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年与叶时安对视一眼,望着他那洞穿一切,还带有玩味的目光,心知自家少爷应是根据全场的蛛丝马迹,将他的谋划串联了起来。
还是老爷子的眼光毒辣,少爷而今不到二十岁,就已然有如此城府,这是多少人蹉跎多少年,栽过多少坑,都无法达到企及的。
假以时日,傅温年相信,老爷子将权力移交少爷之后,镇北王府的势力必会再上一层楼,踏出最后那一步,也怕是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少爷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少爷。”傅温年咧嘴一笑,一副认错的憨厚样,说道,“小的这不是想着小心为上嘛....”
在试探上级被戳破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认错,态度一定要积极诚恳,而不是想着去狡辩。
很显然,傅温年正是此中行家里手。
“你什么时候连我都信不过了?”叶时安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笑道,“不过事关大计,你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叶时安虽不喜欢傅温年对自己的试探,但却也不是很在意。
不仅仅是因为他二人的私交,更是因为傅温年所做之事,所图之谋,实乃重中之重,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叶时安是明白人,又领会到了老爷子的布局,自然不会多加责怪,反而还会对傅温年更加高看。
“嘿嘿,多谢少爷体谅。”傅温年认错之后,也不再伪装,直接请示道,“那咱们是先去孙家,还是刺史府?”
此时,傅温年的眼光泛起贪婪的凶光,而叶时安的眸中也是如出一辙。
云祈在一旁听了半天,不解其意,开口问道:“叶时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到底是要去干嘛呀?”
每一个字,云祈都能听明白,但串联在一起,她就一无所知了。
这孙家和刺史府又代表着什么意思,让云祈是一头雾水。
傅温年瞥了眼求知若渴的云祈,又将目光移向叶时安。
这都意思很明显,傅温年拿不准叶时安与云祈之间的关系,在向叶时安询问请示。
叶时安搂过云祈的腰,笑了笑,开口道:“说吧,你家少夫人不是外人。”
当着傅温年的面,行这亲密之举,叶时安的意思显而易见。
傅温年点点头,心领神会,看向云祈,满脸堆笑地说道:“回夫人的话,去抄家。”
“抄家?”云祈眨了眨眼,兴奋地问道,“是那个抄家嘛?”
关于抄家这事,云祈听徐清秋提起过,是把别人辛苦搜刮的财富,一样不落,全部收归己有,甚是有趣。
云祈怕自己听错了,所以才看向叶时安求证。
“就是你想的那个,等会有你玩的。”叶时安说道。
叶时安清楚云祈在兴奋什么,这女人或许对财物不是很感兴趣,但就是喜欢玩这种新奇的事物,什么都想体验一下。
“好耶,今日果然没来错,有这么好玩的事。”云祈嫣然一笑,说道。
叶时安想了想,开口道:“先去刺史府,梅勇吉死了,群龙无首,好下手些。”
按大周律,文官手下不可聚金刚境以上的高手,以防作乱,是故刺史府衙内的那些衙役,都是些内力粗浅的武夫、武师。
但那梅勇吉的住所,可就不一定了,以这位刺史大人的土皇帝心性,怕是聚集了不少高手,来安家护院和刺杀政敌。
但梅勇吉已死,叶时安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将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是,那孙家呢?”傅温年坏笑着点点头,问道。
益州孙家,可不是梅勇吉那般长安外放的官员,乃是西川本土,位列一流的世家,势力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极其不好对付。
但他们既然已经动了梅勇吉,那么与之交好的世家,必然也是要铲除的,否则就会是后患无穷。
这个问题,傅温年清楚,叶时安同样也清楚。
“毕竟没有正面冲突,这大白天的去,也不太好,你说是吧?”叶时安舔了舔嘴唇,勾起一丝邪魅,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今晚这月黑风高的,会不会遭贼,谁也说不准呀。”
凡事讲究师出有名,若是傅温年贸然对付孙家,不仅会招致孙家的拼死抵抗,甚至还会落下口实,让其余世家感受到唇亡齿寒。
他们若是一同联起手来,那局面可就不好玩了,现在需要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局势,迟则生变。
所以谁也不能保证今晚益州城会不会进匪徒,而这匪徒又会不会正巧找上孙家,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这谁又说得好呢?
“少爷圣明。”傅温年抱拳,犹豫道,“还有一事....”
说着傅温年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有话就说,你老傅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喜欢卖关子了?”叶时安抬拳,在傅温年胸口敲了敲,笑道。
“少爷,你真要保举荀穆为西川刺史嘛?”傅温年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傅温年大概是想明白了,但又有些不确定,所以需要向叶时安确认一番。
毕竟刺史之位,对于西川来说极为重要,而这荀穆刚刚投效,是否忠心犹未可知。
叶时安淡然一笑,反问道:“你到底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又在试探我?”
傅温年闻言,赶忙低头,赔着笑脸,说道:“小的哪敢呀,小的是真没看出来。”
就算是傅温年看明白了些许,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装作真不知,因为这是为臣之道,领导是好脾气,与他关系亲近,但是他不能不识趣。
“还请少爷赐教,以解心中所惑。”
叶时安瞥了眼装蒜的傅温年,一如以往地踹了他一脚,笑道:“装,你给我继续装。”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真正的用处在哪。”
傅温年能在梅勇吉之下,隐忍多年等待时机,又能在机会降临之时,精准把控将其抓住。
叶时安压根就不信这家伙,会看不出来自己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傅温年眼见被戳破,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后,开口道:“荀穆乃颍川荀氏之嫡子,奉他为刺史,既有荀氏族人冲锋在前,竭力维护,缓解压力,堵住朝廷之口的同时,又可安民心。”
其实傅温年之言极为含蓄,说得直白些,叶时安之目的,即是重用荀穆,亦是让他来吸引庙堂诸公的火力。
前任刺史梅勇吉就算十恶不赦,那也是司马靖的门生,那老狐狸又怎会轻易咽下这个闷亏,吃下这个失利,将西川拱手相让。
所以需要能与之打擂的势力,顶上前去同司马靖周旋,那么颍川荀氏自然就是不二人选。
“这不就对了,在我这无需藏拙。”叶时安目光变得深邃,笑得意味深长,说道,“派暗子盯住荀穆,用之防之,若无二心,可为心腹,反之,不用我多说了吧?”
与傅温年想的一样,叶时安对荀穆也不是完全的轻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荀穆能不能真得到叶时安的信任,就得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但出乎傅温年意料的是,自家少爷远比以往更加杀伐果断,没有一丝妇人之仁,倒是他多虑了。
“老傅有数,西川不容有失!”傅温年应道。
接下来的部署,傅温年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将贺文昌安插到荀穆身边,既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又能使贺文昌一展胸中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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