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伊斯塔万三号(1)(2 / 2)

自科特里米斯要塞敞开,又经过一段漫长的近地轨道舰队作战之后,帝国军团大约百分之五十的主力抵达了伊斯塔万三号空降作战范围之内。

在那之后的三天内,怀言者首先连续地轰炸了首都城及另外两座巢都的外围区块,上千架大小轰炸机在重型战机的护卫下加强轰炸活动,以及执行效果不明显的远程遮断。这是一次努力的举措,可惜在钢铁勇士的自动拦截系统下,他们的尝试不断被粉碎。不论如何,他们至少为己方的降落提供了一定的掩护。

怀言者灰烬之环和影月苍狼的突击队伍迅速降落,第一场作战就在圣歌城一大重要地标协奏宫周围展开——一座曾经属于帝国之前的本土宗教活动环境的小型宫殿,早在数年前就被钢铁勇士改造为一片贸易往来的登陆场,如今在拆除地表长直道周围安装的指示和灯牌后,直接转为航空兵起降的基地之一。

钢铁勇士的两个大营用了一周时间结束第一场小型战役,并在这一过程中将降落的敌军彻底粉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帝皇之子位置的情报。后者是没有必要主动呈现给帝国军团的,战帅佩图拉博显然乐于看到敌方在他铺设的防线之内苦苦探寻。

随后的各场战役在不同的地区爆发,帝国坦克军在巢都过于拥挤的地形中难以行进,机械化摩托和空降兵搜寻着突破口。先遣支队在每一个昼夜试图分割出小规模的防线缺口,而阿尔法军团则可能在任何时刻出现在一片混乱之中。

主要战场从外向内转移,进入圣歌城所在巢都境内,帝国军队的数个团在短暂的时间内失去作战能力,相应地,钢铁勇士所构筑的一部分防线也在后撤。帝国之拳大批从宇宙撤回,超过十个连队从虚空返回地面投入作战。地面上时刻组织新一轮的对空射击,最大目标在于尽可能拦截敌方降下的大量空投舱,并射击盘旋的风暴鸟运输艇。

而吞世者和帝皇之子仍然被要求暂时按兵不动,等待着总指挥的集体调令。但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太久,在一座次级巢都被夺取作为敌方第一座基地的当天,一道指令从领唱宫——圣歌城曾经的总督府,如今的战帅指挥部——迅速传来。

“厄尔仑,你需要带队通过列车前往巢都外欧南荒原的弗格森峡谷地域,切断最新降落的部队和敌方主力集团的联系。”盖伊用征询意见的语气说。

“都有谁参与?”厄尔仑问。

“还有你们第十四连里的五个小队,他们目前已经在战线前端准备作战。以及一名帝国之拳的副官指挥官。”

厄尔仑冷笑了一声:“我等待很久了,我很愿意作为吞世者取得专属于我们的第一滴血。或者第二滴。”

“我们呢?”索尔敲了一下桌面,“既然吞世者行动了,在我们的敌人眼中,帝皇之子的忠诚与否恐怕也值得推敲。”

“当然。”盖伊赞许地点头,“索尔·塔维茨,战帅需要帝皇之子参与对敌军初步建立的临时指挥中心的掠袭。在敌方基因原体下至地面之前。”

塔维茨的手甲拍了拍他身旁的动力剑,站起来,紫金的战甲微微闪光:“当然。”

“那么,我去西城的走廊组织突击,援助反冲击防线的防御,在那边我们需要再啃下一块地域来恢复纵深……不过,注意一点,索尔,即使我愿意信任你的部队,但或许你还是应当留心,是否你的战士中的每一个都愿意称帝国军队为‘我们的敌人’。”盖伊根据佩图拉博留在通讯中的最新指示提醒道。

