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是真的累极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顾砚清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相反,他很是清醒。
在许途告诉他,她要了郊区疗养院的地址,他有几秒的愣然,但还是让许途告诉了她。
他和她已是夫妻,夫妻间理应无任何隐瞒,尤其还是涉及过往。
他的囡囡外表清冷,内里实则良善,顾砚清之所以敢让许途告诉她疗养院的地址,让她看到现如今的唐馨,仗着的就是这一点。
她不会怪他狠戾的。可他回到辋川,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有无助和害怕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鬼,一个劲的将他往下拖拽……
他并非良善之人,温雅的政客只是外人的感觉,而他的内里,熟知的人甚少。他厌恶官场里的虚与委蛇与虚伪,可这些年来他却是深谙于心,玩的可谓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六年多的时间,他变了太多。以前不沾烟草的自己,在再次遇见她之前,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烟雾飘渺间,他能看到过往,可清醒后却是空洞的可怕。而她呢?她似乎还保持着以前的纯粹。
顾砚清怕了,他怕他的囡囡会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而这样的害怕在今天联系不上她时,被无限的放大。
本想着再过些日子,给她一个盛大的求婚再与她共赴浪漫的,可心底的害怕终是让他决定在这一晚提前完成。也唯有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中,心底的害怕才能一点点的被剔除。
她曾说她的灵魂与身体皆是残破的,他的又何尝是完整的呢……
顾砚欢睡的迷迷糊糊间,感受到有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不用多想,她便知晓这目光是来自于谁。
睁开眼,果然男人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便入了眼里。
“醒了?我下楼给你热银耳汤”。
他说着正要起身,却被她伸手制止了,先前说要喝银耳汤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既然不想喝,他自然也不会再劝,晚间再吃些甜食终归会影响睡眠。
顾砚清重新躺在顾砚欢的身旁,伸手描摹着她细致的眉眼,过了几秒后才开口:“许途说你今天跟他要了郊外疗养院的地址。”
本来就打算今晚同男子聊一聊的,既然他先开了口,顾砚欢就没想隐瞒,点了点头,“我看到了唐馨,是个可怜人。”
顾砚清沉默了几秒,而后淡淡开口:“如果你想为她求情,让我放过她。只要你提,我一定会同意的。”
闻言,顾砚欢摇了摇头,话里带着几分凉薄,“你误会了。她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先前我是想她只不过是说了那几句话,才招惹了你为我出手,以至于让她跌落云端。可蓝钻那晚的遇见,让我觉得当时自己的恻隐之心很是可笑,最终让她成为割裂你我两人的利器。虽然她并不是主谋。”
话至此处,顾砚欢伸手轻抚着眼前男子俊朗的容颜,“护士说她是彻底疯了,我不心疼她,但我很是心疼你。这六年来,你背负的真的太多了。后悔吗?”
后悔认识一个叫顾砚欢的人吗?后悔为了她放弃了执着的事业?
顾砚清将顾砚欢轻搂在怀里,下颌轻抵在她的肩窝处,淡笑着问着:“后悔什么?”
“领证当天,回到顾家老宅吃饭,你有事去接了通电话,恰巧我随着爷爷一同去了书房。他告诉我,六年前你为了能让我心无旁骛地嫁给你,自愿弃医从政。”
那日在顾家老宅,老爷子说出这个事,顾砚欢是很震惊的。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把她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甘愿入了老爷子的局,只为她能够风风光光的成为顾家人。
原以为老爷子会再说一些,其实并不怎么看好两人的话。没想到却是语重心长的交待着:“你是砚清的选择,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六年前,我认为你和他不能长久,主要也是考虑那时的你太小,没有阅历。可现在见你如此沉稳,方才觉得爷爷以前是眼拙了。”
那日谈话的最后是以老爷子的那句:好好的经营这来之不易的感情而结束。
顾砚欢听在了心里,自然也是想将这感情经营好的。所以,在沉寂了近乎一个礼拜后她才同顾砚清说这些。
顾砚清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正面朝着自己,眸光温润的看着她,“不后悔,只是有点遗憾。不过,你现在正做着我以前做的事,这样的遗憾倒是减少了很多。”
顾砚欢笑了,这人说甜言蜜语的本事是真的有了很大的长进。
甜言蜜语虽然是感情生活里的调节剂,但终归要回归到最为现实的生活。想到今日在浮光里,薛晓提到过年后他就三十七这事,顾砚欢觉得有些事得提上日程,不能拖了。这个年纪,很多男人都已经是子女在身旁了,而他却只有她。再想起适才的纵情,他落在她小腹上的眼泪,想来孩子也是他的心头伤。
“抽空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身在这名利场,酒少喝一点,烟就不要碰了。”
顾砚欢说这话很隐晦,到底还是脸皮薄,但顾砚清听的却很是明白,情动之下吻住了她的唇,“怎么能少喝?干脆就不喝了。你在我身边,我已然不需要这些醉生梦死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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