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然难得的失眠了,一整晚脑中回荡的都是那句好好活下去。
她有些明白为何这一方天地会给陆昕澜和宋钧宴特例。
他们,都有很纯粹的心。
而她,多幸福,这样两个人都在她身边。
一个会变成战友,一个是她最值得信任的家人。
“睡吧,不想去看皇后娘娘率军入城吗?”
陆昕澜打了个哈欠,身旁人一整晚翻来覆去,她便也跟着醒醒睡睡,头都有些发沉。
陆昕然嗯了一声,知道她这一路上一定没有休息好,也不敢再动,不知何时人才浅浅的睡了过去。
夏日天亮得早,她只觉自己刚刚睡下就被人唤醒。
“姑娘,您该起身了,再有一个时辰,大军就该入城了。”
翠竹小心翼翼的拉开幔帐,光线打在眼帘上,让陆昕然立即翻身将被子扯到了头顶。
一旁的陆昕澜听到动静就已坐起身,见她这般很不怜香惜玉的将人也拉了起来。
“起吧,晚些回来再歇一歇。”
迷迷糊糊被人拉起,又迷迷糊糊换了簇新的衣裙。
陆昕然打着哈欠,任由身边人拉着她去昭云院请安,又跟着家人们一同上了出府的马车。
街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马车从侧街穿过,一行人从后门进了茶楼。
章水儿同家人一早就等在这里, 邱氏身边是一直在等陆昕澜回京的柳氏。
柳氏的视线自他们上楼起,就直直落向陆昕澜。
不一样了!
她心中莫名生出感叹。
眉宇间的疏阔和坚毅是从前在京城时不曾有的。
边关,当真能让人受到如此历练吗?
她笑着同陆家众人打着招呼,又忙招呼众人到她事先定好的房间里。
“这边屋子大,视野也更好些,咱们不若聚在一起,人多也热闹些。”
她说话间,视线一直不离陆昕澜。
陆昕澜扶着裴氏,在裴氏侧头看来时微微点头。
“行,那就打扰唐夫人了。”
裴氏笑呵呵的带着众人进了柳氏事先定好的雅间之中。
唐婉柔扶着邱氏,目光恳求的看着章家几人。
章老太君笑着提了下拐杖:“那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雅间里,糕点瓜果早已备好,一排窗子也早已推开,街上的喧哗瞬间将房间填满。
陆昕然可以理解柳氏的谨慎,但对她如同买菜一般的挑拣依旧有些不喜,所以进门后只行到窗边,半点不想看她们相互间的客套。
陆昕澜在书信上就已经知晓柳氏想要她嫁入唐府,她对这门亲事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排斥。
她虽不想被这个时空驯化,但不意味着她要处处挑战这里的一切。
若是一定要嫁人,她对此没有太多抗拒。
唐崇礼她见过几面,大致知晓对方的脾气秉性。
唐家众人她也从陆昕然的系统中有了大致了解,于她而言这是一门好亲事
只要唐崇礼和柳氏愿意同她约法三章,那这门亲事就可以应下来。
所以此时面对柳氏的热情,她也给予了温和的回应。
柳氏笑得舒心,看到她和裴氏的言辞态度,就知这门亲事应是成了。
还好,还好,陆昕然那个丫头没有从中阻拦。
章水儿走到陆昕然身边,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即一顿挤眉弄眼,似是再问怎么突然又同意这门亲事了。
陆昕然侧身朝房中看了一眼,这才低声说道:“这是姐姐的亲事,她同意就好。”
她就算对柳氏的种种有些不满,但不可否认柳氏会是一个不会磋磨儿媳的婆母。
而且唐家人口简单,内宅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也能腾出精力去忙些别的。
当然,她更为看重的是唐曲岩简在帝心,日后一定会接替陆晋川荣登二品。
宋钧宴要夺嫡,就需要尽可能的拉拢朝臣,她嫁入唐家,就相当于无形中为宋钧宴拉拢到一位未来的阁老。
这些都是陆昕澜前一晚冷静理智的同她分析过的,他们所有人要达成目标,那就要尽可能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
嫁人,自然也是获取资源的一种方式。
陆昕然回想起前一晚两人的促膝长谈,心中还有些不是滋味。
章水儿转头又朝屋中看了几眼,想到自己的亲事又有些发愁。
“我上次回府后就同祖父说了崔五的事,祖父只说顺其自然不能多插手。”
马林源死在边关,这件事皇帝一日放不下,他们章家就一直会很艰难。
陆昕然想到前一晚的那些对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心吧,你这么傻,一定会傻人有傻福的。”
“你才傻!”
章水儿对这句评价很是不满,两人在窗边打闹起来。
章老太君只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好一会这才拄着拐杖也走到窗边。
时辰差不多了,她的宝贝孙女该带兵入城了。
皇帝到底还是记得皇后之前为何出征函玉关,也记挂着自己的脸面。
他前一日虽然没有率百官出城相迎,但今日一早就洞开宫门,带着文武百官列队等在宫门外。
皇后一身戎装,银亮的盔甲在日光下泛着凌冽的冷芒。
她端坐在马背上,身子笔挺如出鞘的利刃,从战场上厮杀出的锋芒还没用时间来收敛。
大军入城,盔甲碰撞声、肃杀的脚步声全都裹在一往无前的气势里,让周遭百姓瞬间就敛起呼吸。
陆昕然站在窗边,看着英姿飒爽的皇后,满心都是崇拜与羡慕。
谁说女子不如男!
谁说女子就不能如男子一般建功立业!
母仪天下的皇后能, 那她们也能!
熟悉的心声传入皇后耳中,她顺着声音的方向侧身朝茶楼上方看去。
熟悉的脸庞接连撞入眼帘,祖母、母亲、嫂嫂……她要誓死守护的人都在楼上看着她。
鲜活的,温暖的。
她心中一热,眼中也泛起湿意。
‘宫宴见。’
她对着楼上无声说了句,老太君心绪翻涌,对着她用力点头。
陆昕澜不知何时凑到了陆昕然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今日庆功宴上,陛下也许会提马将军之死。”
“马将军?马林源?”
陆昕然熟练的想要去翻小册子,结果就距离超过一百步,皇后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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