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到处是他的兵。
有人在收割地里的粮食。
有人在放牧羊马。
有人在劫掠财物。
有人在行军打仗。
最庞大的一股人:来自铁林、天雄、武威、义从、天德五军的步卒一万二千人、飞龙、金刀、黑矟三军骑马步兵一万二千人,外加已发展到三千多人的新附军、僧兵千余、新近来降的突厥部落兵万人,正在狠狠地围攻拔汗那。
老规矩,打主力的还是抓来的各路百姓。
如果他们打光了,禁军各部会尝试着攻几次,要是拿不下来,就算了。能打的就这四五万人,要是消耗在攻城上,实在太亏。
“陛下。”蒙氏、月理朵二人在门后面轻声呼唤。
邵树德扬起右手,让她俩等一等。
蒙氏、月理朵二人退到殿门之内。
外面响起了清脆的拍打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丝痛呼。
片刻之后,邵树德进来了。
蒙氏偷瞄一眼外边,阿迭氏侧倒在露台上。胸前一片青紫,后臀上满是鲜红的掌印。
她有些恻然,又有点庆幸。
她也经历过这些,当时非常痛苦。但生下孩子后,圣人是越来越温柔了,以至于让她有点怀念。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甚至幻想过圣人粗暴地对待她,随即便羞得不可自抑,双腿绞来绞去,脸红得像朝霞一样。
阿迭氏慢慢起身。
旬日前,在奥什城的露台上,大汗就是这样宠幸她的。
那一次,她的丈夫萨图克在台下被斩首。她在台上眼睁睁看着,耳边全是大汗粗重到吓人的呼吸声,几乎被捏爆了。
刀斩断头颅之时,萨图克、大汗两人几乎同时飙溅。
“什么事?”邵树德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将南诏太后蒙氏拉过来清洁。
月理朵将一份公函递上,道:“北边军情。”
邵树德接过,仔细看完,闭上眼睛,默默品味。
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十来天了,已经抢得了牛羊二十余万、马四万多匹、骆驼六千余峰,这些都已陆陆续续送回疏勒。
牛羊好运,粮食则十分麻烦。
劫掠至今,三十万斛总是有的。但半个月下来,五万大军只消耗了不到两万斛粟麦,粮食多得以至于武夫们都不太愿意出去牧马了,直接拿粮食喂养。
收获十分巨大。现在军中情绪高涨,都说着攻下一座大城,狠狠抢一波后再收兵,邵树德之前同意了。
北边的情况看来还算顺利。
差不多同样是半个月时间,十多万骑兵席卷各地,直接把波斯打懵了。
波斯人的几次出兵,在他看来全是地方官员的自救行动,缺乏整个朝廷层面的协调。于是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不断送。
邵树德设身处地思考,如果他是波斯宰相,在接到消息后,就会召开会议,讨论如何救援怛罗斯、拔汗那以及可能存在威胁的沙什(塔什干)、撒马尔罕等地。
如果效率高的话,这会差不多已经形成决议了。
接下来就是协调在各地平叛的大军,撤回一部分兵马。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敌前撤退,也没那么简单。有的地方甚至撤不了,需要朝廷层面赦免叛乱的官员,以便停战抽身。
因此,大概率还需要在国内没有爆发战争的腹地动员一波,抽调当地驻军,集结至京城、撒马尔罕等地。
大军出动,需要庞大的物资补给。他们在国内,自然不可能抢劫自己人,只能从各个府库调拨、运输,军队也需要从各个地方行军至集结地点。
这个过程,一个月内结束不了,撑死了有少数先头部队出发罢了,但如果贸然投入战场,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下,同样是葫芦娃救爷爷的结局。
所以,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但人力终究不敌天时,邵树德最大的敌人居然是冬天的雪。
“拟一份中旨,发给秘书监崔秘书。”邵树德睁开眼睛,说道:“让吾儿向南打。怛罗斯夺不下来就算了,不要硬来,可以绕过。向南,往沙什的方向前进。另者,告诉大郎,朕九月中就会走,让他自己把握。波斯人有可能会派出援军,要提前考虑好撤退事宜,怎么排兵布阵,预先想好。注意,此为密旨,吾儿仅可给示之心腹之人。”
“遵旨。”月理朵应道。
“你有没有什么意见?”邵树德看向蒙氏,问道。
“唔……”
“算了,好好干活。”邵树德闭上眼睛。
时间不多了,他已经决定,缴获的粮食想办法运回疏勒,至少要运走一部分。
路上损耗大不怕,反正是无本买卖。
费尔干纳这地方,以后能不能夺下来,就看派驻西边的大将以及大郎了。
小小一个盆地的耕地面积,在后世接近整个新疆的三分之一,可谓惊人。
即便在此时,一年也出产四百万斛以上的粮食,波斯总督看似收不到多少税,但那是因为穷吗——产量是产量,税是税,两者不是一个概念,事实上大部分粮食都被生产者和消费者自己吃掉了,但如果不让他们吃呢?
从今往后,还是要不断出击。让国中总数高达17.6万的杂牌兵马轮番西行,打赢除外患,打输除内患,还能让波斯腾不出手解决内部问题,最终形成一个内部矛盾重重、整体相对虚弱的萨曼波斯。
这是有好处的。因为大食人都没萨曼波斯那么强烈的扩张造物主威严的欲望,也不知道布哈拉那些人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但不要紧,朕帮你们瘦身减肥,降低负担。以后把精力投注在国内吧,别再老想着在西域扩张了。
八月三十,邵树德离开了女婿攻下的固巴,在银鞍直的护卫下,前往拔汗那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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