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该是我(1 / 2)

太女 月下卖刀郎 3558 字 2023-11-26

回到太和宫,暖气扑面而来,歌乐盈耳,风临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为这热气一蒸,寒意反而更鲜明,连带着指尖都冷。

方才月惊鸿的话犹在耳畔,似乎字字诚恳,但风临难以尽信。数次的算计背叛逼得她连身边出生入死的属下都要怀疑,现在她哪会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者说的倾慕,倒不如说对方越热诚,她越觉得可疑,有所图谋。何况在太和宫外碰见,风临可不相信是偶遇。

殿中笛音雀跃,风临一路返回,归座后,风依云悄声提醒道:“现在奏笛的是祝大人的外甥。”风临瞟了一眼,兴致寥寥。

见状风依云道:“你怎么回事,难道忘了祝勉的儿子在风恪府里吗?现在如何不留心!”

风临左手摩挲着桌上酒杯,叹了口气,勉强抬起头,却不想正对上了子徽仪的目光。他原正伤感地望着她,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看来,仓皇低下头。

这一动作令风临面色微沉,指尖像给针扎了一下,也移开了目光,想去看厅上红衣少年奏笛,却是心烦意乱,干脆挪开眼,语气恹恹道:“我留不留心又如何,最后也不会如我的意,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风依云哪会听不出她的难受,心里也跟着急,悄声道:“就算拒不得,好歹看看,起码挑个顺眼……”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能选一样。”风临侧过脸,微声笑道,“我能吗?”

她声音非常低微,语调平缓,脸上的淡笑也很从容,看着就像在与弟弟闲聊,寻不到异样,然而风依云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悲伤。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转过头,使劲瞪了一眼子徽仪。

子徽仪看到了好友的眼神,也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愤怨,他立刻低下头来,整个人缩在座上,极力避让他们的目光,像是这世界最大的罪人。

宴席过半,许多臣子去向武皇、皇夫敬酒,气氛正佳。在风临回座后不久,外头有个宫侍进来,悄悄地在武皇身侧低语了几句。武皇听罢面上未显露,仅淡淡瞥了风临一眼。

然而风依云因着恐惧,时时刻刻留心武皇动作,这一眼正好给他发觉了,待武皇目光移开,他立刻就对风临压声道:“刚刚外头有个内官进来和陛下私语后,陛下就看了你一眼!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风临真没料到弟弟如此眼尖,回道:“别怕,只是碰见了刚刚献舞的月惊鸿,闲聊了两句。我没有失言。”

“真的没有?”风依云有点紧张。

风临道:“别怕,没有。”

风依云道:“那你也该避着人些。”

风临道:“我和个生人能聊什么出格的?遮掩反倒可疑。你不要这么担忧,我难道不知分寸么。”

闻言风依云稍松口气,刚拿起筷子,就看见对面风恪忽然起身离座,走到丞相一家坐在的席座,作揖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见子徽仪起身,跟随着风恪,二人一道往帝夫方向走去。

“这两个……”风依云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要去干什么,气得放下筷子,慌忙想去拽住姐姐说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却不想风临已经看到了。

“姐姐……”风依云坐在一旁,看着风临注视那二人的眼神,心里忽然堵得慌。

风临不发一言,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对面二人。他们穿过长长的宴厅,在华灯暖光中走到帝夫座前,得体行礼。

一旁的宫人早就备好了一对酒杯,在他们行完礼后适时端上,他们分别拿起一杯,风恪开口对武皇说了些什么,远远地听不清,只看到子徽仪在一旁附和着微笑。

随后二人擎杯,一道向帝夫敬了酒。

风临沉默地看着,左手僵硬伸向桌面酒杯,在此时缓慢地,也饮了一口。

远处清影饮罢放杯,风临也慢慢地将酒杯放置回桌上。动作一致,就好像她与他也饮了一次。

风依云简直看不下去,又气又心疼,压抑着声音道:“他们爱干嘛干嘛,与咱无关,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风临定定看着远处,目光一下也未挪。她本来想搪塞的,也想找个体面的话敷衍过去,她做的到。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忽然失去了力气,一切说辞都索然无味。

她张开口,在这一刻撇下了所有伪装,轻声道:“本该是我的。”

在他身边的人,本该是我的。

与他并肩携手,共敬帝夫的人……与他结伴参宴,与他以爱侣的身份迎接世人的目光的人……

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在紫宸殿求得的爱人,我的。

我先遇到的,我先爱的,我先求娶的。

我尊重他爱护他,我一心一意待他,我跪殿求娶备礼十街,我确认了心意我们两情相悦。

他身边的位置,他身边的人,他的花好月圆,百年好合,原本就该是我的。

为何现在他身边的是她?

