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萧楚鼓起腮帮突地吐出荔枝果核,又把正在鱼群中纵横欺压的白背肥锦鲤打得逃窜。
“神京原本有两个高门大派,如今都迁走了。”
“对了,还有封国王室们。因孝帝与诸侯王有约,易氏与后氏在京中都有府邸,常年要质留几位出众后辈——这些家伙背后都有武圣靠着,犯起浑来像个牛皮糖,不好打发。”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皱起鼻头嗤了一声。
“一般的朝臣、文官、将佐,还有勋贵豪商什么的怼不动掌武院紫绶;若是牵扯到我几位兄弟姐妹,你到时便求求我,本宫帮你摆平……”
萧楚连啖五颗荔枝,说到这里猛一拍胸脯,吓得洪范赶忙别开眼,怒看一波庭院风光。
······
洪范离开公主府时是申时正(下午四点)。
连廊外,墙顶的琉璃瓦在暖阳下炫着彩光。
“世子,已通报过第三回了,殿下不愿意见您。”
隔着侧门,传进来一道满含苦意的女声。
“劳烦内使再回报一次,就说易奢只想见殿下一面,亲眼见她平安即可。”
另一道男声回得坚决。
洪范信步往前,心知外头的女内使(负责公主府内日常侍奉、传达命令)方才在胡扯。
半个下午他一直在萧楚身边,从没见人来通报过。
当然胡不胡扯都不关他的事。
经过目不斜视的带甲护卫与额上沁汗的女内使,洪范出门时往说话之人瞥了一眼。
中等个头,年纪与自己相仿,样貌比收拾干净的屈罗意稍差,勉强算是英俊。
唯独一身天蓝色武服上绣满了裂冰雷纹,看起来有些眼熟。
【云岚城苍空,虎目狮口,代天行罚易震。】
洪范脑中闪过个画面,旋即便联想到萧楚皱起鼻头骂出的那句牛皮糖。
【先天五合、《虚空雷殛经》传人、天骄榜第七的易奢?】
须知发情的舔狗最不知所谓,尤其是自谓极有实力的舔狗。
于是洪范辟邪般地收回目光,直往外走。
但对方竟缩地成寸拦到他身前,速度远胜瞬步。
“你是谁?”
易奢眯起眼睛,问得毫不客气。
仙德公主府每日进出者不少——偌大宅邸,得有维修的,采买的,挑粪的——绝大部分都与长公主扯不上关系。
但偏偏洪范那衣着长相一看就不是个路人甲。
“你是谁?”
易奢几乎是咬起了牙。
“易某半个时辰前便到了,却没见你何时入府,所以殿下方才一直是在见你?!”
他眸中泛起蓝芒,整个人如雷电般锋芒毕露。
“鄙人无名小卒,就不与阁下结交了。”
洪范随口打发,心中暗骂一句SB,挪步要绕。
但易奢横迈一步再拦。
“我问你,你来殿下府上做什么?”
他三次问话内容一直在推变,可见内心已脑补出一场大戏。
但正和三十一年的神京不比正和二十七年的金海,洪范心里在榜天骄已无多少分量。
他瞥了眼插不上话满头大汗的女内使,看向门口的胜遇军卫队。
“尔等身为殿下戍卫必然认得此人吧。我不知他是宗人府还是监察院的,有何资格在仙德公主府前设卡阻拦,刺探我与长公主私议?”
洪范语气严肃。
话锋既转,事情性质便不同。
护卫队长当即熄了看热闹的心思,派一属下入府报信,自己按刀上前。
“世子,公主府乃皇家重地,不容放肆。”
两人战力天差地别。
易奢固然蔑视面前之区区贯通,但念及萧楚向来爱护麾下胜遇军军官,便强压怒气无视于他,只用身体阻着洪范。
北城多住权贵,路上马车往来不停。
但每有人掀起车帘探看,都被易奢用凌厉目光逼回。
未久,府内响起沉重脚步。
胡庄一手垫住门梁,像头狗熊般矮腰低头钻出,身后跟着报信的士卒,显然已经知道事情经过。
他深吸口气抹了把脸,径直找上正主。
“易奢,某家说句不好听的真话,殿下对于你们这种不务实事的家伙向来不以为然,无非念及你身份才几次忍让,你别不知好歹。”
食象客是主战命星,而胡庄经过胜州磨砺战力已近元磁,是故毫不客气。
“殿下误会在下深矣;身为世子,我这些年无法离开神京,否则早已随她征战南北,保家卫国……”
易奢急忙澄清。
“随你怎么想吧,但殿下心善是殿下的事,我胡某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胡庄喝道。
“你让不让?!”
眼见萧楚亲卫队长已站在自己对立面,易奢只得妥协,怒视洪范让到一侧。
“见笑了。”
胡庄对洪范点点头。
“有劳。”
洪范拱手便走。
这一番交互让易奢看出两人相熟。
年轻,容貌出挑,口音又非神京本地,还与萧楚、胡庄均相熟……
一个名字陡然在他心里浮现。
【区区三个月,他们关系究竟到哪般地步了?】
骄阳七月,易奢先是浑身一片铁冰,而后燃起妒火。
“你是炽星洪范!”
他怒喝一声,隔着数十米震起屋背上的鸟群。
但远处青年头也不回,只在巷口留下一个毫不在乎的背影。
PS:(本段发布后添加不算收费字数)
自从奶龙前些日子从月子中心回家之后,我和运营官作为新手爸妈经历了一段鸡飞狗跳精疲力竭的日子,尤其是奶龙是正在二月闹阶段的高需求宝宝,哭声又格外嘹亮,每到半夜颇为折磨。
由于疲劳、缺觉、心神不宁的叠加,这段时间我每每想镇定下来写一点,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过年这两日,偶尔会想起新到人间的这个孩子着实破坏了我们原本的生活秩序,影响了我写书,但换个角度,她又何尝不是我要用下半生孜孜书写的一本新书呢?
前段时间我把川端康成的全集读完了大部分,小说中常常出现的以老人视角所描绘的衰朽、腐败,乃至于面对朝气蓬勃的崭新事物时所流露的渴望、退缩与自惭形秽让我印象深刻。
自2015年带我长大的祖母去世,我常常有死亡焦虑,尤其是三十岁以后的这几年——精神、勇气、记忆力、脑力、体力的全面而缓慢的衰退不异于一种慢性折磨。
我恍然惊觉,原来人自呱呱坠地后渡过的每一秒都叫做衰老,走出的每一步都朝向死亡,只是执笔之人曾经亦风华正茂,不屑正视。
在这个时候,我有了女儿。
一个新的小生命,亦是我人生历程与角色的转折点。
自此之前,我区别身份、算计得失、碌碌于我执,从未迸发过哪怕一个念头,去成为一位无条件的付出者。
自此之后,我有一个新的视角去体验人生,未来十数年我的言传身教将在数十年后我无法看到的世界里敲出回响。
浇水、施肥、细心呵护。
如是,我将得到一轮独属于自己的正午骄阳,照耀在我的落幕昏黄。
差点忘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人生苦短,祝大家健康、平安、快乐、快乐、快乐!
又另,之前书友竹叶坏水色帮我向《食仙主》作者鹦鹉咬舌py了一个单章,在此对二位都表达感谢。
《食仙主》这本书热度一度屠版,比拙作高得多了,我也早放在自己书单,在此向大家推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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