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说不给你们还钱了?是暂时没有哇!你们给我们放钱,都是为了挣钱;我们收你们的钱,也是为了挣更多的钱,说到底,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现在公司遇到了困难,你们宽容我们一下,我们努力一下,只有把公司盘活了,你们才能拿到钱。你们把公司逼得破了产,上哪要钱去?喝西北风去吧!这两年西北风也不好好刮了。”
“是公司欠你钱了,不是个人欠你钱了,知道什么叫有限责任公司不?老板负的是有限责任,不是无限责任,再说老板都是棺材瓤子了,你能拿他怎么办?”
“报警?你尽管报!我们早就想撂挑子了,是上面不让啊!上面也不想让你们的钱打了水漂,所以才不关停我们公司,你以为我们不想破产啊?”
“破产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们,一破产,一清算,就算公司有钱,也没钱了,比如说这张桌子,它值一百块,我们自己处理,就可能处理掉二百的债务,一破产,它就最多值十块钱,还轮不到你们。”
“我们怎么还账,上面都在监控,每一笔钱,哪怕一分钱,怎么分配,上面都知道,不允许我们乱分。”
“这间办公室,你们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直通公安局,要是有闹事的,不用我们报警,他们自己就来了。”
“我们还有办法,办法多得是,只是有点措手不及,现在正在各方寻求合作,已经和外地几家大公司初步达成了意向,只要他们接手我们的楼盘,我们就能拿到钱。”
“一旦运转起来,别说本金,利息也有可能给大家补上,经历了这一场大劫难,咱们也算是风雨同舟了一程,但前提是,大家得配合我们,每天来这么多人堵门,公司都没法开展工作了。”
……
那段时间,赵小禹每天都要重复几遍上面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软软硬硬,曲曲直直,面对不同的讨债者,采取不同的辞令,多以安抚、劝导、画大饼为主;遇上闹事的,则以硬对硬,对峙上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那时他还没决定接手这个烂摊子,只是给陈慧帮几天忙。
等他把房宇集团的实际情况了解得透彻了以后,他不得不接手了,否则九妹在劫难逃。
当然,他也无法保证让九妹全身而退,只是多撑一时罢了。
实际的情况是,房宇集团的账上早就没钱了,好几个楼盘因资金链断裂烂尾了,公司完全是个空壳子,这样的烂摊子,哪会有大公司和他们合作?
定东市打非办早就找赵丁旺和陈慧谈过话了,说他们暂时不会对房宇集团采取行动,让他们自己先处理,别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这得益于这两年定东市的大气候,几乎所有的房企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只是有的严重,有的不严重而已,如果集中处理,必会引起大乱,再说也处理不过来。
目前打非办只处理个人非法集资,有实业的公司暂时不管,只是监测着他们的资金流。
赵小禹也和打非办的人聊过,得知陈慧的问题比赵丁旺还严重,房宇金融公司从成立到出事,所有的事务全是陈慧一手操办,而且她是法人代表,甚至很多事情赵丁旺都不知情,他被陈慧完全架空了。
不仅是金融公司,即使是整个房宇集团,也成了陈慧的一言堂。
赵丁旺已年过七十,以前他保养得好,面相和精神比实际年龄小十岁,自从女儿去世后,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七十岁的他,看上去像八十了,满头白发,满脸褶子,眼睛无神,有时鼻涕流下那么长都不知道擦。
尤其是前段时间被诊断为“腔歇性脑梗塞”后,脑子都有些糊涂了,经常理解不了别人的意思,他说的话别人又理解不了,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
赵小禹有一次去看他,他竟把赵小禹认成了陈子荣,赵小禹给他提醒了几次,他最后才反应过来,可是两人聊着聊着,他又把赵小禹当成了陈子荣。
赵小禹教训他:“慧慧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她那样胡搞,你就不能拦着她点儿?”
赵丁旺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慧慧搞得挺好啊!以前我搞酒厂,搞了那么多年,也没让年产值过亿;你鬼子赵又搞了几年,也没让年产值过亿,人家慧慧来来往往都是几十亿的流水,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比咱俩都强。”
赵小禹哭笑不得:“强个屁啊!她是只管拉不管擦,搞什么城市之巅,楼顶全是直升机停机坪,这是一个有脑子的人能搞出来的吗?”
赵丁旺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噢,打非办的人找过我了,不过小禹你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我顶着,挨枪子也是我挨,和慧慧无关。”
“那能无关吗?”赵小禹叹口气,“爸,你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咋就这么糊涂呢?”
赵丁旺沉默了半晌,说:“不是我糊涂了,全定东市的人,哪个不糊涂?做食品的老张,十几岁从农村上来,每天四点起来蒸馒头,蒸了几十年,蒸出了千万家产,这次不也跌进去了吗?做服装的齐莲花,从一家裁缝铺做起,做成了家喻户晓的莲花制衣,这次不也跌进去了吗?还有做眼镜的老钱……唉,一个人咳嗽,可能是感冒了;十个人咳嗽,可能是流行感冒,所有的人都咳嗽,还是感冒的问题吗?唉——认栽吧,这是社会法则。”
“我不认!”赵小禹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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