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也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纤鲽执着钢鞭站在十丈开外,目光闪烁地落在两人身上,表情暗沉。她是趁着祖媞专注救人时悄悄潜来这谷底的。虽然适才祖媞出其不意的行动扰乱了她的节奏,令她慌乱了片刻,但她很快便回过了神,记起了自己费心布下此局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将祖媞和连宋一网除尽。
寻常时候这自然是没可能的,但若能设法使二人心神失守,她觉着她的胜算不会小。有关这位身负心魔的三皇子的桃色传闻虽多,但他似乎只毫无掩饰地表达过对祖媞神的喜爱,这令纤鲽有了灵感,于是她苦心设下了此局,以蓇蓉为饵引来了祖媞,又以祖媞为饵引来了连宋。且为了让祖媞到时候选择蓇蓉的可能性大些,她还搞出了个假的帝昭曦出来同蓇蓉绑在一起。
她自知这魔考山困不住祖媞,不过能耽搁她一些时间罢了。她也只需耽搁她一些时间。在光神被阻拦后,她将连宋引入了此山。在连宋闯第一重魔考境时,她觑机以恶见鼎困住了连宋。恶见鼎乃二十多万年前庆姜创制的囚困法器,被恶见鼎困住,便是这位三皇子一时半会儿也难出来。
在连宋打开镇厄扇,欲对这困住他的大鼎展开攻势时,她适时地出现在了这座水晶制的透明大鼎外:“三皇子若不想蓇蓉仙子即刻殒命,便安分在此待两个时辰吧。”
“原来是你。”青年收扇,“困住我,是想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也不废话:“听说光神无情无欲,原是不懂情爱的,但这样的光神却与殿下定了亲,我便有些好奇,殿下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可比得过陪她多年的神使们?想必殿下也很好奇吧?所以我准备了一个试探尊神心意的小游戏,特意将殿下请来此处,欲与殿下同观。”
青年一眼看穿她的目的,淡淡道:“原来是想离间我和阿玉。”
她微顿,也不掩饰:“就算我是这个目的,难道三皇子就怕了吗?”
青年抬眼,目光有些深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她缓缓:“我知这鼎其实困不住三皇子,三皇子自有法子可破开它。”她故意挑眉,“说真的,你也可选择不顾蓇蓉仙子安危,继续尝试破开此鼎,不过有这么一个可以弄明白祖媞神心意的机会,三皇子果真舍得放弃吗?”
青年静了数息,忽而一笑:“既然是纤鲽魔使费心筹谋的游戏,当是很精彩的,那看看也无妨。”
纤鲽不知连宋选择屈服是因被心魔影响,无法抗拒她的提议,还是出于对蓇蓉在她手中的忌惮。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计划中的所有事情皆按照她的预想发展着,这说明一切尽在她掌握中,她离成功很近了。只是青年即便被她困在鼎中威胁,也不显慌促,仍十分从容,这令纤鲽感到不快,但一想到接下来她可以怎样玩弄他们,她强忍住了心中的不快。
之后,纤鲽将恶见鼎移去了第六重魔考境的出口。置身此处,连宋可看到祖媞,祖媞却看不见连宋。纤鲽令商鹭守在鼎外,吩咐商鹭,若届时祖媞没能使连宋的心魔发作,便由他在连宋破开恶见鼎前将那鼎推入第六重魔考境中。
她就不信祖媞的刺激加上考心之境的刺激,还不能使连宋的心魂失守。
而当祖媞崩溃、连宋心魔发作心神失守时,便是她一举除掉两人的最佳时机。
纤鲽自以为对连宋的安排已极尽稳妥了,她完全不能明白此时他为何还能出现在这里破坏自己的好事。看他唇边隐有血渍,她猜测他心魔已发作了。
连个心魔发作的伤患都拦不住,商鹭究竟是废物到了何等地步?纤鲽暗自咬牙。
连宋的目光扫过祖媞的脸,而后移向纤鲽。见连宋看向自己,纤鲽身体微僵。薄汗渗出额头,她将钢鞭横在身前,强笑:“三皇子竟这样快便走出了恶见鼎,纤鲽实在……佩服。”
一对二。状况不太妙。所幸祖媞还没缓过来,而这位三皇子看上去也是在强抑心魔。那便由她来为他添一把火吧。纤鲽定了定神,黛眉微挑:“想必适才尊神的选择令三皇子相当痛心吧。”她技巧地一顿,佯叹,“人在危急时刻往往是考虑不了太多的,只会凭本能行事,我原以为尊神会选择三皇子你,毕竟你才是她的爱人嘛,可尊神却抛弃了你,毫无犹疑地选择了陪伴她更久的神使……看来三皇子于尊神,也不过如此罢了。”
青年怫然色变,纤鲽一喜,但她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眨眼间青年便携风而至站在了她面前,她反应算很快了,也只来得及偏躲三尺,可三尺又能顶什么用。“想要激怒我,你做到了。”青年的声音极冷。一道寒光自她眼前闪过,刺入她腹部,疼痛在身体里炸开,纤鲽低头,见竟是戟越枪自她右腹贯腹而出。
喉口一片腥甜,纤鲽愣愣看着腹部晕开的血渍,她不是没想过此局她可能会失败,但在她的预演中,即便不能杀死连宋和祖媞,她也是可全身而退的。她没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狼狈之境。
她无比确信她已成功引出了连宋心底的魔,心魔折磨之下,他应当已很痛苦了,可为何还如此难缠?纤鲽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原以为连宋心魔发作于她而言是机会,但或许失去理智的连宋,其实才更难对付?
