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远东的战争烈度和装备水平,远远比不上欧罗巴,骑兵尚能发挥余热,但想凭骑兵冲散敌阵,几乎等同于以命相搏。
即便是配合友军冲锋,且是伏击作战,可只要敌军的重机枪稍稍转个方向,骑兵便是九死一生。
没办法,目标太大,就算不被枪打死,从马背上掉下来,也是非死即伤。
“当然,到时候,我们会尽力帮骑兵连牵制火力,不过——”王升文转头看向北风,“伤亡还是会很大,有问题么?”
赵正北没有吭声,似乎有所迟疑、有所顾虑。
少顷,他才开口道:“既然是命令,那就没问题,就是……如果人没了,家里能得到信儿吧?”
“想什么呢?”王升文摇头笑道,“你是军官,家里怎么可能连信儿都收不到,阵前别说不吉利的话。”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报恩……”
“什么?”
“没什么。”赵正北摆了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忙问,“我一直都是陆战营营长,哪来的骑兵连归我管呐?”
骑兵连,虽说是连,但由于兵种特殊、战马昂贵,所以并不完全从属于团部。
莫说是个营长,就算是团长、旅长,也未必调得动骑兵连。
王升文笑了笑,却说:“这你放心,你现在是临时副团长,上峰让你带骑兵连,谁还敢撂屁儿?”
“两支骑兵连?”赵正北仍有点难以置信。
“你没听错,就是两支!”王升文点头道,“你别忘了,咱这是太子爷的部队,只要是奉军有的,咱要啥都能要到!”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凌晨夜袭,部队尽可能轻量化,否则再添两支骑兵连,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到此处,赵正北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说:“团长,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赶紧回去准备吧?”
王升文忽然饶有兴致地望向北风,思忖许久,却道:“正北,其实我以前就听说过伱。”
“是么?”
“前几年,就是你在火车站救过大帅吧?”
赵正北不吭声。
这些年来,他始终奉行大嫂的嘱咐,从不跟外人提及此事,生怕一不留神,救主之功就变成了“救主之祸”。
不提归不提,既是事实,总是难免传到旁人的耳朵里。
王升文又问:“听说你好像还在大帅府当过两三年警卫连长?”
“嗯!”赵正北点点头,这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怎么才当上营长?”
“跟我同期的学员里,我算混的好的了。”
王升文想了想,随即便说:“正北,你是個猛将!当兵的,立功要紧,但也得学会邀功呀!”
“嗯,多谢团长提醒。”
赵正北的语气有些冷硬,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实在做不来邀功请赏的姿态,天大的功劳,愣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像在自吹自擂。
团长这样问他,他便想当然地认为,团长也是那种为了官衔禄利而拼命巴结上司的人,心里便隐隐有点不屑。
不料,王升文却说:“正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如果不懂得邀功,早晚都是那堆枯骨。”
“什么意思?”赵正北一愣。
“我不好说得太直白,我看你是块材料,给你句忠告吧。”
“说来听听。”
王升文起身拍了拍土,随即告诫道:“带兵打仗,能者多劳,多劳多错,多错必死,不死于战场,也死于内斗。”
这话虽然浅显易懂,但又似乎并不止于表面。
赵正北想了片刻,直愣愣地说:“团长,这话怎么听起来想要造反呐?”
王升文一咧嘴:“啧,这小子,我是让你悠着点儿,省得忙活了半天,净给别人做嫁衣了。”
“团长,我不是贪功的人。”
“算了,你自己慢慢悟吧!”王升文说,“记住了,武官也是官,不懂为官之道可不行,你好歹也是陆军少校,别真把自己当大头兵了。”
说罢,他便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侦察兵,询问测绘、记录的情况。
见方位防线都已探查得差不多了,王升文便叫上连队,趁着天色尚未黑下来,火速返回石门寨前线阵地。
赵正北一路无话,心中暗自琢磨团长给他的忠告。
回到阵地以后,第一团火速整编,吃过晚饭,先去轮班睡了三四个钟头。
待到月出东山之际,各营连相继出军,炮兵团也调整了炮击方位,策应部队紧随其后。
北风带上两支骑兵连,先行出发,骑半道、走半道,直到松树林深处时,方才再次上马,静候冲锋号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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