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在齐烨的逼视下,肖浈江终究还是退让了。
“末将孟浪,殿下息怒。”
肖浈江错开了齐烨的目光,垂下头,微微叹了口气。
“是啊,何须拐弯抹角,既殿下快人快语,末将也不喜惺惺作态遭人耻笑。”
垂着头肖浈江,幽幽的说道:“若末将猜的不错,殿下是要守株待兔绞杀瀛贼私掠船,对吗。”
“不错,而你,要去通风报信,要去保护它们!”
“末将非是要保护瀛贼,而是要保护殿下。”
“去你妈的。”齐烨的目光满是鄙夷,鄙夷到了极致:“我是你爹,用你保护,不,不不不,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出生的那一刹那我就直接从三十二楼天台给你扔下去!”
肖浈江也不见怒,弯腰抱起来在蹭着自己裤腿的大肥猫,看向了屋外气呼呼的季元思。
“你们要杀贼,你们这些京中原道而来的贵公子、大少爷们,要杀贼,好,杀贼,本将就告知告知你们,何为贼。”
说罢,肖浈江突然将手中大肥猫甩了出去,月泉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肥猫应激,刺耳尖叫后跳到地面上跑走了。
肖浈江淡淡的说道:“季公子,敢问季公子,刚刚那只猫儿,那只母猫,若是怀了崽子,你可否敢将它开膛破肚,取出它腹中幼崽。”
季元思眼眶暴跳:“畜生行径!”
肖浈江又看向月泉:“这位公子应就是南关山林月部大萨满之子,状元之身文武双全,山林,猛兽横行,月公子已是见怪不怪了吧,那么敢问月公子,本将现在去城中随意寻一只黄狗带回来,只是黄狗,而非猛兽,月公子可敢将双指插入黄狗双目之中,活活将狗的双目挖下来。”
月泉冷笑不已:“你将脸伸过来,试试就知。”
肖浈江哑然失笑,又看向了齐烨:“要问当初在南关守城谁最是战功赫赫,必然是殿下了,那么末将想问殿下,殿下,可否敢将一只牛犊,活生生的牛犊,丢入沸油之中,任由老牛在旁匐地饮泣。”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将想说的是,瀛贼,贼,瀛岛之贼,私掠船之贼,就是这般对待我大康百姓的,开膛破肚,活着,开膛破肚,抠挖双目,当着亲族,抠挖双目,扔进沸油,活烹而死,死,不可怕,东海的百姓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落在了瀛人手中。”
季元思面色有些发白,看了眼月泉。
之前齐烨只是说瀛贼可恶,可恨,该杀,却鲜少对小舅子谈论瀛贼具体做了什么,尤其是细节。
月泉倒是面无异色,他与龚信提前一步来了东海,来了东庆道,了解的更多,这也是他为什么下定决心要亲手干掉鹰道人并助齐烨宰了厉良玉的缘故。
肖浈江看向齐烨,见到齐烨脸上没有任何惊恐或是惧怕的模样,不由问道:“殿下以为,末将在信口胡说?”
“不,瀛贼比你说的更加丧心病狂,你见到的,只是屠村,只是虐杀,而我知道的,数以百计,数以千计,乃至数以万计被这群畜生们凌辱、杀戮,这便是我来东海的缘故,保护百姓,诛杀瀛贼。”
“世间难两全,既要救百姓,又要诛杀瀛贼,不可,至少,如今不可。”
肖浈江摇了摇头:“末将刚刚所说,是为了保护殿下,殿下不以为然,可殿下为何不想想,过几日殿下率着麾下伏击瀛贼,打赢了,打输了,又能如何,输了,非死即伤,赢了,更多的私掠船会闻讯而来,会攻伐虎城,不杀殿下誓不罢休。”
齐烨哼了一声:“让它们试试。”
“不错,殿下有折冲府护卫,舟师也不可能看着虎城被私掠船攻打无动于衷,私掠船,也无法在虎城杀殿下,可殿下如此了解瀛贼,岂能不知他们杀了不殿下会做下何事呢。”
齐烨神情大变:“你的意思是…”
“无目的狗,开膛破肚的猫,沸油中的牛,到了那时,东庆道,比比皆是,这便是瀛贼,以杀百姓泄愤,只因杀不了殿下。”
“草泥马的舟师!”
齐烨霍然而起,抄起旁边的茶壶就砸在了肖浈江的脑袋上。
“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因为你们的怯战,因为你们这群无胆鼠辈多年来无动于衷才叫瀛贼如此猖獗!”
一耳光狠狠抽在了肖浈江的脸上,齐烨怒不可遏:“老子是来杀贼的,凭什么要为你们这群废物,这群怂逼,这群匪类承担代价,就因为你们,因为你们百姓才成为了老子的软肋,来人,将他拖出去乱刀砍死!”
这一刻,齐烨怒到了极致,大量的司卫冲了进来,可肖浈江却只是垂着头,垂着目光。
眼看着周宝都抽出长刀了,肖浈江叹息了一声:“殿下,终究是来晚了。”
“慢着!”
暴怒的齐烨拦住了周宝,拧眉望着额头留下鲜血的肖浈江:“我来晚了,什么意思!”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齐烨,紧紧盯着肖浈江。
这种目光,这种神情,他见过,在商县。
来晚了,这句话,他也听过,同样是在商县。
露出这种神情的,是鹰道人梁伯凤。
说出这句话的,同样是梁伯凤。
“晚了”,这两个字,齐烨听出了浓浓的惋惜与遗憾之色。
梁伯凤说两个字的时候,只是让齐烨困惑,有些怀疑,怀疑为何会看到惋惜与遗憾,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现在见到肖浈江露出同样的表情,说出同样的“晚了”。
齐烨确定了,二人,都是在惋惜,都是在遗憾。
“肖浈江!”
齐烨深呼吸了几口,依旧厉声厉色:“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来晚了。”
“末将只是…”
肖浈江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水,缓缓站起身:“只是说殿下来晚了罢了,若是早些年,若是开朝时便来了东海,说不定…罢了,末将何尝不是来的晚了。”
“不错,早在前朝时你就到了东海担任一营副将。”
“亦晚,连末将都晚了,殿下…罢了。”
肖浈江就如之前那般,笑着问道:“若殿下不要末将这项上人头,末将,这边离开,登船,剿匪。”
“做尼玛的梦,捆起来,我就不信了,你不回去,舟师战船敢离开。”
“末将入城之前已是告知将士们了,无论我是死是活,不见末将不可下船,若一个时辰不归,或是殿下手下欲靠近登船,舟师军伍行船剿匪就是,无需管末将。”
“你…”
“末将告辞。”
肖浈江推开周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气的齐烨暴跳如雷。
月泉紧皱眉头:“齐叔儿,这种目光侄儿在山林中见过,在猛兽身上见过,义无反顾,困兽犹斗。”
齐烨望着肖浈江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至少肖浈江,还有鹰道人梁伯凤,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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