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的幻想破灭了,但又以十分戏剧性的方式重新实现。
江栗重新见到了陆行渊,只是见到的时机不是很好。
那天江栗正狼狈地拖着大袋小袋的菜沿着菜市场到家里的那条路,慢慢地走着,因为稍微走快了他就握不住手里装满了菜的小推车。
他身上的气味算不上好闻,菜市场什么味道,他就什么味道,他买这么多菜,也只是觉得冬天要来,得多囤点菜才好,就是个普通平民老百姓的想法,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但陆行渊不一样。
那天的陆行渊洗去了这些天来在江栗门口染上的污秽与狼狈,万分干净的出现在一辆豪车的副驾驶上,主驾驶是个女人,两个人举手投足都带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不愿与这贫民社区的一切沾染上关系。
江栗拉着小推车从陆行渊的旁边经过,再不远处就是他家了,他必须从这经过。
陆行渊正侧头和女人说话,说话眼眸弯了弯,显然在笑。
女人也在笑,笑得比陆行渊更加热烈,似乎是被陆行渊逗乐的。
江栗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拉低了帽檐努力又遮了遮被车身反射进眼睛里的刺眼光线,让自己能更好的看清地面。
廉价的小推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轰隆隆如同火车驶过的声音,吵得人眼皮都在打架。
即便如此,陆行渊也没有发现江栗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还沉浸在与女人说笑中,忽视了与他仅隔着一扇车门的江栗,甚至他们之间连车窗的阻隔都没有,真正的触手可得。
直到江栗进了门,陆行渊这头迟钝的大傻狗,也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栗进了门,又把门打开了,他想看看陆行渊在车上和那个女人做什么,居然都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秀恩爱秀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陆行渊和女人说说笑笑了好一阵后,女人忽然伸长腰身,身子停在中控台上方,还往前一点就是陆行渊的脸。
江栗看得眼睛都直了,直的在冒火了。
幸好女人没往陆行渊脸上走,而是转道往后座上去摸。在女人摸礼物的时候,陆行渊也老实巴交地坐得笔直,眼睛没乱看,耳朵没乱听,手也不乱摸,把男德实施的十分标致。
等女人拿着一份包装的方方正正的礼物盒子摆在陆行渊面前的时候,他在把眼睛重新放回女人身上,礼貌地与女人对视。
包装袋的外衣普普通通,是小女生会喜欢用的奶白色包装纸,用了两根镶了金箔的装饰丝带沿着盒身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蝴蝶结的旁边还扎着几朵针织的渐变粉的小草莓和奶白云朵。
陆行渊大大方方地从女人手里接下礼物,是用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收下,看嘴型他还对女人说了谢谢。
“他是软饭男吧?骗了我又去骗这富婆?还在我家门口收别人礼物?他也太不要脸了。”
江栗深吸一口气,死活咽不下去,越想越气,气得一下把门关上,打算眼不见为净。
不告而别,背地里和其他人幽会,还收别人包装的这么漂亮的礼物,陆行渊这条傻狗根本就是看起来傻,心里亮堂着。
江栗气得这天饭都吃不好,刚买的新鲜的菜也顾不上整理好摆进冰箱里,就照着哪有缝隙就往哪塞的原则,强行把这项家务完成了。
倒不是说江栗太在乎他了,只是有种遭遇了背叛的感觉,这种滋味任谁心里都难受,明明对方不久前还那么深情又肯定的说“可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种难受的感觉走得很容易,因为江栗也没多在乎陆行渊爱不爱他,他也不是什么娇妻文学里必须遵守三从四德的小娇妻饰演者。
江栗从衣柜里取了床干净的小被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披在身上,他也不在乎陆行渊这条狗到底会不会敲他家门,他就想老老实实的过完这一辈子,死了就完成任务,心愿就这么简单。
别谈感情,谈感情伤心又伤身。
江栗看淡了,换种说法,他本来就没看多重。
渣攻爱上他,是他倒霉,现在不纠缠了,就是他走运了。
等到哪天渣攻彻底忘了他,那也就是他的解脱之日。
只是等他气完了,气消了,不在乎了的时候,偏偏陆行渊又找上门了。
陆行渊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趴在门上,顺着门缝,亲昵地呼唤江栗的名字。
“栗子呀,我回来了,医生说我得回医院复查,所以我就回了趟医院。”陆行渊用手叩了叩门,声音很轻,不会让人听着吵耳朵。
陆行渊见门内毫无动静,这次加大了力道去叩门,“栗子?在吗?我给你带了礼物,你开门看看呗。”
“栗子?还在生我气吗?我就是担心你一直生气,所以我才带了礼物来的,你觉得会消气的。”
陆行渊叩门的声音随着他没说一句话而加大,从最初的带着不好意思的小声叩门,一步步走向无法克制的拍门,连陆行渊都没意识到他敲门时的力道已经变得有些恐怖起来。
江栗在门内抱着被子,完全不敢动,报警都已经没用了,他拿门外的陆行渊毫无办法。
“你来做什么?”江栗抱着毯子,颤颤巍巍走到门边质问他。
听到江栗的声音后,敲门的动静瞬间化成了灰,陆行渊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来求你原谅的。”
江栗皱了皱眉,“那我原谅你了,你满意了吗?”