看着青年眼底浓黑的郁色,纤鲽一阵发怵,她直觉不好,当机立断自劈一掌挣脱枪体,捂住伤处急速后退:“三皇子和尊神应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耽搁你们了。”
在她适才攻击祖媞时,便已将谷底的骷髅海洋收回,此地自然又可施用法力了。她是潜行躲藏的好手,与连宋硬碰硬她不行,逃跑却是很在行的。她一边急退一边凝神于指间,飞快捏诀劈出个空间阵,倏忽间便消失在了阵中。
连宋并未追上去,他皱眉看向枪头的血渍,松开了手。戟越枪似自有意识,枪身迸发出银光,银光缭绕枪体一周,散去时枪头焕然如新,上面的血渍已荡然无存。
连宋这才收了枪,向站在数十丈外那具巨大兽骨前、双眼通红看着他的祖媞走去。
骷髅海洋虽已被纤鲽带走,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却仍浮荡在这狭长的山谷中。祖媞凝望着走近的连宋,蓦然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他。“小三郎。”泪水像是一场急雨,不断自她眼尾滑落。还好,她判断得没错,那人不是小三郎。小三郎没事。
可一贯疼爱她的青年却并没有回拥住她。
“哭什么呢?”青年单手握住她的肩,使她离开了他的怀抱,“此刻该落泪的,难道不是我吗?”
她诧异地抬头。
青年轻顿了一下:“可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不及她回答,他低声道,“我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为何会对我这样无情。”
心魔。
方才纤鲽的话祖媞都听到了。那些挑拨之言就像是荆棘做成的鞭,虽是以连宋为目标挥下,却也落在了她身上。那一刻她终于弄明白了纤鲽的目的。她不是要折磨她,以此取乐,而是要引出连宋的心魔。
“小三郎,你……”她想要看清连宋的表情,可适才的泪模糊了她的视野,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到一道复杂的目光淡冷地凝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让她的心变得很空,也很慌。她尝试着去牵青年的手:“小三郎,你冷静一点,纤鲽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青年没有推开她,他任她牵住了他,但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她的解释。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这些时日来,我没有一刻曾打动你,是吗?”
她怔住,哑声:“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是那样的。”她努力想同他说明,“我知道全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不要折磨自己,我是因为知道那不是你……”
青年打断她的话:“可你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不是我吧,否则看到那龙骨,为何又会失魂?”
她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这让她又痛又急。眼看泪水又要失控地淌落,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湿润的睫毛开合,逼退了自眼底升上来的潮雾。她终于能看清青年的脸了。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虽然青年的语声一直很平静,但那双琥珀色的眼却像是风暴前夕的海,满布着阴翳。穿过被阴翳笼罩的洋面,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其下深藏的,是青年不愿为人知的痛。平静是假象,只有瞳眸里被阴翳掩饰的痛楚才是真实。他装得像是云淡风轻,实则快被那痛楚压垮了。
祖媞突然便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想解释,“我知道那人不会是你,可我害怕‘万一’,更害怕‘万一’成真。”而今,她说不出口了。
连宋对她说“可你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不是我吧。”她知道这句话的隐意是什么。隐意是,若你真的爱我,那即便只有一丝,或者一毫不确定,你也不该毫无犹疑拿我冒险。
原本觉得自己的选择并无问题,此时她却生出了可怖的怀疑。万一庆姜不按牌理出牌,那人就是小三郎,她当时的所为,不就是放弃了他吗?
此刻反应过来此节,连她都痛不可抑,那心魔在身的小三郎呢?
