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轻衣的帮助下,陵天苏易了容貌,换了衣物,双刀收到了铃铛里,腕间标志性的红绳铃铛也被陵天苏收入怀中。
陵天苏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比起他真实面貌看起来要成熟不少,年纪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风流青年。
陵天苏手里端着一个从骆轻衣那里得来的小圆镜,对着镜子摸了摸这张无比陌生的脸,这张脸俊魅邪肆,冷薄的唇,浓黑的眉,眼梢微挑就能看到眉宇间透着的那股子风流佻达。
总之……这是很不合陵天苏胃口的一张脸,看起来比起顾瑾炎那厮还要欠扁一分。
然而这张脸还是在赫连左指右点下让骆轻衣扎了几十银针才完成的“杰作”。
但不得不说,骆轻衣的手法很好,即便在他脸上扎了几十针,陵天苏依旧没有多大感觉。
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张新脸,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他无奈的将小圆镜还给骆轻衣,抬头看着赫连问道:“这张脸我看了都觉得讨嫌,你凭什么认为能够凭借这张脸将那女人引出来?”
骆轻衣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是原来那张脸看着顺眼许多。”
“看吧,她都这么说了,赶紧给我换一个。”
连骆轻衣都对这张脸不感冒,更别说那花丛老手韩水依了。
赫连却反问道:“你们觉得,那女人与青楼女子有何区别?”
陵天苏皱眉道:“除了一个是修行者一个是普通妓女,并无多大区别。”
“不错。”赫连点头道:“正所谓蚊子不叮无缝的蛋,你以为青楼中的姑娘会喜欢勾搭那种老实巴交一本正经的翩翩君子?韩水依那种女人,不就是喜欢往像顾瑾炎那样的人身上可劲贴,所以,你这张脸,很适合。”
赫连看着陵天苏这张脸饶有兴趣的说道:“因为……唯有这般风流子弟,才能一勾就轻易到手了,这里是京城,韩水依不敢掀起太大动静,唯有对你这种长相陌生但一眼看去就是喜欢流连风月场所之人感兴趣了。”
这话说的陵天苏无言以对,感情他以往与顾瑾炎一同逛窑子逛了这么多回还像个新手?
不过这种撒网钓鱼的行为,陵天苏也没想着今夜就能将那个女人印出来。
至少先顶着这张脸在京城第一楼听雨轩内混个脸熟,给众人留下一个好色之徒的印象来。
说实话,陵天苏实在是讨厌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去看人家姑娘,因为他自认为学不来顾瑾炎那种水到渠成的天生色狼眼神。
所以平日里,因为是与顾瑾炎一同,倒也不必过多伪装,大家都自动将他列与顾瑾炎为同一种人的行列里的,至于他的不动声色目不斜视的有礼模样,也被旁人理解成了不过是装模作样。
可今夜不同啊,他是一个人去那听雨轩,赫连与骆轻衣只会在暗处打探情况,风流做派还是得靠他自己来表演发挥了。
好在赫连阅人无数,在他的指挥之下让骆轻衣扎出来的这张脸根本无需刻意装什么,随意的眼角上挑都会给人一种轻浮之感,嘴角微勾就是一张恰到好处的邪笑面容。
手里拿着赫连给他的一把折扇,学着顾瑾炎的动作轻摇两下,迈着八字步这不刚走没两下,还未走到听雨轩那条街,就被一家名为“醉欢楼”门口负责拉客的姑娘们半路截胡,连拽带扯的将他给扯了大门。
暗处中,赫连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叹道:“他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骆轻衣面无表情道:“真没用!”
赫连看了这黄侍女子一眼,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说话,自打她给她家世子扎完针以后,他就隐隐感觉到她很不愉快。
入了醉欢楼,陵天苏几乎要被这些莺莺燕燕给推压得快喘不过气来,那脂粉味实在是太刺激他这半妖鼻子了。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在柔软身子堆中抽出双手,摊手一看,手里头捏的扇子都不知掉哪里去了。
“行了行了!!少爷我今天就是来找一个姑娘喝酒的,不用这么多人。”
“那不知公子看上了那位姑娘?”
一旁老妈子顿时喜笑颜看,听他这么说想必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便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姑娘们顿时会意,笑着将他松开了些。
这也实在怪不得她们如此紧张,因为那听雨轩多了一位苏九儿那般神仙人物的存在,可不止是春意楼,其他同行们的生意可谓皆是十分惨淡。
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陵天苏眼睛飞快的在脂粉堆里扫过,然后指了一个躲在最后面看着比较顺眼的少女:“就她了,备一个上号的雅间。”
老妈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倒不是因为那少女是哪个花魁名花,而是那模样比起其他姑娘,那简直就是一群小天鹅中的一只丑小鸭。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有多难看,比起一般女子,她的容貌算是中等偏上,之所以能够让她在这楼中生存扎根,只因她身段十分不错,五官也算是过得去,只是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她脸上存在不少瑕疵。
比如说那过于稀疏的眉毛,即便有眉笔添了几笔也能够看出其实她的眉毛很少,还有就是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住的点点雀斑,鼻子也有些塌塌的。
对于那些出来玩的富家公子哥,自然是追求完美的姑娘,对于这么一个瑕疵太多的姑娘,自然是极少点名要她的。
那少女被陵天苏指中,亦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指了指自己喃喃道:“要我?”