陆行渊一愣,这么简单?也没自个姐姐说得那么难啊?
陆行渊不告而别的时候,本意并不是想一走了之,而是觉得江栗已经不想搭理自己,那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先离开。
再说也不是再也不回来,只是回医院照个片、上个药查看一下情况而已。
所以陆行渊直到现在敲江栗家的门,也没想明白江栗在气什么。
幸好他问过他姐姐了,姐姐告诉他,不要试图弄明白对象在气什么,也不要问为什么生气,他气肯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你这一根筋百分百哪里没做好,所以你搞不清楚也问不出来的情况下,直接道歉,最好拿着他会喜欢的礼物道歉。
姐姐是懂陆行渊的,他这脑子确实不太适合谈恋爱。
然后陆行渊就执拗地非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把一个只织了半边的黑不溜秋的毯子,强行织出了另一半,还和他姐姐商量怎么包装的好看。
于是今天,陆行渊就拿着这礼物,到了江栗家门口敲门。
陆行渊紧张地咽了好几口唾沫,两只脚不安分的在原地踮来踮去,鞋底永远不可能一起放在地上。
陆行渊的行为就跟上学的时候,写了封放学等你的粉红情书塞进喜欢的人抽屉里,然后怀揣万分紧张又羞涩的心情,守在校门外心脏怦怦直跳的小男生一模一样。
当然结局也和大部分的小男生一模一样。
他等不来喜欢的人,在校门口等他。
江栗的门,从来没为他开过。
“你回去吧,我们不可能的。”江栗淡声劝道,“认识六哥我很开心,但认识你不是,但我会尽量把这段回忆变得没那么难看,也算对得起你这么些天的死缠烂打。。”
“可我准备了礼物给你,你看了会喜欢的!”陆行渊不肯放弃,强撑着笑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苦涩。
“我不会。”江栗简单的三个字打断了陆行渊所有的强撑,他甚至都不屑于把话说完。
到底是不会喜欢,还是不会见你?
陆行渊的声音里带着挤满了苦柠檬的酸涩情愫,“你可以不见我,礼物收下可以吗?”
江栗一点声音没有,他不打算再回应陆行渊。
陆行渊在外面继续做着无力且苍白的恳求,尽管陆行渊的声音抖得已经一句话都说不明白,可江栗望着那扇门,丝毫恻隐之心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他不是每天都在说我配不上他吗?
他的嘴巴怎么忽然就跟换了个似的,开始会说人话了?
“我承认我们分手了,所以我现在不是纠缠着你要复合,是我在重新追求你。”
陆行渊把礼物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没了动静。
等江栗通过猫眼去查看外面的时候,陆行渊已经不见了,地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他见过的礼物盒,是今天他亲眼看见那女人送给陆行渊的礼物盒,如今到了他门前。
江栗想先收下,等陆行渊下次来,原封不动还给他。
江栗开了门,可这礼物盒居然就像吸引老鼠前来的陷阱,门一开一道黑影快速从楼梯间闪过,手臂快速塞入门缝然后猛地撬开了门。
江栗一声惊叫,连忙向后撤去,但他的手臂已经被陆行渊抓住了。
“你听我讲解释,我可以解释。”
陆行渊捏着江栗的两只手,强行反制到了背后,然后压着他的后背一把推到了沙发上。
陆行渊压在了江栗的身上,用一根手指堵在了江栗的双唇之上,俯下身轻吻唇上的指尖,低声命令道:“嘘,乖乖,先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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