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津琛早在看到许然试镜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今日,小明星变成了大明星也没什么不同,还是会抱着他睡觉,还是会盯着他吃饭,捏着他的手腕唉声叹气地说还是太瘦了些。
曾经有过一丝将这人困在自己身边的念头,但转瞬即逝,许然往那儿一站,裴津琛就觉得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光芒,许然就该星途璀璨。
随之而来的就是许然骤增的工作量,他越红,工作邀约就越多,而曝光越多,热度也就一直增长。
总是有突然的行程,许然甚至没时间陪裴津琛上班了。
接到林志文的通知时二人正在睡觉,许然挂了电话叹气,裴津琛一言不发下床,替他收拾好行李。
林志文的车已经开了过来,裴津琛送他到门口,许然已经开了车门,却突然转身,小跑几步抱住裴津琛。
“只去两天,等我回来。”
裴津琛轻轻点头。
许然透过车窗往后看,裴津琛还站在原地。天气渐冷,他穿着高领白色毛衣,整个人都透着温雅柔软。
许然赶完通告回家,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落雪花。
许然放下东西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干脆打了车去公司。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叔叔,听见许然报的地名,又见他带着帽子口罩,了然道:“这我知道了,你是明星是吧。”
许然笑道:“不是,我就是一个小演员。”
司机师傅道:“这么晚还要去工作哦?”
许然摇头:“去接人。”
许然坐裴津琛专用的电梯径直上了顶层,却在开门那一瞬闻见一丝久违的、极浅淡的烟味。
他对上裴津琛略微有些慌乱的目光。
裴津琛指间的烟砸落在地,被许然上前几步踩熄了。
许然俯身想将那烟头扔进垃圾桶,却被一只微凉清瘦的手制住,裴津琛声音微颤:“你别生气……”
许然一顿,撇下烟头不管,拉了裴津琛在沙发坐下,温声道:“糖吃完了吗?怎么不找我要。”
他不生气,裴津琛却觉得自己的心慌得更厉害,涩意蔓延,喉头哽住,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抿着唇摇头。
许然摸了摸他的眉眼,指腹染上一丝不明显的湿意:“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人能欺负裴氏的总裁。
可许然这么问,裴津琛就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许然怀里,死死抱住了。
他勒得有些紧,许然抚着他的发,也不挣开,静静地等他平静下来。
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许然将他的脸捧起来,吻上他的唇,裴津琛眼睫颤了颤,泪水打湿了许然的手掌。
许然这才发现办公桌上有有一个摊开的本子,纸页褶皱,边角像是被人大力捏过。
裴津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身子愈发僵了,许然就不问,只环抱着他,抚了抚他的背。
裴津琛攥紧许然的衣角,沉默良久,轻轻在他怀中蹭了蹭。
他将那本子拿过来,递给许然,低声说:“这是他的日记。”
那本子上的字迹稚嫩,还有些歪歪扭扭,许然只一眼,就明白了裴津琛口中的“他”是谁。
裴津琛扯唇笑了笑,“回了趟家,不小心看到了,没准备拿他的日记,但是掉下来的那页刚好提到我了。”
他又重新攥住许然的衣角,看着许然翻那本日记。
“三月十三日,又发烧了,好难受,我总是动不动就生病……”
“四月一日,上学的时候肚子疼了,但不敢跟妈妈说,妈妈总是表现得像天要塌了一样……”
是一个总在生病的、挺懂事的小孩。
许然往后翻过去,找到裴津琛说的那一页。
“十一月二日,偷听到爸爸妈妈说话了,我好像有一个哥哥……”
许然顿了顿,裴温书竟然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哥哥,在他去世的前一年。
裴津琛见许然愣神,轻轻拉开他的手,将那日记往后翻。
“爸爸妈妈不去找哥哥了,是因为我。我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翻了那个空着的房间,什么也没找到,不知道哥哥长什么样子。”
“裴进chen。听妈妈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
“对不起哥哥。”
裴温书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就靠着偷听到的那两句话,记下了他的名字。
日记本没有写完,就像他戛然而止的短短一生。
“好疼。一直好疼。我死了爸爸妈妈就会去找哥哥了。”
裴津琛的手冰凉一片,他哑声道:“我之前还在怪他。”
他埋怨过这个从没见过的弟弟。
他闭了眼,脑海中却出现那个小小的墓碑。
裴温书来的不是时候,走的也不是时候,他没见过哥哥。
他们兄弟二人似乎只能存一。
裴津琛喘了口气,觉得心脏涩疼得厉害,他动了动唇,只吐出两个字:“九岁。”
他只活了九岁。
裴津琛已经以为他在那个深山里怀着的是无望的渴盼,却突然发现裴家还有一个人真的想让他回来。
他那些本就虚无缥缈的怨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不会做父母,”裴津琛眼眶发红,“对待我时不会,对待他时也不会。”
他们只会感动自己,其实没那么爱孩子。
倘若裴温书还活着,他可能是裴家最爱哥哥的人。
许然轻轻拍他的背:“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好吗?”
怀里的人闷声点头。
他拥有了许然,从前种种苦楚,也就都不值一提了。
他轻声说:“不会再抽烟了,对不起。”
许然笑笑,摸摸他的头:“没关系。”
裴津琛不需要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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