老妈子看了一眼邪气十足的陵天苏,心想许是这公子图个新鲜也说不准,然后开怀笑道:“不知公子是听曲陪酒还是吹箫包夜啊?”
陵天
苏甩出一张面额不菲银票,故作老道:“看心情吧。”
老妈子喜笑颜看的收起银票,然后冲那少女说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接公子上楼。”
那少女恍然回神,哦了一声,然后十分熟练的踩着小碎步依偎在陵天苏怀中。
陵天苏将她搂住,跟着上楼,心中暗道:“韩水依啊韩水依,你到是赶紧出现啊,不然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暗处里,赫连一脸古怪的看着陵天苏怀中抱着那个稀疏眉姑娘饮酒听曲。
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你家世子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吗?”
骆轻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梢,有摸了摸自己秀美的鼻尖,面无表情道:“我怎么知道。”
赫连将她这下意识的动作看得真切,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骆轻衣的目光仍停留在陵天苏怀中那个笑容娇媚面貌寻常的女子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今日那位遣宫女送来九头魔龙鳞甲的紫渃公主。
据说,她与世子走得很近……
据说两年前,她容貌尽毁……
难不成……世子对于容貌有损的女子存在着特别的怜惜之意?
陵天苏自然不会在这过夜,即便是饮酒也是浅尝即止,怕喝酒误事,至于对于怀中那位要以唇渡酒的姑娘他更是婉拒。
开玩笑,他可没有喝别人口水的变态嗜好。
坐到大半夜,那稀疏眉姑娘都抗不过去自己先睡了过去,陵天苏将她抱在床榻上安放好后,拿起一杯酒往脸上泼了泼,再将脸颊揉得通红,扯了扯领口,将衣服扯得凌乱了些,然后就跌跌撞撞的撞了出去。
出了醉欢楼,已是更深人静夜静,抬首看去是黑茫茫的夜空,无边的黑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柳巷之外,便是无人的夜晚街道。
陵天苏脚步踉跄的往赫连事先定下的客栈走去。
用赫连的话说,就是做戏得做全套,以免那韩水依说不定真的在暗处里盯上了他,自然不能这么快碰面。
所以他得做一个人的戏,足足做上四五天左右的样子,若实在引不出那女人,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春风吹拂大地,星光渐渐暗弱,寂静的街道无比安静,唯有陵天苏一个的踉跄脚步声,他面颊酡红,一身酒气浓烈。
即便此时有打更郎经过他的身边,也只会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醉鬼吧。
陵天苏东倒西歪的脚步忽然一顿,他自然没有醉,耳清目明,对于周遭的环境自然是感知了然。
在南角小巷之中,凉风席卷而出一抹极为细微的暗香。
陵天苏双目朦胧的朝着那灯光暗淡被阴影包裹的小巷中看去,脚下步伐亲不自禁的往那走了两步。
微风擦夹着暗香涌动,陵天苏面色露出一个微笑,不过这微笑配上这么一张邪气酡红脸庞,不由自主的就给人一种他现在很迷醉的神情。
因为那暗香唯有妩媚女子身上才会附带有的。
而巧的是,陵天苏半年前对这暗香可谓是极其深刻。
运气不错……
陵天苏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过了今夜,自己总算是不用顶着这张讨嫌的面皮了。
随着陵天苏“不知死活”的走近巷口,一道微弱如蚊吟的呻吟声落在了他的耳中。
那道呻吟声欢愉中带着一丝难以隐忍的痛楚之感。
陵天苏心中一凝!
