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孩子,傅卿云心中一动,和安国公说道:“国公爷还在找二弟么?”
安国公点了点头,愤然说道:“这小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到处找不见他!”
傅卿云痛恨淳于沛是个搅事精,皇帝把嘉陵公主嫁到北狄,明显就是因为黔中道的弹劾折子对安国公心存芥蒂了,担心安国公功高震主,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于是试探道:“二弟很少外出,每次出门莫不是有侍卫护卫,他自个儿恐怕不敢乱跑。不知国公爷有没有找过春晓别院,那座别院是二弟与宁嬷嬷的女儿春妮的住所。”
安国公如醍醐灌顶:“我怎么把这个地方给忘了!”
言毕,等不及说别的话,急匆匆带人找到春晓别院。
傅卿云失笑道:“这有什么急的,看来过去这么久,还在生气呢。”
别说,傅卿云随便的灵机一动,竟还给说对了,原来淳于沛本就没想藏着捂着,那淳于演早就发现他在鼓动学院学子,威胁要写信给安国公,他眼看奏折交到了当地知府,事成定局,便悄悄带上聂曼君和傅冉云溜走了,本想往南去,半路上钱财被人骗走一半,担心在南方人生不地不熟,更加受人欺负,傅冉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转回京城,躲在安国公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躲就躲出问题来了。
春妮在别院里地位特殊,见来了两个女人,还是没孩子的女人,便存着跟聂、傅二人一较高下的心思,暗中让仆人为难。宁嬷嬷没与春妮相认,处处偏帮春妮。聂曼君身边有宁嬷嬷这个奸细总是占下风,傅冉云因为没了容貌,腿脚又跛了,自然不能入淳于沛的眼,三个女人斗得水深火热、如火如荼。春妮仗着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外室竟也能占尽上风。
傅冉云到底有些小聪明,又有定南侯临走时暗中派人送给她的银票傍身,买通别院丫鬟,很快就找出宁嬷嬷这个奸细,使计让聂曼君撞破宁嬷嬷与春妮母女的对话。
聂曼君发了疯,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把宁嬷嬷打了个半死,又把春妮的孩子要到她房里,说是二爷的孩子就算是庶子庶女也该由嫡母教养,跟着外室将来孩子都抬不起头来。
春妮顾着宁嬷嬷就顾不上孩子,急的两头为难,嚎啕大哭,一直等到晚上伺候淳于沛时才诉苦。淳于沛最看不上聂曼君的愚蠢和柔弱,怕把孩子教坏了,赶忙去要孩子,他扬言,情愿把孩子交给傅冉云养也不给聂曼君养。
聂曼君气疯了,推了一把傅冉云,哪知,这一推,傅冉云的第三个孩子就这么推没了。得意洋洋的傅冉云瞬间化身凄厉的厉鬼,再也张扬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聂曼君明明把孩子藏在她卧房里,结果却全部找不见了!淳于沛这才真急了,里里外外把别院搜查了不下十遍,依然没有孩子的影子,只好派人出去找,刚出门就跟安国公撞个对脸。
安国公横眉怒目地呵斥道:“你还有脸回京!看看你干的好事,咱们淳于一族差点都栽在你这个扯后腿的人手里,不害死我们家,你不甘心是不是?来人,把二爷拉出去打一百军棍!”
毛六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兵丁,怕淳于沛乱喊,堵上淳于沛的嘴,扒了他的裤子,就在别院门口狠揍淳于沛,足足打了一百军棍,来往的仆人看尽笑话,才有人记起来要报给当家奶奶。
傅冉云被送到炕上养病,大夫在诊脉。聂曼君弄丢三个孩子,还把傅冉云没出生的孩子也摔没了,被淳于沛惩罚关到柴房里。
因此,出来主事求情的是春妮。
春妮一介农妇,除了张狂些,别的什么也不懂,看见威风凛凛的兵丁跨刀站在院门口,她双腿吓得直打哆嗦,战战兢兢跪着哭道:“国公爷饶我们爷一条命罢,爷刚丢了三个孩子,冉云姐姐的孩子刚怀上就流掉了,爷出门是要去找孩子的!”
安国公一惊,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春妮被猛地喝问,舌头顿时打结,结结巴巴的才说全了。
安国公听了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找。
许是世事难料,就是安国公耽误的这会子功夫,拐子已经成功地把三个孩子打晕装麻袋里扛走了,他白白从傅冉云手里得了一笔银子,按照傅冉云要求的,把三个孩子全部卖到深山老林里,从此与亲生爹娘永世不得相见。
如此,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前世淳于沛害死安国公的一双儿女,这一世安国公在无形中替儿女报了仇,让淳于沛也尝尝失去儿女的滋味。只不过前后两世,真正让淳于沛尝到与子女分离之苦的都是他枕边最亲近的女人。
于是,安国公本想狠狠惩罚一顿淳于沛,再把淳于沛扔到哪里旮旯里去,改为替淳于沛找孩子。
傅卿云听说后,一阵唏嘘,她本想留着淳于沛的孩子在关键时刻拿来刺激傅冉云和聂曼君,但却没想过让那三个孩子如何,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可以对淳于沛的孩子视而不见,当做路人甲看待,却不会真的下手去害他们的性命。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淳于沛的孩子终究还是跟前世一样被傅冉云弄不见了。
找了半个月没找到孩子,淳于沛快疯了,天天照着三顿饭殴打聂曼君,傅冉云和春妮都丢了孩子,在一旁冷嘲热讽,添油加醋,傅冉云因为卧病在榻,没有亲自动手,春妮和宁嬷嬷却没有手软。
聂曼君不堪受辱,尤其是宁嬷嬷的背叛,让她想起了聂姑妈的死,直觉以为聂姑妈是宁嬷嬷害死的,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在宁嬷嬷的饭菜里下了砒霜。宁嬷嬷当场毙命,这个伺候了聂姑妈和聂曼君两代女主子的老仆妇终于遭了报应的反噬。
春妮抱着宁嬷嬷的尸身大哭,吵嚷着要去官府报案。
聂曼君抬起脏乱的脸,冷笑着说道:“你要去告我正好,宁嬷嬷身为奴婢,却私自与外人串通,陷害我跟淳于沛这个贱男人有染,逼得我不得不嫁给这个人渣,后又谋害我母亲的性命,殴打主子,便是告到官府,我也有说法,她是死有余辜!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中,还敢如此嚣张!我原想把宁嬷嬷这老货卖到青楼里去,但她实在太恶心人了,让她这么死了也是便宜她了!哼!”
