距离这里一小时左右车程的老人。他们的家人只要不太忙就会抽空过来照顾他们,今天也有不少。
他们晚上要回家睡觉,朝有酒和他们也很熟悉了,在走廊上碰到中年人,都会笑着打个招呼。
照清和对这边的环境很不习惯,一路紧跟在朝有酒的身后,连他们是要帮什么忙,又具体要做什么都忘了问。
“晚上我们回去有人搭我们。”朝有酒转头对照清和说,“我们到了。”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照清和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了,他跟着朝有酒一起走进房间,问:“你怎么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了?”
“用不着敲。”朝有酒不愿多说。
照清和闻到一股掺杂着中药味的臭味,窗户开着,这股味道并不算浓郁,可短短的一两次呼吸已经足够让照清和认识到这股臭味内包含的不同恶臭有多丰富。
他抬起手,用袖口捂住鼻子。
朝有酒没这么做。就好像已经失去了嗅觉似的。
就算是在进门前才认识朝有酒,光是看到这一幕,就足够让照清和对他心生敬意了。
房间里摆了四张木架的单人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老人。
看到他们,照清和才明白自己刚刚恐惧得太早了。
这四个老人看上去哪怕下一秒就会停住呼吸,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不如说他更奇怪的是这四个人竟然还活着,他们露在外面的脸都是酱色,浓得发黑,那怎么看也不像是健康的样子。
朝有酒走过去,一一查看了他们的情况,还探手去抚摸他们的额头。
而照清和除了跟着朝有酒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别说做什么了,他看都不太敢看这四位卧床不起的老人。
空气还是那么难闻,但照清和也不能一直用袖子堵着口鼻,他试着放下手,不太吃惊地发觉自己已经差不多嗅不出异味。
“醉哥?”他压低声音,怕被躺在床上的老人听到,“他们是不是快……”
朝有酒为最后一个老人掩好被子,没有回头看照清和,而是凝视着老人,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
照清和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又感到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无关紧要。
他一直都是个巧言善辩的人,而且因为无视道德,总能巧妙地让自己在对话中占据不败之地,但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承受力了。
朝有酒没管照清和此刻复杂无比的内心活动。
确定这四位老人还有气后,他指挥道:“进门那边的厕所看到了吗,里面有盆和毛巾。洗四条毛巾,再接一盆热水过来。”
照清和反应慢了半拍:“啊?”
他还指望朝有酒能多解释一下情况,但朝有酒已经打开电灯,又去阳台关窗户和拉窗帘了。
照清和琢磨了几秒,还是乖乖按朝有酒说的去做。
厕所里挂着毛巾,不多不少,刚好四条,每一条花纹都不一样。
毛巾看着倒是不脏不旧,然而照清和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膈应。
这里也没有塑胶手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强行放空大脑,挽起袖子,把四条毛巾都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再打上半盆热水,这才端着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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