“我知道,”索尔·塔维茨在心中叹息。他能够理解为何这句话要单独对他说,毕竟帝皇之子甚至至今仍在使用这曾经是无上荣誉的军团名。

——

“有一个地方有点奇怪,”托加顿说,声音透过内部频道传达到洛肯耳边。

二连长目前正带队进攻前日渗透小队探查的街区,扫视着周围拥挤而狭窄的闭塞环境,引爆那些被发现的简易爆炸装置,让它们的爆炸影响在可控范围之内。那边不时传来几声枪响,接着是一声咒骂,以及忙乱的脚步声。

相应地,加维尔·洛肯守在刚刚建设的堡垒之中,这是一处曾经被改建成居民收容点的旧教堂,现在则再度更改为临时的地面指挥处之一,内部结构极为繁复,这是钢铁勇士加上本地原住民两方共同为教堂设计添砖加瓦的后果。

透过已经拆除的花窗留下的空位,他能眺望周围开阔的高地环境,下方的居民区建筑物方正整齐,大量房屋雕梁画栋,中间还留有一片带有人造湖的绿地公园。

这里的建筑环境令人能够想象昔日居住者的那副形象,比起轨道上让他们狠狠吃了苦头的防御平台,伊斯塔万三号内部甚至具有一种平和的美丽,只不过如今已经衰败。

在漫长的岁月中,钢铁其外就是钢铁勇士给整个帝国带来的印象,这支军团与其他军团情谊的巩固完全处于潜移默化之中,比起他们原体光芒四射的魅力,佩图拉博获取他人信任的方式,更加悄然而难以察觉,而且带来的影响也更加难以抹除。

洛肯知道,他们中——主要是在那些凡人中,还有一个个小型团体在默默地怀念以前的日子。当然,这不会影响他们与战帅佩图拉博誓死为敌的决心。

洛肯苦涩地将手搭在玫瑰木的窗框上。他是其中之一吗?

阿巴顿和阿西曼德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在赛扬努斯离他们而去之后,仇恨就已经在死亡这份酵母的催促下发酵,并随着每一个战斗兄弟的死而愈发加深。这在他们两人身上很有些体现。

不过,首先被他们的原体荷鲁斯派往地面的,反而是托加顿和他洛肯。想必四王议会的另外两人还需进行舰队战的指挥,毕竟敌方的太空舰队从未放弃对他们的纠缠。

某种意义上,这成功让怀言者失去了释放灭绝性武器的契机。钢铁勇士不会给那群狂人两败俱伤的机会。

“哪里奇怪?”洛肯将思绪抽出,听着他的朋友最新的分析。

“居民。”托加顿回答。

“你遇到真正的本地居民了?不是他们凡人仆役的伪装?”后者为他们带来过出乎意料的杀伤。

“不,当然没有——但这就是问题所在……等会儿再说。”

传来一阵子弹四处弹射的爆裂声,击破空气的强烈呼啸让作战队员统统举起各自的武器,巨大的反震带动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垮塌,洛肯仿佛能看见他们的小队在巷道里躲避、瞄准和疯狂开火的模样。

托加顿说得不对,洛肯想着,他看见过许多具本地居民的尸首,大部分集中在各个广场或工厂空地区,也有在各自家门之中,从脖子里喷出的鲜血大面积干涸在墙上的,至少有几百……

太少了。

他的心脏因为一种危险的预感而跃动。

是的,他们管不到怀言者的事情,但影月苍狼还是会稍稍避开主要的居民生活区——但是,仍然,他们见过的居民人数太少了。哪怕是死尸,这座巢都仍然过于空旷;尤其是对于曾经钢铁勇士治下的城邦而言,这不是常规的人口密度。

居民处于他们目前不知道的位置?经过了撤离?谁有这个能力,钢铁勇士?为什么?他们需要这一批人口?