春妮自小单亲,长在农户家中却没享受到半分养父母的温暖,对宁嬷嬷这个生母重若生命,听到聂曼君的“诋毁”,当场爆发,吼了声:“我跟你个贱人拼了!”就冲上去跟聂曼君扭打在一起。
两个女人打架毫无章法,各种撕扯、揪头发、挠脸等等,淳于沛在旁边喊停,她们听不见。傅冉云淡淡勾起唇角,讽刺地笑了,笑容有些诡异。
正在此时,傅卿云出了月子,和安国公来探望受了军棍后一直没养好伤的淳于沛,见状,安国公厉喝道:“如何就动起手来了?”
傅卿云赶忙使了两个婆子上前把人拉开,春妮口中骂骂咧咧,连拉架的安国公和傅卿云都骂上了:“……你们这一家子耍着我们母女玩儿,当我们好欺负,早晚不得好死!”
安国公脸上青黑,熊嬷嬷极有眼色地上前“啪啪啪”就给了春妮几巴掌,打得春妮嘴巴肿的老高,半天说不出话。
傅卿云吩咐下人打水给聂曼君洗脸,颦眉道:“二弟,二弟妹好歹是你亲表妹,何苦闹到这步田地!”
傅冉云脸色一沉,她看的正高兴呢,傅卿云这是来给聂曼君撑腰?
淳于沛因为安国公耽误他寻找孩子,他把绝后的这笔账记在了安国公头上,看见安国公夫妻就没好脸色,哼了一声,冷漠道:“她把孩子不知卖去了哪里,我正要上报宗族,休了她呢!”
聂曼君委委屈屈地哭道:“我说过我没有,明明把他们放在偏僻的小院子里,外面还有婆子看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傅卿云因为有前世的记忆,闻言便撩了傅冉云一眼,傅冉云莫名地缩了缩脖子。
傅卿云叹口气道:“这事须得仔细查查,到底是谁卖了孩子,总有下家,找到下家不愁找不到孩子。”
淳于沛瞪眼道:“还能是谁?难道是我自个儿,或者是冉云?这贱妇已经害死了冉云的三个孩子,不是她还能是谁?这是我们家的事,大嫂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傅卿云和安国公本是来调停的,安国公见淳于沛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气得火冒三丈,拉了傅卿云就走,嘴上说道:“你有主张,有本事以后别来国公府求我!”
淳于沛冷言冷语道:“大哥什么时候帮过我?”
安国公心忽的变冷,且不说淳于沛成亲前的小算计,单是近些日子来,他先是用天花谋害淳于蘅,后是鼓动学子上那道足以令淳于家诛灭九族的奏折,淳于沛就够死一万次了,这句话更是把他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给忽视得干干净净,真如傅卿云所言,淳于沛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安国公愤然离去,傅卿云冷笑着瞥了眼淳于沛,自作孽不可活,便也跟着离开了。
淳于沛又发了顿脾气,索性他身无官职,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差事,家中三个女人闹得鸡犬不宁,便去青楼买醉。
傅冉云意识到危机感,当晚设计春妮在聂曼君的饭菜里下砒霜。
聂曼君心中有鬼,吃饭前都用小猫试吃,看到小猫死了,她心底一凉,又恨又怒,跑到春妮房中,把自个儿的饭菜二话不说塞进春妮嘴巴里。
春妮大骇,挣扎了一阵子,躲不过发狠的聂曼君的力气,吃了一些下去,过了片刻人便不中用了,嘴上喃喃着要见淳于沛最后一面。
管家胆战心惊,赶忙去喊淳于沛回别院见,淳于沛喝得零仃大醉,看见躺着的春妮,以为回到与春妮缱绻情深的日子,死活拉着春妮的手,睡在春妮身边。
春妮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口中吐着白沫,仍努力对眼前酒醉情迷的男人断断续续说道:“……爷,求您一定要找回我们的孩子,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看见他们在人间受苦……聂曼君,傅冉云,她们都不是好人,她们都是害爷的人……咳咳……”
春妮拽着淳于沛衣摆的手渐渐滑下。
管家老泪纵横,死命拉扯淳于沛,淳于沛闻到春妮身上熟悉的桂花香气,索性死死抱住春妮而睡,好像是在眷念这份曾经给他带去温暖和宽慰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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