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女子擅长指挥对阵作战,配合宗门同伴弟子一同围攻赫连,如此伤他一说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然而,赫连却脸色有些难看的摇了摇头:“不,就她一人。”
陵天苏心中顿时有些沉重,如此说来,那女子……确实邪气得很!
“那么……你找到了韩水依吗?她可在入京队伍之中?”
赫连点头道:“我虽未在合欢宗队伍中见到那个女人,但是,我能肯定她亦在此次队伍之中,因为……我闻到了那女人身上的浓烈臭味。”
陵天苏苦笑,赫连有着与他一样惊人灵敏的嗅觉,而且,他知道赫连的确很不喜欢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当日在渔村赫连就已经对那女人强调过很多遍了。
“那女人……”
赫连顿了顿,继续道:“似乎易了容,混在列队之中,想来是怕入京被顾瑾炎报复,而且我隐隐感知到她的气息比当日在渔村见到时,更是强大不少,想来定是炼化了从顾瑾炎那吸来的一身修为,在这几个月里,估计也没闲着,又祸害了不少人的修为。”
陵天苏冷笑:“这女人害了阿馒性命,可不会再让她这般继续潇洒下去了!”
“还有那苏邪……什么来头?合欢宗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由于阿馒一事,陵天苏答应过她定会帮她报仇,所以对于韩水依所属宗门私底下自是有所调查。
合欢宗,是由合欢老祖一手创立而成,成立也有三百年已久,宗门修行功法乃为世人们不耻的男女双修功法,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擅修于魅惑之术,可谓是实打实的邪魔外道。
合欢老祖自身的实力其实在三百年前并不算有多高强,他得罪了一方势力,被人打成重伤,将垂死的他扔到一处不知名的瘠薄荒山。
那座荒山煞气极重,即便当时的合欢老祖并未修习过鬼道之术也能感受到此地满处冤魂游散。
将死之际,这无人荒山之中,合欢老祖听到了耳侧女子不甘的诅咒之声。
在这诡异的山中,合欢老祖诡异的活了下来,且得了一身玄奥的双修之术。
无人知道他在那山中是如何得到此机遇,此致他开山立派,通过一身双修功法广纳貌美女子,创立了合欢宗。
而韩水依,便是当代合欢老祖的亲传大弟子,颇受合欢老祖喜爱。
在陵天苏的了解下,合欢宗当代年轻一辈中,当为韩水依为佼首之者,可从未听说过苏邪的名号。
合欢宗亦是当代大宗,那苏邪凝魂巅峰实力虽然不弱,但却担任这领队一任本就显得十分特殊了。
赫连摇了摇头,道:“那女人出现的突然且诡异,而且我看那合欢宗宗门之内,多数与她实力相仿的同门皆对她十分顺服。”
陵天苏冷笑:“看来那合欢老祖可真是将这苏邪藏得够深啊,今年万首试可又多了一个大敌。”
“合欢宗修行功法在于吸纳他人功力,归根结底,这种强行吸收他人功法纳为己有的行为,最终只会导致自身根基实力虚浮不定,所以按战斗力来说,合欢宗的实力在九州大陆中不过勉强可称之为中等偏上。
但她们真正致命与无形处,却是魅控之术,合欢宗弟子擅长玩弄人心,可在你防备心最弱之时趁虚而出,所以……我想那苏邪能够伤你,定是在战斗那一瞬,你看到了能够牵动你心底最深的人或物,我说得可对?”
说这话的,居然是久不发言的骆轻衣。
赫连身体一僵,无意识的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陵天苏转头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对合欢宗的事怎会如此了解之多。”
骆轻衣眉头微皱,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面上隐带厌恶:“有一年,江南地带发生瘟毒之害,就连江南名门水月洞湖的银歆夫人都差点陨身与那场瘟毒之害中,陛下担心瘟毒蔓延,便派我们叶家黄侍前往江南地带控制隐患。
事后,虽然成功的掌控住了局面,但黄侍中的不少男子却是糟了那水月洞湖临山宗门合欢宗的毒害,一身修为被祸害了个干净,就连人都变得痴痴傻傻,怅然失措,就连生活都难以自理,这是心病,心病难医,所以,这才是合欢宗最致命的一个手段。”
陵天苏额上黑线哗哗的下,感情遭毒手的不止那爱女人的纨绔,连咱们王府中的黄侍也被祸害过啊。
骆轻衣话锋一转,看着陵天苏突然说道:“世子殿下常喜欢与顾瑾炎出入听雨轩那等子风月场所,最容易被京城中的合欢宗门人盯上,还望世子能够自尊自重,莫要被外头乱七八糟的女人骗去了清白身子才是。”
陵天苏嘴角狠狠一抽,嘴唇都差点没被抽飞出去。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口无遮拦!”
