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的内堂,何其的宽大,就像皇宫大厅一样,用四方十六根大柱子支撑起一个巨大的穹顶。
堂内各色器具也都是甚为考究名贵,若说数量,摆放得最多的其实还是佛经和佛院贡品。
或许是近几日连续发生的事情太过急促,为了给曾老爷的祭堂腾出足够多的空间,几乎是将所有摆在正中央的的物品一股脑地推挤到边上,反倒给人一种杂乱感。
灵堂正中央摆着曾老爷子的寿棺,左右各两队佛院唱诵经队,有节奏地低声吟唱着。
与灵台距离较远的地方是个高高架起的坐塌,某位高僧正绘声绘色地讲着经文,既是在为往生者超度,又是在为在世者解惑。
往下约莫有几十张桌椅,几乎坐满了宾客,全都竖耳倾听,态度恭敬,更有甚者,还有几个人一边捻珠一边默默流着泪。
台上高僧正讲道“正佛理、名和谐、立文明、广佛性”的时候,堂外嘈嘈杂杂走进许多人。
堂内众人不约而同地朝这里看去,既在惊讶为何有外人在讲经中途莽撞进场,又在奇怪大丧之日,这些穿着不合场面的人所来何事?更是惊呼于大山。
“她们是谁啊?”
“这大个子难道不是个怪物吗?法师还请做法除了他…”
“戴斗篷的那个人咋长得那么的丑,好恶心,为啥我觉得曾经见过她?”
“你还没听说吗?曾家大小姐在其父死的那天夜里居然还偷跑出去私会姘头,听说后来不知为何染上了烂病,估计还是行为不检点。”
“这种人还有脸回来?为了个男人,置整个曾家于不顾!现在挤眉弄眼地装孝顺干嘛?”
“装孝顺?该装还得装啊!你没见她带来的这些家伙全都是群狠角色吗?还没明白?这是借着给自己父亲祭拜的由头回来抢家业来的。”
“家业?曾家不是就她一个女儿吗,抢个什么抢?”
“嘿!你没听说曾家那几个大伯听说曾老爷去世,举家从乡下赶来,趁这曾柔不在,哄走了所有忠心的家丁,就想着霸占自己弟弟家财吗?”
宾客群中,有些人坐得比较远,直接高声耻笑了起来:“曾老爷子头七还没过完,曾家人为了点儿家产,都开始当众狗咬狗喽!”
“老泼皮,你偷偷说什么呢?”曾水中也听见了有人说他闲话,快步跳过去揪住对方衣领,沙包大的拳头直接顶在其脸上:“给你面子请你过来,你可别不识抬举,来得时候满面油光,走的时候满面黑光!”
那人唯唯诺诺,吓得缩起了头。
“水中!放肆!”曾一水呵斥一声,自家大儿子慢慢放开了手。
曾家表亲各个面色冷淡,既与曾柔她们保持着距离,又把控在道路两旁,防止她与周招宾客有什么交流。
大队人就这样僵持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讲经法师处。
北楚国的规矩,祭司大典上,主持大局的乃是台前的讲经法师。所以新进来的祭拜人,全都得先跪拜法师恳请恩典,获得准许后才能进后方祭拜亡人。
此处花重金请来的乃周边弘佛寺的讲经首座,地位尤为高。
曾柔跪请在地:“不肖女曾柔,叩拜首座垂怜,还请首座准许在下进去为家父守灵。”
讲经首座眉眼微闭,口齿不动,却声传极广:“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为何今日才来?又真要守到何时离去?”
曾柔脸色微变,一时语塞。
台下有人听后更是噗呲一笑。
有心者一听便知,首座这四问,既暗含佛理,又明摆着膈应人。
你答不好,这是故意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下不来台,甚至到后来当众说一句“等你悟到后再来吧”,那样你还真拉不下脸来强行进去。
红烛用肘捅了捅旁边的彭超C:“这老头在讲什么?”
彭超C提眉好奇一问:“大姐,你是正经楚国人,人人要习的《大藏经》你不知道,居然要来问我?”
红烛冷哼一声:“姑奶奶是军家出生。这群神棍平日里坑蒙拐骗的把戏当然入不了我们眼。”
讲经首座当然是在问她《大藏经》,可又何止是在考问经文?
“这……这……”曾柔开始结巴起来,她自然知晓其中韵味。
曾家堂亲一脸阴笑,到后来直接表露在脸上,不加掩饰。/
正待曾柔左右踌躇沉思之际,红烛推开她向前一步:“敢问大师,佛陀身前有没有父母,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讲经首座一惊,虽是恼怒对方言语轻挑,可还是礼节性地回到:“历届佛陀当然出自胎生,女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好,好!”红烛咬牙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佛陀父母离世,佛陀该不该悲伤缅怀?你父母离世时,你有没有哀伤过?倘若修佛之人,连自己生父生母都不念想与感恩,他修那佛又有何用?普通人挂念自己父母,想要来祭奠缅怀,佛家都要用语阻挠,那这佛还值不值得大众维护?”
众堂皆惊!
“对啊!佛不是说俗世人该敬好俗世事吗?咋还能拦着女儿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对啊,这姑娘说得在理……”
越来越多的人齐声应喝起来。
讲经首座更是频频皱眉,盯着面前这位红衣女子看了许久,微微点头,抬手示意曾柔她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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