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兄算了,不过是衣衫有些脏了罢了,算不得什么的。”怀天才忍着身上的伤痛,安抚着吕飞扬。
那热汤是刚出锅的,温度及高。
怀天才是个文弱书生,虽然在家中时也吃了不少苦,但生的也算是细品嫩肉,被烫伤的皮肤上迅速起了一层细小的水泡。
他很疼,但却不能为自己求一个公道,更别说让蒋高升送他去医馆开药。
这里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云贵群集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这些从外地来的穷书生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便是他们生而为人的一种不幸。
从出生开始,贵族跟平民之间便有了森严的等级制度。
这样的制度将他们永远压在权贵的脚下,普通人想出头,只能通过科考。
他们心中有梦想,所以哪怕平时受再多的委屈他们也会往肚子中咽。
“可是你。”怀天才被烫的不轻,肉眼可见的皮肤全都红了。
吕飞扬担心,不过还好没伤到手臂跟手掌,不然就坏了。
科考要考两天两夜,书生们握笔的时间很长,要是手跟胳膊伤了,一定会影响发挥。
“要么咱们今日去别的地方吃吧,顺便给天才兄擦点药。”
身后的书生看见蒋高升一伙人也显得畏畏缩缩的。
盛唐的人将制度刻进了骨子中,穷人天生便是自卑的,富贵人家天生便有一种优越感。
谢云楼站在柜台前,清润的脸上很是平淡,眼中却有一丝波澜。
寻常人在京都的日子尚且不好过,更莫要说以前他在京中乞讨时的日子有多难捱。
若无养父母好心收养了他,只怕他早就死了。
这京都虽繁华,可却是个吃人的地方。
只要你没权势没背景也没钱,那么就会死的很惨。
所以那么多人做梦都想留在长安城,何必呢。
“好,咱们先走吧。”怀天才满身都是汤汁,继续留在这里他也难堪。
吕飞扬扶着他, 这便要绕过蒋高升一伙人往君子台外面去。
“高升你快听,咱们刚刚是听错了么,天才?这卑贱之人还叫天才?这名字他也配,依我说,就该叫杂碎,叫狗蛋,哈哈哈。”
吕飞扬一伙人想走,可蒋高升跟他身后的人怎么那么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他们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跟凌九霄汪玉醖等人还不同,这些人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是典型的恶人。
平日里,他们便欺负比他们家世弱小身份低小之人,并以此为乐趣。
这些世家望族的子弟在这样纸醉金迷中过日子,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的性子,倘若一日不欺负人,他们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甚至,他们还病态的以欺负人、凌辱人为优越感,从中得到快感。
蒋高升身边,站着两个穿着富贵腰间佩戴金镶玉的贵公子。
他们一个名为卞鸿飞,一个名为刘博易,分别出身自长安城的士族卞家跟刘家,平日里跟蒋高升交好。
他们三个人在长安城无恶不作,闯了祸害了人便有家中人给他们善后,是以养成了他们无法无天的性子。
科考马上便要开始了,贵族们是参加科考的最优参选者,自然瞧不起进京赶考的穷书生,看见书生,势必要作弄嘲讽一番。
要是看谁不顺眼,他们便将对方带走折磨一番,左右有他们家中人善后,他们有何做不出来的呢。
卞鸿飞生了一副阴柔模样,一双眼睛细长的厉害,夹杂着阴柔的光,看人的时候格外的不舒服。
他定定的看着吕飞扬,视线露骨的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的丈量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喜欢生的柔弱却又有力量感的男人,这种男人还不能是武夫,肚子里得有点墨汁,这样才对他的胃口。
因而,卞鸿飞虽然喜欢男人,但却苦于这京都一直没有能入他眼的,刚刚看见吕飞扬的第一眼他便盯上对方了,心中打着鬼主意。
两伙人就这么僵持上了,君子台开张自然是要做生意的,有人闹事,这生意还怎么做。
店小二蹙眉,下意识的看向谢云楼。
谢云楼摇摇头,示意店小二别慌,店小二这才稍稍安定,赶忙又赔上笑脸:“几位公子用膳里面请吧,君子台今日第一天开张,优惠多多。”
店小二说话不吭不卑,要是换做其他的酒楼,早就谄媚的不行了。
君子台确实如店小二刚刚说的那般,对前来的客观一视同仁,没人能被特殊对待。
“我们要走,这也不行么。”卞鸿飞跟蒋高升无视店小二的话,打定主意不想让吕飞扬几个人走。
吕飞扬蹙眉,英俊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耐。
这些贵公子成日无所事事,他们可比不了对方,吃完饭后他们还要找地方做工攒钱付住宿费用等等。
晚上,他们还要温书,昼夜不停地劳作,哪里有时间在这里磨蹭。
“我有说你们能走么,都给小爷让开,否则误伤了谁,小爷可不管。”
蒋家是士族高门,蒋高升作为家中的男丁从小便被灌输了贵族高贵平民卑贱的思想。
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酸臭书生,这些人自认清高,又没有清高的本钱,凭什么摆谱?
今日他便用这几个书生杀一杀这些人的风气。
“咣当。”一声。
蒋高升抬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挥了挥手,语气轻蔑:“尔等想离开,好啊,想走便从这里钻出去吧。”
胯下之辱,别说书生,就连寻常百姓都受不了。
君子,怎能忍受胯下之辱。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蒋高升太嚣张了,不仅吕飞扬双眼通红,几个书生都红了脸。
他们是被气的。
他们什么都没做,是这伙人进来横冲直撞的还害的怀天才受了伤,他们凭什么要忍受这胯下之辱?
“欺人太甚,对啊,就欺你们怎么了,你们不服便去报官啊,是你们先不长眼的撞了我们,我们不过是给你们点教训。”蒋高升不要脸的说着,一张油腻的粉面上满是恶意。
他的针对明晃晃,他的排斥跟戏弄毫不掩饰。
蒋家既是士族高门,家中又出了一个蒋贵妃,便是蒋高升犯了错,有蒋贵妃在,谁敢治罪?
“不想钻过去那边赔钱吧,刚刚你们弄脏了小爷的衣裳,这衣裳是用川锦做的,价值千两,你们便赔小爷一千两银子吧。”
蒋高升似笑非笑的盯着书生们。
几个书生一听还要赔钱,脸比死人还白。
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啊,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两他们都拿不出来。
“不赔钱便去见官,本小爷倒是要看看咱们谁能赢,你们几个书生初来长安城,要是留下了案底,只怕想参加科考也无望了,哈哈哈。”
蒋高升张狂大笑,一双小眼睛内满是鄙夷。
他笑的恶劣,以权势压人,偏生书生们没身份没背景,只能任人宰割。
“我钻,我钻。”
跟吕飞扬怀天才一起来的三个书生一听留案底,浑身软绵绵的。
他们最先服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着往蒋高升胯下钻。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主动的往高升兄胯下钻,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卞鸿飞跟刘博易笑的更大声,他们一笑,跟随前来的公子哥们也大笑不止。
用膳的客人看着三个书生麻溜的钻过了蒋高升的胯下,心中都有一股荒凉感。
这便是贵族与平民的差距,平民不得不像权势低头,就连这羞辱,也得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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