悔痛与后怕淹没了她。
她当时到底是如何想的?既然并非百分百确定那人不是小三郎,那为何她没有选择先救他?当三人齐遭遇危险,而她无暇思考更多之时,为何她会将他排在次位?
“你不如坦诚一点。”见她久久不语,青年淡声,“就告诉我,那时候,你只是本能地选择了对你而言最重要的。”说出这句话,又像是觉得讨厌,他有些抵触地皱了皱眉,“如果我可以保持冷静,我应该也可以理解你,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并不冷静,所以我无法……”
“你不能冷静,无法相信我,是因为心魔发作了,是吗?”她打断了他的话。
他顿住,掀眸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了。”
但他看上去并不吃惊,过了会儿,向她道:“可这次他和纤鲽说得没错,本能是不会撒谎的,也不会骗人。”
他直视着她的眼:“你的本能让你放弃了我,因为我对你不重要。而我会这样痛,”说到这里,他拧紧了眉,仿佛又有痛楚涌上,而他需分神去压制。他停顿了片刻,当身体从不适中缓过来,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会这样痛,”平稳的语声终于有了起伏,含着一点沉痛,和无尽的对她的失望,“不是因你放弃了我;是因你连一点挣扎都没有,便放弃了我。”
愤怒、心寒、倦怠,这些情绪有层次地在他眼中明灭。她被它们刺痛,突然,她提高了音量:“不是的,你说的都不对!先救蓇蓉和昭曦就是选择了他们放弃了你吗?我会努力让他们活下来,但那人若真的是你,我只会、只会和小三郎你一起死……”是脱口而出的、完全未经思考的话语,是本能的话语。所以这就是答案吗?
因为已做好了准备,无论生死她都会和他在一起,所以她才会全无犹疑地先去救蓇蓉和昭曦。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握紧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掌中,她的泪弄湿了他的手指,她今天真是流了太多的泪。她哽咽着再次同他表白:“你明白吗小三郎,那时我并不觉得那人会是你,而如果他真的是你,我会和你一起死的。”这才是她的本能,是她的真心。若他果真在这里发生不测,固然她无法陪伴他一起葬身在这骷髅海洋,但当那注定的大劫到来时,她不会再反抗自己的命运。可这又该如何告诉他呢?难道她要在此向他袒露她的宿命吗?或许是时候告诉他了?可又应当从何说起呢?
“和我一起死,是吗?”在她思绪如潮之时,青年突然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小臂。力道有些大。她吃惊地抬起头来。
“你以为我会信吗?”青年的声音很淡,很冷。他拿开了她的手,如玉的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泛红的印。
他看到了那指印,她知道。可他只是很轻地皱了下眉,没有给她一点安抚。放在往常,他绝不会如此,可她也顾不得委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不爱我,不爱我的你,又怎会真心这样想?”他这样回答她。
在这一刻,祖媞终于理解到当初莹千夏说“心魔影响下,三殿下会变得偏执”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她先伤害了他,他会如此也是应当的。她咬住唇,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想试着让他理解:“我没有不爱……”
“够了,不要再说谎。”他扬声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眉紧蹙。她愣愣看着他。过往他从未对她这样大声过。
“没有够!”她突然上前一步,身体紧贴住他。她比他还要大声地反驳他,趁他愣住之际,又去搂他的腰,拼命将自己揉进他怀中。他没有回应,这让她显得可笑,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小三郎没有推开我,这已是一种进步。她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踮脚勾住青年的脖子试图吻他。亲密接触会是最直接的证明。她的吻或许能比她的话更有说服力。她这样想着。
可在她的唇挨上青年的下颌时,他偏开了头。“算了。”他道。他的手终于放到了她腰上,却是推开她的姿势。他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拽着虚幻过活其实也没那么有意思。”
她圈住他的脖子不放,头埋在他颈间,声音发闷:“什么虚幻,我不懂。”
青年沉默了许久。在她忍不住抬眼看他时,他终于开了口:“我从没想过要让你知道我们的过去。因为我很害怕。我害怕记起过往的你会再次放弃我。但今日我明白了。没有必要忌讳你想起过往。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你,不也还是选择了放弃我吗?同三万年前一样。”
夕风路过草木,发出瑟瑟轻响。
青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了耳中,可她却不能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他似乎说了很了不得的事。有阴影掠过脑际,很是诡秘,就像暴雨前的乌云,仿佛离地面很近,可抬手却是抓不住的。
良久,她艰难地理出了一点头绪:“你是说,我们在三万年前曾有过一段过往?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不是在安禅那殿才第一次见面吗?”她涩声追问他,心跳得很急。