这声音……唯有濒临死亡之人才会发出这般梦魇缠身的深沉之音。
陵天苏步伐加快一分,带着一丝对那暗香的渴望急切,东倒西歪的撞进了黑暗之中。
蟾光微弱的飘洒至小巷之中,光线虽然暗淡,但借着白蒙蒙的单弱月光,陵天苏看到小巷尽头内,那位月下女子。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夜色里,月光下,她那一双桃花眼眸勾魂夺魄,一张柔媚至极的脸庞上尽是盈盈笑意,只见她有些漫不经心的依靠在身后的灰白墙壁上,右手有些懒散的垂着,纤指之间尚且滴落着妖异的猩红鲜血。
自她身前,一个身着不知哪个门派的宗门服饰青年目光迷离的仰面无力的倒在地上,面上透着浓浓的将死之意,因为他的胸膛之上,有一颗拳头大小无比显眼的血洞,可他眼中却有着无尽的梦幻欢愉,嘴角尚且挂笑,气息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对于身前惨死的男子,她却是樱唇含笑,指尖妖异血腥,诚然浑若无事,仿佛那举手将人毙命的凶手并非是她一般。
顾盼流兮,带着盈盈笑意的目光流转至陵天苏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被那一双妩媚至极的桃花眼扫中,遥遥直视那双黑白分明的动人眼睛,陵天苏诡异的发现自己竟是陷入一阵诡异的恍惚,心生摇曳。
虽未沉沦,却有浅陷。
随着女子轻咦一声,纤指间的薄刃寒光起而覆灭。
就连陵天苏都不曾发觉,在方才那一瞬,女子盈盈笑意下的杀机转瞬即逝。
她本想将眼前这位无礼面相风流之徒随手解决,可让她惊讶的是,在她的魅术之下,此人居然只是微微动摇。
虽然眼神朦胧,但她却发现此人目光为沉沦,至于那朦胧之意,不知是她的魅术使然,还是他那一身冲天酒气使然。
能够抵抗住她的魅功的,在这世间无非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修为入圣,登峰造极,可以修为的完全压制,视她魅功于无物。
不过他看起来修为几乎尽无,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要到达此种地步显然还隔着窎远距离。
还有一种便是心如稚子,一颗赤子之心不受世间任何诱惑。
可他看起来亦不是那类人,面由心生,此人与生俱来的登徒子模样,再加上身上醉熏酒气以及风尘女子身上脂粉味道,很显然,与心思纯净之人搭不上半分关系。
最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此人阅女无数,经历世间百态,是个花丛老手,对于女子诱惑已经有着相当丰富的抵抗经验。
如此,女子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收了掌中杀机,她想看看,此人能够完全抵抗得住她的魅功。
而此刻她却不知,陵天苏的后背已经泛起浅浅薄汗,心中暗自吃惊。
他看着那双极具诱惑的妖媚容颜,他可以很肯定,这张脸绝对不属于韩水依,且此女一身魅功竟是比起半年前渔村相遇的韩水依还要来的可怕,她的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却在无形之中,暗藏杀机。
一个照面的功夫,陵天苏就知道自己已经中招。
心中又是十分疑惑,可她若不是韩水依,她一身散发的气息与当日并无多大差距,不过是面容变化太大且实力明显强大了不少。
转念一想,陵天苏又有所释怀,那一日的韩水依身受重伤,只能寄身于阿馒体内,自然实力并不明确,且如今半年时间过去,合欢宗功法讲究速成,这半年时间足够她将从顾瑾炎那吸纳过来的修为炼化纳为己有,并很有可能祸害了更多的男子。
所以,如今她这一身诡异实力并不足以为奇,况且赫连说过,韩水依有意隐藏自己身份,所以易了容貌十分正常不过。
思考间的功夫,陵天苏头皮忽的一麻。
因为他看到,那女子正在举止轻柔的朝着他缓缓招出一只手臂,一双动人的桃花眼中似有雾气细雨弥漫,脉脉含情,樱唇微微起伏喃喃,似在呼唤近在咫尺的情郎。
陵天苏有意避开那危险迷人的眼睛,但又怕露馅,只能硬着头皮迎上那目光,心中却在奇怪,为何赫连他还不出现?
目光微动,他忽然看到那女子身后,被她轻轻依靠着的灰白墙角之上,有一团黑色迷雾依附在墙面与她后背之间。
那迷雾沉沉得黑魆,若不细看,十分容易看成是她的影子。
陵天苏心中一沉,他从哪迷雾之中,感知到一股空间之力。
他总算知道为何赫连还不出手,因为稍有异动,她随时可以离开此地。
这是合欢宗惯用手段,一旦暴露感知到自身有危险,她们总是能够通过各种诡异手段迅速脱离战场。
不可妄动!
若是此时打草惊蛇,再想引出此女,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心思飞转间,陵天苏直对那双春意萌动的眸子已经足足过去十息之久,他的呼吸虽未紊乱,但掌心却已然冒着热汗。
那女子眉梢微挑,有些意外此人定力,这倒是十分少见。
陵天苏心中飞快想着该如何应对,才能将她吸引过来,忽的,灵机一动,他身体微震,仿佛下了很大的毅力才艰难挪开视线,朝地上尸体看去,然后露出一副惊恐之色,本就站不直的双腿也十分应景配合的抖上一抖,十足的脓包少爷模样。
可是这动作一做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合欢宗弟子通常皆是采阳补阴,可他这般没用模样,会不会让别人大失所望失了兴趣。
好在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正是因为他这副脓包模样,让女子十分好笑,好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原来是被这副杀人血腥场景给撼吓住了,这才没有多余功夫去想入非非。
不过是一个有色胆没色心的憨货罢了。
本想着将这脓包废物随手解决一了百了,可既然她的魅功已出,就绝无失手之刻。
她嫣然一笑,诚如夜里罂栗花开,带着致命的危险诱惑。
陵天苏浑身一震,这次目光竟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当他再度迎上那双眼眸之时,那双瞳色不在漆黑如夜,而是浑然成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空灵琉璃之色,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他的呼吸声渐渐变重,目光不在刻意迷离,而是真的在那双眸子之中迷失自己。
在这一刻,他看到的不在是那张柔美动人的陌生女子在向他招手,而是宛若隔着千山万水,一个看不清容貌却让他无比心安的秀雅身影正在深情凝望着她,侧畔似有轻呢之声,透着重重琉璃之色,他仿佛看到了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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