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摇摇头,在酒杯下压了一张钱,离开酒馆回酒店。
当晚,周月玉很疯狂,却也没耽误冼耀文第二天早起,晨练后,他就在打字机前搞了一份合同范本。
在约定的时间,女孩准时叩响了房门,人看着不萎靡,但下眼白的位置布满血丝,明显一夜没睡。
冼耀文在客厅招待了她。
泡了一杯咖啡放在女孩面前,他关心道:“没睡好?”
“睡不着。”
穿172英镑的衣服,喝12先令一杯的酒,住18英镑一晚的酒店,听别人讲述“成功故事”,一切的一切都撩拨着女孩的内心,昨晚,躺在舒适的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喔。”
冼耀文颔了颔首,并未就此问题深究,为何失眠的答案不难猜,说明他的办法已经见到成效。
他拿起合同范本递给女孩,“把这个拿回去交给你的监护人,等你们回到伦敦,记得请一个律师,签约的时候可以由律师对合同进行把关,签约后,公司会报销律师费用。”
女孩接过合同范本,“我记住了。”
待打发走女孩,冼耀文开始了今天的日程。
说到擦屁股,中国可以说是遥遥领先,很早就从厕筹进入草纸时代,元末明初时,浙江一带形成了完整的草纸产业链,每年可生产草纸过千亿张。
同一时期的欧洲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人们逐渐厌倦古罗马时期流传下来的拭秽海绵棒,脑洞大开,开始尝试各种拭秽方式。
大作家弗朗索瓦·拉伯雷试过女人的天鹅绒面具,以及猫、母鸡、公鸡、小母鸡、野兔、鸽子等动物,最终的结论是:
在所有用来擦屁股与抹去排泄物的东西中,不论是卷筒纸、尾状餐巾、桶口清洁剂还是马裤布,没有一个比得上鹅脖子,若是能将鹅头顺利夹在两腿间,效果最好。
其实,说到拭秽最主流的方式还是用水清洗,只是这种方式对使用者有一定的物质水平要求,时至今日,采用这种方式的已然不多,只有印度还大范围的流行着,大多数人都改而用知识和伟人拭秽。
就说苏联,1937年,苏联政府决定普及卫生纸,但工厂技术落后,无法满足国内需求,所以只得从英国进口。
1939年,苏联开始生产卫生纸,但产品质量差,百姓也没有如厕用卫生纸的习惯,所以购买者寥寥无几,生产和普及卫生纸的计划泡汤。
后面二战爆发,苏联政府顾不上卫生纸这一茬,乃至到了战后,也忙于恢复工业,还是顾不上卫生纸,百姓当中不讲究的依然沿用沙俄时期流传下来的老办法——逮着什么用什么。
讲究人呢,用《真理报》或《消息报》,专门有人做回收旧报纸转卖的生意,旧报纸一沓要不了几个钱,今天是苏共中央最高指示,明天是斯大林视察妇产科医院指导孕妇生孩子,先学习一遍,再复擦一遍,这学习劲头就是一个地道。
英国的情况比苏联稍好,卫生纸很早从美国传入,却一直没有普及,卫生纸是好用,但价格昂贵,旧报纸要廉价许多,普通人还是围着伊丽莎白、丘吉尔打转。
去偏僻一点的地方,可以看见有人在卖粗加工过的二手报纸,一张报纸被裁成十六等分,用的时候可以节约一点;也有人在卖皱报纸,就是报纸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揉搓过,变得皱巴巴,却不怎么喇屁股,用起来舒服一点。
去哈罗德百货的路上,冼耀文先到了一个自发形成的跳蚤市场,主要卖旧书和旧报纸,在逛的都是热爱知识之人,一买就是一捆,十几磅到几十磅不等。
冼耀文穿梭于人群,在各个摊位前逗留,从一沓沓凌乱的书报中翻找他想要的宝藏。
摊位上主流是近期的报纸和滞销书籍,但也不乏有年头的,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到稀罕的,不过首先要学会不要脸和出手大方,摊主是按沓卖的,大多都是捆好的,你敢拆,摊主就开骂。
冼耀文是先在摊位边上看一会,觉着能翻出稀罕货,就给摊主1英镑堵住对方的嘴,然后再翻找,一本书付1个先令。
就用这个办法,他将看上的摊位翻了个遍,翻出一些绝版书和冷门书,另有集邮册三本。
邮票他不懂,不知道集邮册里有没有值钱的邮票,按说集邮是一种流传蛮广泛的爱好,他多少应该了解一点,之所以一点不懂,根子还要落在他老头子头上。
他老头子当年操过猴票的盘,一操就是二十来年,挣了不少,但老头子却不怎么愿意提这件事,皆因老头子忽略了致命的一点——邮票是普通印刷品,不存在高深的防伪标识,英镑都能复刻,邮票想要多少就能印多少。
他若是想恰邮票这一口烂钱,开个印刷厂印就是了,什么邮票值钱印什么,甭扯什么孤品、绝版,拿来糊长城都行。
老头子到底是草根出身,见识存在不少短板,精明里透着不着调,难免会做些蠢事。