“会以为安禅那殿是我们的初见之所,是因为你的记忆有缺憾。你忘记了你在人间历练的最后一世——你的第十七世。”青年回她。看到她漆黑的瞳仁瞬间收缩得如同针尖,青年突兀地笑了一下,“这么吃惊。”
他没有再看她,目光放在很悠远的地方:“那时候我也在凡世,我们相遇了,很快爱上了彼此。你因我而学会了爱、痛,与恨,修得了完整人格,得以复归为神。可在你归位后,却嫌憎与我在凡世的那段过往玷污了你无垢的神魂,于是将关于我的记忆尽数剥离了你的仙体。
“是我非你不可。即便知道作为神的你并不愿经历什么红尘凡情,也要用噬骨真言困住你,让你重新爱上我。可建立在咒言基础上的爱当然作不得数也当不了真,所以在关键时刻,它便现出了原形。”平静地说完这些话,他移回了视线,重看向她,深邃的眼中一片墨色。
墨色遮盖住了一切,她无法再如适才那般从那双眼里感知到他的情绪。她再看不见他的痛,他的失望,他的疲惫。此时此刻,他的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呢?她无法判断,可也无暇顾及了。因他的话令她混乱,令她喘息都难。
他平淡地做了最后的总结:“其实你不爱我,祖媞神。你所谓的对我的情,不过是因咒言之故。那并非你对我的真实感受,只是我对你的强求。而你当初所说的才是对的。”
青年所讲述的,是她完全不知晓的,据他所说,被她亲手剥离了的过去。可她却实难相信她会因为那样可笑的理由主动舍弃掉关于他的记忆。什么无垢的光神之魂,在她看来,生来无情无欲,不过是一种残缺而已。她怎会为了保护这种残缺而去伤害她爱的人?
“而你当初所说的才是对的。”青年最后如此道。她当初说了什么?她直觉那必定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可她必须知道。青年记忆中的他们俩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全部都想知道。“那个我,当初还说了什么?”她哑声问。
“你说,祖媞是祖媞,成玉是成玉。哦,成玉便是你在凡世的第十七次转世。你说你们并非一人。”他突然捂住胸口,轻咳了一声。她眼尖地发现他的唇角溢出了一点赤色,着急地上前,他却退后了一步,很快抹去了唇边的血渍,淡淡道:“我没事。”
他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你还说,你虽然不能接受同我的那段过去,但考虑到我也很无辜,你会做一个人偶,将关于我的记忆尽数赐予那人偶,为我再造一个成玉。”他顿了顿,“你安排得很好,很周致,但未能唤醒那人偶的魂你便沉睡了,所以那计划失败了。”
那些真的是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吗?她怎会那样?她的唇褪去了血色,轻颤着:“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下意识地否认,“我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我从未想过在凡世轮回的那些凡人不是我,我……”
青年却打断了她:“可若你是她,你为何会如此对我呢?”他看着她,像是由衷地困惑,“若你们是一人,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呢?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她答不出来。面对纤鲽的算计,她将他排在了次位,为什么这样做,她告诉了他,他却不信。而三万年前的事,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彼时为何要那样对他,她又怎么能知道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喃喃。
“不,没有误会。”青年冷淡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毫无温度,“你不是她,是我一直没搞明白,才会在你这里寻求虚妄的爱。是我找错了人,而你那时候的考虑才是对的。”
青年的话就像是利刃,刺进她心里,刀刀见血。“我那时候,还考虑了什么?”她麻木地问。
“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他回道,“出于对我的怜悯,你决意为我再造一个爱人。”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住,“也好。”
也好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他。
青年忽然笑了:“我在想,既然三万年前你能对我抱持怜悯,那如今,应该也可以将你的怜悯施舍给我吧?我希望你能将那个人偶唤醒。”他沉静地与她对视,“那才是我的阿玉。”
那才是我的阿玉。
心口似破了个大洞,她几乎要撑不住自己:“我就是你的阿玉……”
“你不是。”他断然否认。
虽然在此之前,他有说过他不冷静,但这一刻,他看上去冷静极了,就像此刻他说出口的所有这些令她伤心欲绝的话,皆是他真心所想,是他审慎考虑后得出的结论。他说三万年前的那个凡人才是他的爱人,他不承认她便是那凡人,他将他们这一世的一切皆归因于他找错了人,爱错了人,他要那个凡人回来……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夜很快来临,她只觉全身发冷,身体不由得轻颤,但他好像再也不心疼她。
“你身上的逆鳞饰,还给我吧。”最后,他对她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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