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来戳穿她，不过是印证她一直以来的猜测罢了。
找证据什么的，太麻烦了。
上官夫人被气的冷笑。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没有证据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符合她的一贯行事作风。
她眼眸中浮起淡淡的失望。
是个聪明的丫头，只可惜，心浮气躁。
比起娥儿，还是要差上一些。
她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道清悦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相信上官二小姐的话。”
淡然的语气中，竟是十足十的信任。
上官兴唇畔瞬间扬起浅浅的笑意。
妥了。
主母帮她说话，她不用担心被主子事后责罚了。
虽是临时起意，但也是自作主张。
这是玲珑阁所不允许的。
众人一愣！
德庆公主？
她相信那个上官兴？
上官夫人眼神深了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倾暖眉目清淡，“当时，我们听到了元鹤的箫声，原本是要出围场的，但围场中忽然又有另外的箫声响起，仿佛是在故意混淆视听。”
“我们循声过去，却发现了遇险的上官夫人和上官大小姐。”
“至于现场看到的，也的确如上官二小姐所言，上官大小姐受了伤，而上官夫人，大体上毫发无损。”
“所以那箫声——”
她无害的笑了笑，凤眸犀利的看向上官夫人，“应该也是上官夫人的杰作。”
当时箫声过后，他们先是听到了几声雀鹰的鸣叫，然后才是上官娥发出的呼救声。
上官兴应该也只比他们先到一步，所以没有看到她吹箫。
当然，上官嫣儿的箫声，显然并不能控制虫兽，只是为了制造混乱罢了。
而且她猜测，她在围场中做的，应该不止是演了一出戏。
毕竟那出戏只能牵制他们片刻，帮不了元鹤什么实质性的忙。
自然而然的，她又想到了后山那处被破坏了的围栏。
会是她么？
“这件事，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以及顾国公都可以作证。”
其实皇兄当时并不在场，但他后来是见到他们同上官夫人母女同行的，所以也算是半个证人。
更何况，他站在山顶，视野开阔，必然已经瞧到了所有。
她总感觉，对于上官府的事，他似乎知道不少，却又不愿意多做插手。
至于原因，她暂时还不大清楚。
苏文渊和顾怿适时开口，证明了苏倾暖的话。
苏锦逸虽然没说话，但也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这下，众人原本只有三分的相信，已经变成了十分。
上官兴可能在说假话，但德庆公主不可能啊！
更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三殿下和顾怿从旁证明。
虽然某种立场下，他们其实算是一起的。
但现在出事的是上官家，古家的一众走狗，自然也乐意看个热闹。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掌声过后，上官夫人含笑开口，“公主殿下和兴丫头的配合果然精妙。”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不能因为一段莫须有的箫声，还有那几只雀鹰，便认定我就是上官嫣儿吧？”
“你们说的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
“证据呢？”
聪明是聪明，就是嫩了点。
“我记得，上官夫人在围场之时曾说过，你跟兄长学习骑射，是霍老爷同意的。”
苏倾暖看着她，不疾不徐启唇，“可据我所知，霍老爷是一个非常古板守旧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在人前抛头露面，更遑论骑马射箭。”
“而且，你说你父亲很疼你，但实际上，是这样吗？”
那时她就觉得有问题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密辛上，曾寥寥记载了霍老爷两件小事。
一件是霍家族里一个女儿，在下轿过程中不小心跌入轿夫怀中，族长原本的意思是将其许给轿夫，可霍老爷却坚持让其自行了断，以免使家族蒙羞。
第二件，则是他为霍小姐选的夫婿，是一个声色犬马无一不沾的纨绔。
至于原因，则是这纨绔的父亲同霍家，有生意往来。
也就是说，霍老爷用霍小姐的终身幸福，换来了生意上的如鱼得水。
而一个如此顾忌女子大防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学习骑射？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皇兄将这两件事写进来，是不是就是在告诉她，霍家当年的事，其实是另有隐情的？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明说，她还不大清楚。
“所以，你说的父亲，指的并不是霍老爷。”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不愧是德庆公主，果然明察秋毫。”
上官夫人眉眼间满是赞赏，眸底却似有挑衅浮起，“但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
除非——
上官荻原本想置身事外的，但又觉得此刻不表现，皇上事后恐怕要迁怒于他，于是便弱弱说了一句，“她的腰上，有一枚月牙形的胎记。”
