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顺水推舟(1 / 1)

养心殿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望着来来往往进入养心殿的大臣不敢上前,庆娘娘告诉她,若是想见自己的额娘,这是唯一的办法,直到看见一身明黄色的永琪和萧风尔泰交谈着走出来后,才壮了壮胆子偷偷往养心殿里探探头。

乾隆南巡结束后,云南那边的军情奏折就没断过,整个军机处彻夜灯火通明。庆嫔与颖嫔虽有心欲为令妃求情,可这个情况之下,谁敢去拿后宫的事儿叨扰乾隆,便只得靠九公主这个最小的公主唤起乾隆的慈父之心。

与养心殿的庄严格格不入的粉白色如何逃得过小路子的眼睛,吩咐人暗中保护好九公主后,趁着乾隆休息的时候进去禀报。

“小九!”乾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惊讶与温柔,他远远便看到那蹲在墙角的一小团。

九公主闻声,连忙起身,恭敬地向乾隆行礼,清脆的童声响起:“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乾隆这些时日忙于朝政,除了永琰,连永璂都只是在永寿宫用膳时见过两次:“起来吧,跑来养心殿找皇阿玛吗?”

九公主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倔强与不解直接问道:“皇阿玛,宫里人人都在说额娘犯了错,说我现在寄人篱下,以后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敲打着乾隆的心房。

乾隆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放肆!谁敢在小九面前胡言乱语?”

但随即,他又被九公主的委屈所触动,只见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略带哭腔:“皇阿玛,小九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额娘了?可是小九和姐姐好想额娘……”

“小九啊,你额娘犯了大错,可是这和你与和静无关,皇阿玛已经安排庆嫔和颖嫔照顾你们。”乾隆抚摸着九公主的脑袋,试图用温柔的话语让其接受事实。

然而,九公主并不满足于此,她继续追问:“额娘确实犯了错,可是额娘被关在延禧宫好久了,为什么不能放了额娘……皇阿玛,您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为什么儿臣学到的和看到的不一样?”

乾隆和孩子解释不通令妃所做之事理应严惩甚至按律当斩,可是面对女儿的纯真与执着和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这……”

“我好想哥哥啊,如果哥哥还在,是不是皇阿玛就不会责罚额娘了?哥哥是不是比小九更能保护额娘?”九公主见乾隆还没有松口,只得按照庆嫔的嘱咐将已经去世的十四阿哥搬出来。

“和恪!”九公主提到永璐,乾隆的心猛地一紧,彻底唤起了他的慈父之心,只得无奈叹气,他该怎么拒绝一个想念额娘的孩子,“唉!小路子,将小九送回庆嫔那里。”

“嗻!”

“皇阿玛……”九公主以为乾隆拒绝了她,只得轻声叫着乾隆。

“小九乖,回庆嫔那里让你的宫女收拾好了你的衣物,晚些时候皇阿玛让小路子接你和姐姐回延禧宫好不好。”

“皇阿玛,您宽恕额娘了吗?”见乾隆笑着点头,九公主惊喜交加,连忙跪下谢恩,“小九谢皇阿玛隆恩!”

乾隆按了按睛明穴转身回了殿内。

永寿宫

萧云正在按照沈屿给的棋谱,悉心指导永琰对弈,五六岁是启蒙最好的时候。正如沈屿自己所言,其毕生之精华,皆凝聚于这方寸棋盘之上,用此棋谱启蒙无异于起点之高。

及至中盘,永琰顿感棋局逼仄,仿佛棋盘经纬之间已毫无落子点,每一步皆成困局,不禁自叹,即便他自诩文武兼备,亦难逃此局之精妙陷阱,被那温水煮青蛙般的策略步步紧逼,顾此失彼。

“想好了?落子无悔哦!”萧云见永琰第四次犹豫着调整棋子的位置,轻声提醒。

“嗯,我觉得我这步已经最好了!”永琰再次对比了自己前三次落子位置点头确认。

“然而,你此举无异于将左翼拱手让人,黑子一旦落于此处,白子只需在此轻轻一粘,届时,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吃掉这里的白子,局势非但难以挽回,反而让自己的落子位置更受拘束。”萧云不需要再把对面的人当成一个孩子,自南巡归来授棋开始,她便洞悉到他的棋风略带莽撞,急于求成,却又不失王者之势。

她有着小燕子的记忆,遂揣测永琰或许亦承载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并不想戳穿。相反,很多事情她可以不再背着他,更愿在某些事情上听取他的见解。

“这……额娘~”永琰对萧云这两步的解析大为震惊,然后眨着星星眼向萧云急切求解。

“阿屿此局,自始至终都在故布疑阵,两侧看似对称收拢,实则暗藏玄机,两侧解法完全相反,迥异于常规棋理。你若一味遵循对称之解,自会步入此等困境。”萧云耐心拆解棋局,为永琰剖析其中关窍。

“娘娘,养心殿……”齐朔匆匆入内,却在永琰面前瞬间噤声。

“但说无妨。”萧云微笑示意,目光与永琰交汇,似已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九公主去了养心殿……”

“看来,庆嫔和颖嫔是要救令妃出来啊!”萧云听到九公主去养心殿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令妃是关不住了。

永琰腾的一下站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好不容易将这毒妇困于延禧宫,岂能再轻易放她出来?”这反应倒是把齐朔吓了一跳。

“先坐下,稍安勿躁!”萧云把茶杯递给永琰让人冷静冷静。

齐朔倒是和永琰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娘娘,皇上让命小路子将九公主送回庆嫔处,并言及晚间将七公主与九公主一并送回延禧宫,恐真如十五阿哥所言,皇上欲赦免魏氏!”

“她要出来就出来吧,她不出来,本宫倒是没办法把那件事情公之于众。”萧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早有盘算。她可是听说了,欣荣模仿她的衣着打扮,于毓庆宫外上演的那一出梨花带雨的苦情戏,既然如此,她倒愿成人之美,顺水推舟。

“额娘,您不是被气糊涂了吧?”永琰担忧的趴在桌子上朝萧云眼前挥了挥手。

“永琰,额娘记得你们下午还有马术课,咱们去毓庆宫用午膳好吗?”萧云眼波流转,冲着永琰浅浅一笑。

“好!”永琰一瞬间便明白了萧云意思,蹦下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然后握上萧云的手,一大一小两人走出永寿宫。

……

午膳后,萧云和清漪目送去上马术课的永琰和绵衡,并嘱咐两人晚上将天阳带回永寿宫用膳留宿,免得明日上书房起个大早。

晚膳前,放令妃出延禧宫的圣旨便晓谕六宫,早已商定好对策的两人对此并未有什么太大反应。

……

晚间因着三个孩子学马术,一下午消耗精力过多,所以东侧殿破天荒早早熄了灯。

正殿内,乾隆搂着怀里的萧云,突然挑起话头轻声说道:“今日小九……”

未等他言尽,萧云便心领神会地打断了他,她轻轻撑起身子,将脑袋贴在乾隆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我懂!”她柔声道。

他其实是想告诉她,因为今天九公主去找了他,他为守护女儿心中那份纯真的亲情,这才对令妃稍加宽恕。

他知道,她一直都懂他,轻轻抬手轻抚她柔顺的发丝,另一只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抵着她的发顶低语缠绵,轻声呢喃:“有你在侧,朕的心便有了归宿。”

他的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仿佛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孤高无上的帝王,而是一位渴望爱与慰藉的平凡男子。

“在您身边,云儿在这深宫也不是孤身一人!”萧云缓缓闭上眼睛,依偎得更深,仿佛要通过肌肤的触碰,将这份深情烙印在彼此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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