风临望着那一对身影,捏着酒杯,轻声道:“对他,我什么都没错过,我什么也都没做错。为什么。凭什么。”

风依云胸口闷堵,接不上话。他默默转过头去,这晚再没吃下一口东西。

不远处的酒已饮毕,武皇笑着放下酒杯,对着满宫臣子家眷,高声道:“朕明珠复得,心中甚喜,今夜欢宴庆贺,见缙王与子徽仪成双入对,而云逸已至婚龄,却仍孤身无伴,不免挂心。今趁此良辰佳宴,朕便于此,择贤人赐婚云逸,以成双美。”

说罢,她转向席间,笑道:“祝卿,你可愿将贤侄舍与朕的女儿?”

席上祝勉立刻起身入厅,高声行礼道:“陛下抬爱,臣荣幸至极!”

讽刺的地方太多,风临定定听着,看着高座上此时笑意盈盈的帝王,回味着对方的话,居然没忍住乐了出来。

我为什么孤身无伴,你不清楚吗?

她心中真是无限凄凉啊,想张口说些什么,但这场赐婚,对方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

是想当场作定么?以皇帝的权利,母亲的威严,将一场明摆的算计系上鲜红的绸花,顶上姻缘的美名,捆绑在她手上,而她只能谢恩。

那如果这样的话,她是有些意见的。就算知道现在的她大概是推拒不掉这桩婚约,她也不想就这样顺从地伸出两只手高喊谢恩。

风临两手撑住桌子起身,面朝高位站起,回拒的话已在嘴边,却不想高座之上有一声先于她开口:“且慢。”

明宫中声音稍歇,都望向帝夫。高座上,皇夫平静看向身侧武皇,问:“不知陛下要给他什么位份?”

武皇微顿,道:“自然是正夫。”

皇夫淡笑一声,目光移向华厅,道:“若是侧室,倒便罢了。既是正位,那不能不问孩子的意思。”

皇夫的出言恰到好处,赶在风临之前开口,免去她忤逆擅专的麻烦,又没有直接推拒赐婚,反而以位份为切入点,缓声发作。碍着皇夫的身份和出身,他说的话也无人可指摘。

武皇凤眸瞥向身侧,对面那双秀雅美目态度温和,目光却毫不退让。

静视良久,武皇勾了下唇:“行,那朕便问问云逸。”随即微调转头,向风临微笑问道:“云逸,你对祝勉的侄子可满意?”

风临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印象,直接道:“祝家郎君聪颖俊秀,而臣愚鲁莽撞,不堪相配,冒然允下,只怕平白耽误了对方。还请陛下怜惜佳人,另择俊才相配。”

话回荡殿厅,直至声波散尽,武皇都没有作声。短暂的沉默弥散空中,使方才还热闹的宫殿顷刻间冷下来。

显然,现在需要一方低头。但风临沉默以对。

风依云坐在一旁开始冒冷汗,紧张地打量武皇的神色。

静寂还不到两息,却叫他觉得极为漫长。这样的僵持似一场熬鹰,谁先开口,谁就成为输家,两方都没有相让的意思,眼看气氛即将滑落深井,终于有一人站出来打破僵局。

礼部侍郎离座上前,行礼道:“陛下,若殿下与祝家公子好事未成,也不必遗憾,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今日俊才济济,再择有缘者恩赏便是。”

这话说完,场面确实渐渐缓和了,也有人上前荐道:“陛下,柳尚书次孙沈稚竹今年正满十六,臣曾见过,其人知书达理,温婉贤良,品貌出身皆为一流,堪配亲王。”

“哦?”武皇应和着笑了下,看向柳尚书道,“柳卿,可是如此?”

柳尚书出列道:“回陛下,老臣次孙资质寻常,只十分老实,不似李侍郎说的那般好。不过,小孙确满十六了。”

武皇道:“柳卿不必自谦,你教养出的孩子岂有不好的。如此朕便霸道一回,同你讨这孩子作婿。”

柳尚书笑道:“哈哈,既如此,老臣也拗不过陛下,只好谢恩了。”

风临突然出声道:“他人可在?”

柳尚书道:“小孙今日未来宫宴。”

风临道:“既未谋面,如何定姻。贵家公子不知孤品貌,孤亦不得见他容止,这般定下,岂不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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