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冷汗直下,踌躇着上前弯腰捡起那明晃晃的账簿。
待他细细读过上面的账目时,面容已不似方才那般平静,嘴唇也颤抖起来。
“皇后娘娘!微臣真的不知这上面的账目是从何而来,有许多都是虚造的。并非是当年修建堤坝的账目啊!请皇后娘娘明察!”
他跪倒在地上,不断叩首,颤巍巍道。
白商枝淡淡一笑,凝水美眸中带着几分讥讽:“李大人,你做这工部侍郎也快三年了,有些手段你用着得心应手,并不代表在本宫这里可以蒙混过关。”
她双手交叠,气势凌人:“本宫不欲听你在这里陈情,言说自己冤枉。个中情况,你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没有太多财力来加固堤坝。本宫便给你半月时间,你自去凑齐三十万两白银,再拿着国库拨出的一百万两前去赈灾。”
“若是你半月之内凑不齐这三十万两…”她微顿,语气令人胆寒:“那自是会有更好的人选来接替你。”
白商枝又笑了一声,恣意万千:“当然,李大人若是做不好,自然是不会安然无恙的退位让贤,自是要在紫禁城里留下些纪念…”她语气逐渐低沉:“比如…一只手,又或是…一条腿?”
工部侍郎早已吓得说不出囫囵话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再无力气求饶。
“微臣…一定会办好!请皇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他忙不迭地叩首,全然褪去了刚刚轻蔑试探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万分惊惶。
刚刚还有不屑之意的大臣们眼见工部侍郎的阴私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赶忙敛了神色,生怕下一个皇后要惩治的人就是自己。
也有人将目光投向站在最前方身着一品云纹朝服的白颜仕身上。
他微微躬身,手举玉制朝笏,表情肃然平淡。仿佛上首执掌生杀大权的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本就应该恭敬对待的上位者。
谁能想到他当初不过是个空有荣光虚衔的太傅罢了,如今竟然能稳坐一品官员的位子,女儿不仅成了皇后,还颇得新帝信任,如今更是在陛下出征时执掌政权,雷霆手段令人侧目。
白家,如今真是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世家了。
“若是众爱卿没有事上奏,那本宫便有吩咐了。”
皇后淡淡开口,叫下面的大臣心中一颤。
“皇上亲自上阵,征战前线。虽说粮草充盈,可这一战极为关键,本宫不能不早做打算。今年开春的科举,本是四月举行,但因国库空虚,战事吃紧,便暂缓半年。”
礼部侍郎是个识时务的年轻人,皇后话音刚落,他便上前抱拳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微臣这便吩咐下去,叫他们暂缓科举事宜,再将所节省出来的银钱悉数交回,只盼能为皇上尽一些绵薄之力。”
皇后满意地颔首:“礼部侍郎的心意本宫明白了,待陛下凯旋,本宫定不会忘了记一笔你的功劳。”
礼部侍郎仍旧不卑不亢地回道:“是,微臣便在此先谢过皇后娘娘。”
他身旁的大臣们默默嗤之以鼻,不就是看着皇后手段高明,他便上赶着去巴结吗?
皇后将底下众大臣的神色尽收眼底,缓缓从龙椅上而起。
“今日的早朝便到这里,若是众爱卿还有要事禀报,便到承明殿来见本宫。”
“散朝。”她淡淡道,随后一挥凤袍逶迤而去。
“恭送皇后娘娘!”
直至她的九尾凤袍裙袂消失在珠帘后,众大臣才堪堪起身。
“谁能想到皇上竟然会将执政大权交给皇后,那不是告诉世人,他对皇后毫无保留吗?”青衣朝服官员抹了抹脸上的细汗,感慨不已。
“这白家真是如鱼得水了,连女子都可以执掌大权,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一个较为年老的官员抚着胡须忿忿道。
不过也有明事理的出来为皇后说话:“皇后娘娘虽是女子,可手段不比陛下差,短短时日内便肃清了皇宫牵扯甚杂的势力,还查出了工部侍郎贪污的账目银钱,此等能力,何愁其他?”
话说到这里,他们便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白颜仕。
“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也算是人家的本事了。以后咱们对白太傅说话可要尊敬些,我听说他还有个庶子尚未娶妻,不知能不能得到他的青睐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真是蠢蠢欲动起来。
白家日渐昌盛,眼看着等陛下凯旋,皇后不日便能诞下中宫嫡子,这往后的泼天富贵指日可待。
白颜仕膝下唯有三个儿女,其中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有这庶子尚未娶亲。
“若是哪家女儿能嫁给白家二少爷为妻,也是得了好归宿了。”有人默默感慨道。
回到未央宫,白商枝脱下了华贵沉重的凤袍,又摘了凤冠。
她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双眼紧阖。
这些时日,她为了能在容衍走后牢牢执掌政权,稳住朝堂,费了不少心神。
白芷为她拿了一床薄衾来盖着,望着沉沉睡去的白商枝,心底轻叹后蹑步走出了内室。
白兰在庑廊下长吁短叹,见她出来问了一句:“娘娘睡着了?”
白芷轻轻颔首:“是累极了,本还想热了血燕叫娘娘用了再睡的。”
白兰心疼得厉害,却也无可奈何:“估摸着就叫娘娘睡一会吧,我先去小厨房吩咐一道,叫他们做些补身的东西来。”
白芷嗯了一声,双手交叠地垂下头。
她碧色衣袖下,一只翡翠玉镯若隐若现。
白兰看向那手镯,秀眉微蹙:“这是娘娘新赏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成色这般好的翡翠,连娘娘那里都少见。”
白芷下意识遮掩住,微微有些羞赧:“不是娘娘赏的。”
白兰更是疑惑了:“不是娘娘赏的还有谁,莫不是皇上赏的吧?”
白芷佯怒,打了她手臂一下:“怎么可能是皇上赏的,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白兰看着她两颊的红晕,恍然大悟:“是肖毅给你的?!”
白芷羞赧地颔首。
白兰不由得执起她的皓腕端看,越看越惊叹不已:“这翡翠的成色可实在罕见,祖母绿色浑然天成,厚重油腻,超过百金也不为过啊。”
白芷微微收回手,细细摩挲着那翡翠手镯:“是他家祖传的手镯,价值不菲。他说等他平安归来,便向皇上求一道赐婚圣旨,娶我为妻。”
白兰掩唇,甚是惊讶:“我以为你不过是和他打闹着玩罢了,谁知你们竟是认真的?”
说罢,她又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他可是太监!即使是大内总管,尊贵无比。可他总归是残缺的啊!你若是以后想生育子女,他可是万万给不了你幸福的。”
白芷忽然扯过她到廊下一隅,掩唇压低声音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千万要守住嘴。肖毅并非是太监,他从小习武,跟在皇上身边做事,是皇上的心腹。若是去势,他的身手也会因此受影响。皇上极为信任他,所以也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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