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以前老是找我麻烦?”
“我什么时候找过你麻烦?”
樊易天叼着烟,有些惊奇的看着宇文轩:“我还一直觉得是你在找我麻烦。”
“少扯淡。”
宇文轩轻笑一声:“开学的那段时间,你的目光总是在我身上来回扫描,跟个他妈CT一样。”
“是吗。”
樊易天轻笑一声。
“说实话,为什么?”
宇文轩看了他一眼:“那些被你打过的人大多数都没惹你吧?”
“嗯,对啊。”
“那是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信,我还告诉你干什么?”
“说说呗,反正也没有其他人,说不定我就相信了呢。”
“为了保护我妹妹。”
“哈?”
宇文轩一愣:“什么?”
“你看,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你在浩劫之后的重市活几年,你也会有被害妄想症。”
那个末日的规则就只有一点。
在别人产生杀死自己的心思之前,把他杀了。
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那里就成为了地狱。
宇文轩突然想到,樊易天是从那样的地狱中,带着妹妹好好活下来的。
那样的地狱中除了恶鬼,什么都诞生不出来。
纯粹的天使只生存在天堂。
或许是因为樊易天平时都表现得很正常吧。
宇文轩想。
“你知道于泽浩为什么怕我吗?”
“……不知道。”
宇文轩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缠着我妹妹。”
樊易天抱着胳膊。
类似的事情太多了。
樊凝雪确实很漂亮,但是也没到天仙的地步。
没有童颜巨乳,没有极好的身材,甚至当时因为饥饿,瘦的都有些脱相。
但是那个时候,一个小女孩。
在浩劫之前被法律所禁止的幼女,在浩劫之后,再无法律的重市,人人都想去冲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不,应该说是,一个女性。
那些人连任何一个女性都不放过。
“我当时打了他,放学的时候跟着他一直去了他家。”
樊易天淡淡道。
于泽浩的父母都在。
樊易天当时想。
那个时候连市还很混乱,流民涌入带来了好多好多的问题,政府要管理也需要很长时间。
杀了这一家人,这个破旧的小区里又没有监控。
杀了之后,扔在冰柜里,或者藏在哪,他不在乎。
“但是我没想到老刘一路跟着我,因为他看到我揣着刀了。”
“你为什么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呢?”
“因为生死就是解决问题最便捷的方法,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当时他确实有点心理变态,没被抓走全靠刘晓天跑前跑后地管着他。
刘晓天或许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把樊易天和樊凝雪当儿女照顾着。
樊易天很感激他,所以光是为了他就改正了不少以前的习惯。
樊易天瞥了他一眼:“你想象不到,连饭都吃不上,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其实,最难最难的时候,我们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我把能捡到的野菜都收集起来给凝雪炖汤喝,苦的要命,因为我手里没有调味料,但是我们两个为了活下去,还是分着吃了。”
樊易天的声音低了一些:“其实,我当时也想过要去吃人的。”
“为什么?”
宇文轩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因为活不下去,没有野菜吃,甚至连老鼠都找不到的时候,整个重市中最好找的肉,除了那些怪物,就是人了。”
樊易天掐灭烟头,转身像宇文轩一样倚在窗台上,嗅闻着外面的清新味道:“凝雪当时瘦的就像小猴子一样,本来她年纪小,需要营养,我也想吃肉,偶尔想想,就像是要疯了一样,甚至控制不住,倒也不是多想吃肉,是那些疯子影响到了我。”
“他们偶尔会在没有怪物的地方烤人肉吃,散发出来的香气会吸引饿的不行的人,饿急了的人闻到那种味道会红眼,甚至失去理智,然后他们就又有了玩具,或者新的食物。”
“凝雪年纪小,那个时候已经饿的站不起来了。”
樊易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燃一根烟。
他现在记得,当初樊凝雪已经起不来了,躺在地上,只剩下那双眼睛还闪烁着一丝光芒。
她说,哥哥,你把我吃了吧。
我看他们杀人都很快的,我怕疼嘛,你也快点,然后把我吃了,就能跑出去了。
“我本来不敢吃人的,但那一刻我就敢了。”
为了让妹妹吃上一口,至少能维持生机。
樊易天吐出白雾。
樊易天感觉当时自己已经疯了。
他说,你别想那么多,我今天一定让你吃到肉。
他揣了把刀就出去了。
“你杀人了吗?”
宇文轩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
“杀了。”
樊易天盯着窗外,淡淡道:“但是最后我们两个都没吃上人肉,因为我杀了一家三口,抢了他们的物资。”
樊易天在那个重市,杀的人十个都不止。
“算是勉强活下去了,后来我又盯梢,又找到了一家人,其实他们没做错任何事,他们坚强的活着。”
樊易天深吸一口。
宇文轩毫不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肺吸炸了。
樊易天只是吐着白雾,没了后续。
后续就是,他又杀了一家人,带着樊凝雪鸠占鹊巢,活了下来。
“所以我一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因为我也不是好人。”
樊易天淡淡道:“好人需要积德才能遇到,我没积德。”
但是他遇到了刘晓天。
“所以我不怕死,我也该死,我只怕我妹妹死。”
“我妹妹活着就好,我怎样无所谓。”
……
宇文轩到现在用力的去想,也想不起来当时和樊易天的聊天是怎么结束的。
他只记得自己的脑袋当时茫然一片,昏昏沉沉。
后来他想,也许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匆匆忙忙的跑回家,甚至没带上闻人墨染,窝在床上想了一夜。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想了什么。
他没有怪樊易天,也许只是觉得自己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他觉得自己很勇敢,但是这样的想法,把樊易天挣扎求生的那几年当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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