骆轻衣冷冷一笑,没有接话。
哟呵……陵天苏怎么感觉这小娘皮在他面前倒是挺拽的啊。
“那接下来呢?你是准备继续当我的打手,还是接着去杀那韩水依?”陵天苏这话是在问赫连。
赫连沉思片刻,道:“我发现她说得有道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陵天苏一愣:“什么?”
赫连缓缓下床,围着陵天苏打了一个转,目光带着一丝诡光将他打量了片刻。
“我一直以为,引蛇出洞这个计划十分方便省事,因为可以节约埋伏等待的大量时间,虽然我可以等到那个女人自己落单再下手,但是这样一来无疑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陵天苏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狠狠的抖了抖:“所以呢?你想怎样?”
赫连盯着他继续说道:“既然是引蛇出洞自然得拿出那女人感兴趣的诱惑来,她喜欢男人,特别是长得好看且元阳仍在的男人,方才她说你常与顾瑾炎出入青楼之地,何不妨将她在她夜里找寻猎物时将她引诱出来,这时候动手却是最容易的时候。”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拒绝。
是陵天苏和骆轻衣。
骆轻衣面色难看道:“什么馊主意!堂堂叶家世子,怎能轻易出卖色相。”
赫连冷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出卖的又不是你们女子色相,有我在,难不成还真怕你家世子被人吃干抹净了不成?”
骆轻衣一双俏脸一阵青一阵红,她发现,这赫连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陵天苏揉了揉额头,无力道:“真不行啊……那韩水依在渔村时见过我你也知道,若是由我来引诱,她定不会上钩。”
赫连淡淡道:“黄侍有一种易容手法,可用银针扎穴改变人的相貌,你身边的女子是黄侍之人,自然也会,况且半年时间过去,你自己可能没有发觉,你长高了不少,换了容貌,那韩水依自然相认不出。”
扎穴易貌?陵天苏一怔,黄侍居然还有此等手段,可真还是头一次听闻。
骆轻衣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阴沉沉道:“如此荒唐之事,别想我帮忙。”
这算什么,黄侍以医术救治世人,到了这两个家伙这里,居然要用她的易容术与勾引女子?这叫什么事?
赫连那一双浓眉严肃的拧起,道:“这如何是荒唐之事,合欢宗的韩水依祸乱多年,她本该死,你家主子都想要她的命,你为何就不能配合一下。”
骆轻衣斜眼冷笑:“配合?配合你们去勾引女子?”
“行了……”陵天苏摆了摆手,道:“也罢,那女人确实不能再留,若是等到万首试结束,她离开永安,便更是不好杀了,就依赫连的意思。”
“喂,你们家世子都发话了。”赫连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
骆轻衣气得脸色铁青。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骆轻衣摊开手掌伸去。
“干嘛?”骆轻衣好没气的硬邦邦说道。
“给我一根银针。”
“要银针干嘛?”骆轻衣皱眉,难不成他还想自己扎针刺穴?
“当然是在关键时刻扎大腿用啊,这样才能悬崖勒马保住清白身子不被那魔女给夺了去,记得来根粗一点的。”陵天苏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说道
绷了半天的脸终于还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陵天苏趁热打铁,扯着她的衣袖翻了翻:“你不给,我可自己找了啊。”
骆轻衣止住笑,一巴掌打开他作怪的手:“行了,你有这个觉悟属下很欣慰,既然世子这么想杀她,属下不是不能帮你,不过为了保守起见,世子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见她终于松口,赫连对陵天苏露出了一个佩服的神情来。
“什么条件?”陵天苏算是知道了,这女人是属于那种嘴硬心软类型的,只要在她面前装个蠢,卖个傻什么的一切都好说。
骆轻衣从她随身斜背着的芷兰包中摸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说道:“在行动之前,你需得先吃下这个?”
“这是什么?”陵天苏当然相信这不会是什么毒药,接过来放在笔端闻了闻,却发现闻不出任何味道。
她眼底划过一抹狭促意味:“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寡人丹,当年在江南地带为了避免黄侍中人再受到合欢宗弟子的侵害,我便炼制了此丹,可令人寡情绝性坐怀不乱,再任何事物之前,都起不了一丝兴致。”
这话说完,赫连已经是一脸怜悯的看着陵天苏了。
陵天苏恍若未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与我那清心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你这取丹名字也忒难听了些。”
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骆轻衣轻咳一声,平视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某处上停顿办响,然后又轻咳一声。
这回陵天苏是看明白了,气得浑身直哆嗦,直接就将手中那药丸给捏得粉碎。
“你这是要断我叶家血脉啊!!!”