离开街巷后,冼耀文坐在车里翻着集邮册,回忆和老头子当初的点点滴滴。忽然,他看见一张蛮奇特的邮票,邮票上有一块洋红色的不规则八边形。
巧了,这张邮票他听说过,英属圭亚那一分洋红邮票,几个月前还在报纸上看到过介绍,市面上仅存一张残票,如今的价值已达到数万美元。
捏着手帕将邮票抽出来端详,使了使劲想从直觉上看出它的价值所在,半分钟,他放弃了,不热爱就是不热爱,抽离金钱属性,什么邮票在他这儿都是一文不值。
邮票这口烂钱他不想恰,略作思考,将邮票放回集邮册,找出一个大信封将三本集邮册装起来,在信封上写下一个名字,格蕾丝·凯莉。
他打算等格蕾丝·凯莉举行婚礼时,将集邮册当成新婚礼物送给她,一个王妃需要一些光鲜的人设故事,一张稀罕邮票加集邮家的头衔,可以讲一个生动的故事。
很快,车子来到哈罗德百货,冼耀文直奔卫生用品柜台,看了一圈,跟柜员聊了几句,买了皇冠牌的男士一次性手帕(类小包餐巾纸)和卫生卷纸。
回到车里,细细研究,发现和人民超市在卖的没什么区别,皇冠的制造商“圣安德鲁斯·米尔斯”大概并没有针对不同市场推出不同版本。
“去圣安德鲁斯路。”
东奔西走了不少地方,戚龙雀的英语水平仍处于一般水平,应付简单的对话可以,读写就要差上许多,不过,谢湛然的英语不错,在英国这段时间都是他开车。
香港。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出头,苏丽珍坐在北河街金大押楼上的塑胶办公室里,一边吃着家里送来的饭,一边阅读刻纸油印的杂志。
冼耀文曾经给她制定了三步走战略,先为塑胶厂免费翻译国外塑胶杂志,然后争取当上塑胶商会副会长,再筹办塑胶展销会。如今她正处于第一步,翻译国外塑胶杂志。
因为需要印的量不大,用不着上印刷机,而且对塑胶厂的老板来说,最重要的是信息,油印不清晰的缺点完全可以克服,苏丽珍就想着节约成本,采用了刻纸油印。
正吃着,金大押的二叔公俞正萩进了办公室,他来到苏丽珍身前,抱拳道:“东家。”
苏丽珍放下筷子,看向俞正萩,“俞叔,有什么事?”
“长生库快堆满了,是不是处理掉库中大件腾出地方?”
苏丽珍略作思考,说道:“上次先生提起要到长生库挑几件死当,俞叔,等先生回来盘过库后再说。”
“好。”俞正萩再次抱拳道:“东家,我有一事相求。”
苏丽珍微笑道:“俞叔,有事你就说,不要说求不求。”
“我有个弟弟正苳,前些日子带着妻小来了香港,他之前在内地做了多年朝奉,如果东家不嫌弃,我想把正苳招进金大押,安排到码房负责落码。”
金大押自开业以来,生意一直不差,前些日子苏丽珍开始布局业务拓展,其一是筹谋开分店,其二就是设立码房。
所谓码房,就是当铺开在麻雀馆内的押物房,类似于经营网点,当铺会派人主持。若是麻雀馆内的赌客钱输光了,想继续打,但又不想借高利贷,可以拿身上的贵重物品典当,诸如首饰、手表,这个就叫落码。
码房开在麻雀馆内,自然盈利要和麻雀馆分成。
“俞叔,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把小俞叔招进来就是了,不知小俞叔的儿子是不是志在子承父业,如果是,也可以招进来从追猫(当铺学徒)做起。”
“多谢东家。”俞正萩又一次抱拳道:“我侄儿凌凯志不在朝奉,他会自己找事做。”
俞正萩不是不想把自己侄子也安排进金大押,只是他知进退,金大押两个姓俞的已经是极限,再多一个,可能他自己的位子都不保。
接触久了,他看得出来东家并不是非常精明之人,但有些方面却是非常老道,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老道越来越全面,可见东家蕙质兰心,学东西很快,且背后有高人点拨。
高人是谁,不用猜,肯定是那个只来过金大押一次的真正东家,年纪轻轻却有一双慧眼,曾经在账本上用铅笔留下的“再算算”三个字就震慑了他一回,金大押的饭碗不错,他不敢行差踏错,丢了这个饭碗。
苏丽珍心想俞正萩说的未必是实话,徽州朝奉,绍兴师爷,俞家是朝奉世家,吃了十几代的朝奉饭,大概不会在下一代换营生。
不过呢,再招一个姓俞的当追猫,上中下都有姓俞的,自己容易被架空,还好,俞叔知进退,不然该考虑物色一个新二叔公。
“俞叔,我家先生产业不少,你侄子与其在外面找事做,不如帮我先生做事,等先生回来,我安排他和你侄子见一面,或许能给你侄子安排一个好位子。”
俞正萩抱拳道:“谢谢东家,真是感谢。”
“俞叔,不用多礼。”苏丽珍指了指桌上的菜,“吃了没有,没吃在这里吃点。”(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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