不论怎样,他们,敌方和他们自己,都在用自己军队的骸骨去填补这一部分空缺,很快,伊斯塔万三号的地下河中都会涌动着滚滚的血液……

那种危险的预感愈发强烈,过了几秒,加维尔·洛肯陡然下蹲,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顶上方飞掠而过。

“袭击!”洛肯一瞬间以为这是自己的声音,接着发现那是托加顿。他的朋友在频道里愤怒地大喊,听起来不乏惊诧。

洛肯暂且无暇顾及托加顿那边,他迅速从过于空旷的长廊区撤离。大教堂下方某处已经起火,应当不是他们的军火库,那么就是原有的大片木质陈设……

光线在弥漫的烟雾中忽明忽暗,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建筑群的钢铁骨架之间。洛肯穿过一条倾斜的通道,周围的金属墙壁被爆炸震得颤动,碎屑从上方不停掉落。

他奔跑着,喉咙绷紧,通过通讯器大声喊道:“影月苍狼立刻集结反击!第一小队守住东侧通道,设置火力压制点,第二和第三小队立即封锁西翼的防御节点,务必阻止敌人推进!”

燃烧带来的浓重黑烟在错综复杂的建筑群中漂浮,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洛肯扣好头盔,快速拔出爆弹枪,侧身避开一片燃烧的残骸,手臂上溅满了来自破碎管道的油污。他的步伐急促,心跳在胸口剧烈撞击,通讯频道中时断时续传来各处的混乱呼叫。

“洛肯?”托加顿也听见了他的大吼。

“我们各自有战斗——”洛肯的视线穿过震荡的火光,下方螺旋楼梯上,一队影月苍狼正迅速聚集,不远处传来金铁交织的近战声。

洛肯抬起枪,复又放下,咬紧牙关绕过交战区继续奔跑。他要回到用作指挥室的监控侧楼,在那里有监控教堂及周围区域的内部网络,以及联系复仇之魂的移动终端。

与此同时,无线电音阵中传来其他队伍汇报的遇袭情况,后勤点、独立分队和各个通讯指挥站都有类似的情况。敌方组织了大量的突击队伍,在全线绽开一朵朵充斥着油雾气味的火花。

……钢铁勇士或者帝国之拳还有额外支队执行这么多突袭任务?这不符合阿尔法军团对敌方战线兵力分布的侦测预期。

左侧有一扇较小的窗口,处在教堂结构靠内侧,而且直到他们抵达这里,作为教堂的修补部分,这里甚至都没有完工。

洛肯早就已经背下这里的扫描地图,在那里可以通过短梯向上快速攀爬。

他跑向窗口,翻过围栏抵达邻接的另一半楼房,屋内还是一个由红砖和混凝岩构成的方形空壳,有零星的碎土堆。地面结构并不齐全,许多横框空荡荡地架在高空中,他在这里没有遇到突袭者,这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机会。是否是因为这段全新的临时维修结构,是钢铁勇士一方所不知道的?

“报告敌方身份。”他对频道里说,脚步一转,回到教堂钟楼内部的旋梯间,在楼层之间跳跃着向上攀爬。监控室在高层。

“见鬼了,加维尔,”托加顿开口,洛肯回想起他也在内部频道,“我都不敢相信,那些人是……”

而他自己麾下的军官也在同时满怀惊慌地开口:“报告长官……”

“……吞世者。”托加顿痛苦地说,“恐怕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多——”

“袭击者是帝皇之子!”他的军官咬牙怒吼。

一把宽刃的利剑从上而下劈落,洛肯当即松手,降回下一层,并重重地翻回螺旋长梯内部,第一时间开火。

下一刹那,一股滚烫的痛觉擦着厚重肩甲的边缘斜向穿透他的肩膀,朱砂般的血液从他体内溢出,很快在对应器官的作用下凝结,但他的爆弹枪已经脱手。他顾不得远程兵器的丢失,拔出动力剑,拖出壁龛中的金银摆件作为临时的阻挡物,隔开了敌方的下一次挥剑。

那一身盔甲令他感到十分熟悉,洛肯仿佛明白了托加顿的愤怒根源。

“索尔,”他怒吼,“索尔·塔维茨!”