为了个韩水依,他已经大大退让牺牲自己的色相了,结果呢,这女人更毒,竟是直接让他成为第二个大皇子!!
方才谁说她嘴硬心软来着,啊呸!!
看
到那丹药毁成渣渣,骆轻衣皱了皱眉,道:“谁要断你血脉了,这个只是暂时的,不过是让你一晚上没反应而已。”
赫连道:“我觉着不错。”
听到这么解释,陵天苏总算是释怀。
“那……这药丸还有吗?”
骆轻衣面无表情的又拿了一颗出来。
陵天苏手里捏着药丸,有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这药效只会维持一个晚上?”
骆轻衣冷笑:“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将我自己赔给你好了。”
赫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陵天苏一眼,淡淡道:“我觉着不错。”
陵天苏无奈道:“赫连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陵天苏皱眉:“这么快?”
毕竟他体内的禁元丹还未破解,体内元力使用受限,虽然有赫连与骆轻衣在,但是心中总归是有些没谱。
“明日楼主召见,我可能要陪楼主出一趟远门,以后会没时间……”赫连说这话时,目光投向了门外那颗梨花树,眼底莫名。
“行吧,那就今晚。”
陵天苏将手中药丸往口中扔去,也不嚼直接吞下。
既是今晚,如今已近黄昏,提前服下这劳什子的寡人丹也不算太早。
骆轻衣直勾勾的看到他喉结滚动这才放心的收回视线,神情微暖,似乎是对于他毫不犹豫的吃下自己给的丹药那种下意识的信任行为很满意。
其实对于陵天苏来说,吃不吃这寡人丹都一样。
他自认为自己的定力很好,再加上他修行幻杀术又天生为狐的缘故,合欢宗的魅惑之术对于他来说,意义真的不大。
吃下这寡人丹,不过是想让骆轻衣更加放心罢了。
“入夜还有些时候,你们先坐,我去做饭。”赫连回身将自己那把长刀别在腰间,显然多年的习惯让他即使是做饭也不会让刀离身。
陵天苏有些吃惊:“你还会做饭?”
赫连往外走去,嗤笑道:“一个人活这么多年,若是不做饭岂不是要饿死,况且……”说到这里,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语调突然变轻了许多,喃喃道:“就算我不吃,那老头子也要吃啊……”
陵天苏不知他口中的那个老头子是谁,只是赫连脸色流露出的那股不知是悲伤还是孤独的情绪让他没有多问。
三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盘青菜豆腐,一盘炸得酥脆的小鱼干,三碗白米饭。
陵天苏吃得很香。
骆轻衣吃的细嚼慢咽,颇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赫连吃得很快却认真得一丝不苟,这吃饭模样倒是与他的妹妹有几分相像。
这不禁让陵天苏有些怀疑,是否天阙楼出来的杀手吃饭都是这般模样。
吃过晚饭已是彩霞满天,在出发之前,陵天苏看到赫连半蹲在梨花树下做着清扫工作,简单的一番除草与收拾落叶后,赫连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出发吧。”
陵天苏偏头看了那坟墓一眼,问道:“这是谁的墓?”
赫连将手上尘土拍尽,答道:“这家学院的主人,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是他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看来那人还是于赫连有恩的故人,陵天苏轻声笑道:“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念旧的人。”
说话间的功夫,赫连已经提着长刀踩着枯叶走至门口。
“不是念旧,而是不敢忘。”
陵天苏举步跟上,只听得赫连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于我有恩,而且是天大的养育之恩,有恩那便要偿……阿月是这样,院长也是这样,楼主亦是如此,院长曾经教导过我,要做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说到这里,赫连忽然转过身,看着陵天苏认真道:“恩怨…无关血脉种族。”
陵天苏听明白了,赫连以此荒凉之地为家,是为了报恩,留在天阙楼亦是为了报恩,每日接榜杀人赚赏金,是为了救出孤月狼王,同样也是为了报恩。
而他那句无关血脉,则是来自对于赫连霸的怨恨,自然为了寻仇。
这样的生活方式或许会很累,但陵天苏却认为,这是最适合赫连的一种活法。
挺好。
世人都说,恩义两难全,可他确认为,这一句话,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赫连身上。
因为他活得很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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