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别看她为他生了个儿子，可她的事，他什么都不敢问。
此言一出，元鹤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上官嫣儿的身上是没有胎记的。
直觉而言，她就是他的嫣儿，虽然十多年没见，她好似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他印象中睿智超群，目下无尘的女子。
可上官荻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如今不是夫妻吗，怎么会弄错？
一时间，他也不知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在场之人则是一脸兴味。
上官府这潭子水，可真够浑的啊！
若上官夫人真是上官嫣儿，那上官荻同她，可是远亲关系呢。
同族同姓不婚，上官嫣儿为了重回上官府，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元鹤的反应，一丝不落的全部落入苏倾暖眼中。
朱唇似有若无的扬起，她原本要出口的话，适时咽了回去，打算先看个热闹。
证据么，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要费些唇舌罢了。
现成的证人，不就有两个么？
“侯爷觉得自己是不是很聪明？”
上官夫人面上嘲弄不掩，“妾身身上有无胎记，同上官嫣儿有什么关系？”
蠢货一个，想要急着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脑子。
其他人也是目露无语。
把闺房之乐当众拿出来说，也就只有上官荻这种草包能做出来了。
这不是在赤裸裸的羞辱上官夫人或上官嫣儿么？
最关键的是，在场除了元鹤，谁也没见过上官嫣儿的身子，能证明什么？
上官荻一噎，“这——这我哪知道？”
他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的。
上官嫣儿是谁，那可是天上皎皎的明月，高贵而不可亵渎，是他几辈子都不敢肖想的人。
若她们真是同一人，岂不是说明，那仙子一般的人物，已经是他的人了，还为他生了儿子？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满足。
元鹤嗫嚅了下嘴唇，终是没说什么。
“谁能证明我是上官嫣儿，可以站出来。”
上官夫人冷冷一笑，不再看上官荻，目光重新移向地上跪着的少年，语气严肃又严厉，俨然一个失望的长辈，“你说我不是霍家人，不是你姑姑，又是听谁说的？”
“无凭无据，胡乱指证我杀人，便是污蔑，其罪当诛。”
她面色凛然，眼神犀利，持重端方的站在那里，透过众人同顾皇后遥遥相对，迫人的气势，隐隐透着蔑然。
“皇后娘娘，您说是么？”
若非苏钰那个不争气的，现在坐在那里的，就是她。
当年霍家一案，出面的是霍成，她确信，顾皇后手中那些证据，无一是指向她的。
顾皇后案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很快舒展。
她淡淡抬眸，四平八方的启唇，“众人皆已听到，是霍成供出的你，况且，当年霍家的下人霍安，也亲口指证，是你伙同霍成，谋害了霍家人。”
只可惜，霍安已在两年前，就已病逝。
她的声调并未有多高昂激扬，眉眼也是一贯的平和冷莹，却偏偏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上官嫣儿犀利的攻击。
宛如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绵软无力。
不仅如此，她的端和雍容，肃然大气，更是衬的上官嫣儿色厉内荏，咄咄逼人，难登大雅之堂。
一代才女，终是在汲汲营营中，迷失了自己。
上官夫人许是也感觉到甫一交手，自己便落了下风。
她幽暗的眼眸深了深，迅速抓到了顾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既然那个霍安能证明，皇后娘娘何不让他站出来，亲口指认臣妇，启不更为省事？”
“至于霍丞相，臣妇也可以说，他只是为了脱罪，胡乱攀咬罢了。”
她当然明白，如果霍安真的能来，顾皇后早就让他站出来了，何必耽搁到现在？
果然，顾皇后如实摇头，“他已经死了。”
死在了他们毫无胜算的时候。
“那就可惜了。”
上官夫人得意接口，“除了他，可就没人能指证臣妇了。”
她隐晦的看了眼远处马车方向，“既无人能证明，那臣妇就没有罪。”
这么长时间，她也该更完衣了。
她注定已经不能活，但娥儿还小。
这是她留给她唯一的活路，能不能把握，就看她的选择了。
众人都被上官夫人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给惊呆了，尤其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不少人心里在想，这上官夫人疯了不成？
即便再不济，那也是一国之母啊！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顾皇后接下来会怎么应对的时候，一道素色身影忽然缓缓走了出来。
她姿态温婉，明丽的面容瞧不出一丝情绪，语气也是清淡的，“我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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