“加维尔。”帝皇之子的十连长回答了他。“我很遗憾。”

他在往昔的战役里早就认识的旧友此时正俯瞰着他,那身紫金盔甲背后是窗外沉重的灰云和飞扬的尘埃。那是这场战役造就的燃烧天空。

洛肯手中的剑变得难以握紧,他心念电转,一瞬间脱口而出:“骗局!你们根本没有被钢铁勇士袭击——钢铁之手也参与阴谋了?”

塔维茨的阔剑已经当面刺来,这名帝皇之子的剑术大师完全没有留手,而洛肯知道自己不能与他拖延。在索尔背后是他带来的小队成员,出于某种未知的缘由,他们没有围攻他一人,而是目视塔维茨与他单挑。或许是因为楼梯太过狭窄?

但不论原因如何,就算他能够侥幸在剑术上赢过他的旧友,剩下的四名战士在最后一刻绝不会继续保持观战的礼节。

他心中升起一阵凄然的苦楚,在一个刹那间情不自禁地质问,为何影月苍狼要无端遭受这样的欺骗和背叛。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很快,这种情绪被战斗激起的激素覆盖,洛肯挥动着长剑,在索尔如雨连绵的攻击下寻找空隙。死亡的危险预兆时时刻刻高悬在他头顶。

“可以这样说。这不难猜。”索尔在交锋的间隙里回答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遥远,无法盖过洛肯耳边的蜂鸣。

“为什么,索尔?你背叛了我们,你们杀死与你们为友的战士……帝皇之子为什么要站在叛徒那边?”

索尔步步紧逼,将洛肯在台阶上逼得不断向下方倒退。居上临下,这场打斗对洛肯天然不利。

“因为你们错了。你们忠于的皇帝,早已——”索尔说,语气里怀有一种深重的情绪。

“我们错了什么?影月苍狼错了什么?荷鲁斯又错了什么?我们的父亲为什么要被佩图拉博阴谋刺杀?赛扬努斯为什么会失踪?”

他们之间的仇恨,层层叠叠,已然尽是累累白骨……

洛肯扑向索尔·塔维茨,对方迅捷地闪身躲过,阔剑贴着洛肯的剑一擦,将他的力量轻巧地偏转。下一刻,索尔的剑锋贴着他的侧腹切过,割开一道数英寸的裂口,战甲破裂的碎片扎进洛肯肋间,扬起一股剧烈的疼痛。

不需要盔甲注射任何止痛药品,洛肯上涨的怒气就抵消了生理反应的警告。他的头盔里一段段地响起同伴汇报阵亡情况的冰冷话语,嘴里燃烧着一种辛辣的金属气味。几秒后,他在面罩里喷出一口血雾。

“为什么不回答父亲向你们寄去的信?是因为叛乱的愧疚吗?”

“加维尔——”

“不要称呼我的名字,叛徒。不论你有什么理由,我们之间只能以血终结!”

他们在战斗中不断向下退,洛肯受到的第二次严重伤害落在他的左侧小臂中段,那里几乎被索尔·塔维茨连骨斩断。楼梯之下没有出现新的突袭士兵。洛肯审视着脚下的石阶,那些带着血迹和金属划痕的台阶逐级向下延伸。怒火如烈焰般驱使着他思考。

他要带着自己的消息、性命和仇恨离开……他必须找到一条通向生还的路。

他放慢脚步,稍微侧身,错位避开了塔维茨的下一击。塔维茨迅速调整,刀刃追随而至。就在两刃交错的瞬间,洛肯猛然扭身,将剑脱手扔出,全身用力撞向塔维茨。

塔维茨被这一突击扰乱了节奏,长剑在重压下严重偏移,切过洛肯的胸甲后被迫脱手。而洛肯在短暂的间隙中迅速转身,跨级跃下,直接跳出了楼梯边缘的窗台之外,吊在窗沿上两次下降,回到了他来时的临时施工通道,寻路逃脱。

……耳边仍回响着塔维茨最后的命令,以及帝皇之子一方随之响起的爆弹枪声。

洛肯奔跑着,伤口的疼痛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暂时被压制,只有咸涩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滴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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