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降伟人(1 / 2)

晚唐浮生 孤独麦客 5011 字 2023-10-31

从上京到东京,大约四五百里的路程。如果不急着赶路的话,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内,邵树德不断收到各地传来的消息。

七月二十二日,率宾府遣使来降,请王师北进,帮助他们镇压靺鞨乱民。七月二十三,东平府也快坚持不住了,遣使归降,并求朝廷速速发兵。

七月二十五日,史建瑭率沙陀兵北上铁利府,击溃了靺鞨乱军,俘斩两千余人。七月二十八日,安远、定理、安边诸府悉数归降。

二十九日,夏鲁奇在木叶山大破契丹,斩首两千—单从数字来看,这个「大破」名不副实,耶绿阿保机跑得飞快。

八月初一,南京南海府传来消息,秦王邵承节率军围攻,拔之。弓裔增兵浿江镇,又遣大将王建北讨朔庭郡,招揽南海府的渤海人甚至靺鞨部落南下。

邵树德看到这份军报时,有些奇怪,便找来秘书郎崔税咨询。

「前唐光启二年(886),新罗北镇奏,有狄人入镇,以片木挂树而归,遂取以献。其木书十五字云,宝露国与黑水国人,共向新罗和通。」崔税答道。

他提前看过史料,做足了功课。而这些史料,多为前新罗卖物使崔玄从国中抄录,送往洛阳,非常详细。

「北镇是哪里?」邵树德问道。

「就是朔庭郡了。」崔棁说道:「新罗人亦称之为朔方郡。目前为贼帅尹瑄所据。」说完,又说了一下此人的来历。

尹瑄,(新罗)盐州人,为人沈勇,善韬钤,原为弓裔大将。

因弓氏暴虐嗜杀,虑祸及己,遂率其党走北边,聚众至二千余人。居鹘岩城,召黑水蕃众,成了如今弓裔所立之国的边害。

而新罗的朔方郡,在今朝鲜咸镜南道的安边地区。

「黑水国尚可理解,宝露国又是什么来头?」邵树德问道。「便是前唐勃利州,或曰勃利国。」崔棁回道。

邵树德恍然大悟,又问道:「他们怎么与新罗和通的?」「顺黑水而下,出海后航行至新罗。」

「这次他们南下了吗?」「南下了。」邵树德点了点头。

其实不能小看野女真。人家穷归穷,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这航海技术是真不错—能坐船去日本抢劫的,差不了。

而且还会写汉字与朝鲜人交流,前唐时首领为勃利州都督,屡次朝贡,相约夹击渤海,上层人物并不是愚昧之徒。

「高丽增兵浿水、朔方,其实是想捞好处。给吾儿传令,收紧篱笆,不要让境内靺鞨部落南下。鹘岩城尹瑄,可与其接触,若愿归朝,可接应一二。」邵树德吩咐道。

「遵旨。」崔棁立刻书写德音。

他看得出来,圣人暂时没有征讨高丽的意思。这让他稍稍安心,那三个国家,羁縻即可,没必要折腾。甚至于,在他看来,渤海国都不该打。如今这番征伐,完全是圣人的个人意志在强行推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好。

大军继续前进。一路之上,邵树德甚至逗留了两天,了解中京显德府的情况。

这些被高句丽、渤海先后开发数百年的熟地,以后都是大夏正州,他还是很关心的。直到内务府的人提醒催促,他才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赶往龙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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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陛下。」八月十四日,紧赶慢赶之下,邵树德终于抵达了庆州,一众降官降将出城数里相迎。「无需多礼。」邵树德虚扶双手,道。

「陛下,宫城已收拾完毕······」龙原尹、庆州刺史窦进说道。「此事不急。」邵树德摆了摆手,道:「带朕去驼门河口。」「遵旨。」窦进先是一愣,立刻回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大夏圣人也太雷厉风行了

,不顾车马劳顿,直接就要去看海,难道以前没看过?邵树德唤来仆固承恩,让他将储氏、耶律质古、余庐睹姑等人引入宫内暂歇。另留下了一千宫廷侍卫、五千天德军步骑留守庆州,自领其余兵马,一路东行。

十五日,邵树德抵达了河口附近。他登上了一处高山,俯瞰鲸海。

河口附近草木繁盛,牛羊成群。几个烟墩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默默注视着海面上不断涌起的洪波。没有低矮的铁路桥驼门河畅通无阻。

没有密密麻麻的房屋,只有临时搭起来的一个接一个帐篷营区。邵树德深吸一口气,倒背双手,信步徜徉。

我就站在此处,谁能把这片土地夺走?

渤海人?高句丽人?新罗人?还是日本人?滚蛋去吧。

我能以个人意志推动一场灭国之战,也能以个人意志将这里发展为人烟稠密的繁华之所。

花了三十年时间走到这一步,天下就是最好的「玩具」。这是男人最深的浪漫,比变态欲望带给他的快乐还要大。

「陛下来得正巧,今日便可开始了。」内务府少监储仲业从山下走了上来,谄笑道。邵树德坐回了他的虎皮交椅,问道:「东西可曾齐备?」

「已经齐备。」

「那些蕃人也是来捕鱼的?」邵树德一指山下,问道。

「是,内务府也是第一次办这事,臣便自作主张,雇了一些野人。就连渔汛的准确日期,也是他们估算出来的。」

「野人如何称呼此鱼?」「胡语'达乌伊玛哈'。」「汉语何意?」

「可译为'其来有时'。」

「大马哈鱼,其来有时,倒是很贴切。」邵树德大笑:「听闻每年渔汛来时,胡人要放下手头一切活计,家家户户至河边捕鱼?」

「是。捕完之后,腌制晾干,然后就准备过冬了。此时不捕,冬日食物便不足,不但人吃不饱,狗也没有充足的过冬口粮。」

狗是他们的重要交通工具,不容有失—同时也是最后的保底食物。「鳇鱼何时捕?」

「陛下圣明。」储仲业惊叹道:「捕完鲑鱼,便要乘兽皮舟、桦皮舟去捕鳇鱼了。住在海边的,还会捞一些蟹、贝、海菜,充作过冬食物。但鳇鱼仍然是重中之重,缝制衣物,需要这种鱼的皮。」

「原来这就是鱼皮***的由来。」邵树德感叹道:「任何一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不种地,不放牧,但养猪、打猎、捕鱼、捞海菜、摘野果。若年成不好,怕是还要出去抢劫吧?」

「正是。」储仲业这下是真的惊异了,圣人对白山黑山的这些野人也太了解了。

这些人勇悍难制,面对契丹人的大群骑兵,也不会怕,手持木矛就上去干。也没有什么军阵,就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胆大心细,和当年的薛延陀人差不多,以步克骑。契丹为了征讨他们,费了不知道多少劲—当然,现在契丹都没了,就更谈不上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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