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轻被沈熹微送往林煮雨的城防营中,从底层历练。
沈氏姐妹如同儿戏的婚事,满京都的百姓与权贵都有所耳闻。
沈熹微不计较裴轻与沈娉婷之间的过往,甚至还不计前嫌的搭了人情,求助到林煮雨头上,林煮雨再次感叹沈熹微心胸之宽广,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都难以企及的。
“沈姑娘心胸之宽广,果真不是我等小人能比肩的。”
沈熹微倏忽一笑:“先别夸,我丑话说在前头,此人心性品行并不佳,先前更是与沈重为伍,参与谋逆。”
“经过天牢一事,我也拿不准,他是否会痛改前非,并与沈氏父女势不两立,从而放下身段,死心塌地的随将军建功立业。”
“所以是否当真要重用此人,还望林将军,三思而后行,慎重再慎重。”
沈熹微言语颇为隐晦,可心却如明镜。
裴轻品行何止不佳,此人为攀附权贵,阿谀奉承沈重,连她这个相夫教子,呕心沥血的发妻都能狠下心毒害。
她盼着母猪上树都不会盼着裴轻浪子回头,只盼着他能将冷血自私的秉性刻进骨子里。
永远都死死记着沈重与沈娉婷加诸在他身上的磨难与屈辱,有朝一日爬上高位后,千百倍的奉还给他们父女俩。
林煮雨颔首道:“我明白,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若真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并不会因为咱们救他一次,就真对咱们死心塌地。”
“否则日后旁人给他点恩惠,他也随时会墙头草一般,风往哪儿吹,他往哪儿倒。”
见他心领神会,沈熹微这才放心。
回到沈府,沈静安递上一方热手帕,打趣她道:“把人送过去了?”
沈熹微乖巧地说道:“阿兄真是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阿兄。”
外人见着沈熹微不计前嫌,不但将裴轻从死囚牢中救出,还为他寻了条不错的生路,只会夸她大度贤良,有容人之海量。
到了沈静安跟前,沈熹微才觉得小脸儿阵阵发红。
她的私心半点儿瞒不过阿兄,倒平白受了他人的恭维。
沈静安却并未对她的安排过多置喙,只道:“那裴轻是个忘恩负义之辈,贪慕虚荣的紧,微微还是早早远离他为好。”
裴轻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熹微上辈子便领教过了。
她之所以不得善终,没落个好死,瞧上去始作俑者是沈娉婷那个毒妇,可若当真追究起来,裴轻才是罪魁祸首。
若没有他纵容,没有他宠幸沈娉婷在先,薄待了她这个发妻,沈娉婷哪里来得胆子敢指使自己的儿子在补药中下毒?
沈娉婷的恶毒是裴轻默许之下,共同生出的业障。
他们都认为她挡了他们的路,便毫不犹豫地送她去死。
她含恨而死,有什么仇怨都只能带进棺材里,可到底魂魄不安宁,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前世的仇,前世来不及报,那便连本带利地在这辈子一块儿讨。
“阿兄差矣,微微接近裴轻,并不是对他有什么私情,只是为了些私事罢了。”
沈静安摇摇头,即便他不在沈熹微身边的那些日子,朱砂也每日定时定点的将沈熹微的所有动向报给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熹微与裴轻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能有什么未尽私事要处理?
他只当她一意孤行,执意要偏袒那裴轻。
修长如竹节的手指缓而慢的在桌案上敲击着,温润如玉的模样直将沈熹微都唬了过去,以为沈静安终于放松对她的管束,不再拘着她惩治沈娉婷。
却不知,须臾之间,沈静安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下却早已对裴轻起了杀心。
不管沈熹微留着裴轻是为了私情还是私事,对他来说都是不安定因素,那便除之而后快,彻底去除心病吧!
当天夜里,李琼芝便从下人处听说萧煜醉酒跑来丞相府给沈娉婷下马威一事,当即便气得心口绞痛,直骂沈娉婷不争气。
“你手握筹码,婚事该是萧煜巴结着咱们,缘何能让他骑到你头上去?”
沈娉婷坐在李琼芝下首处,绞着手帕低着头,不言不语。
她倒是想给萧煜一顶绿帽子戴戴,好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没人要,只能等着他来娶的。
可谁知,裴轻竟然消失的彻底,她托父亲手下的能臣干将搜遍了京都,也没能寻到裴轻半点踪迹。
她不说话,李琼芝又恨上了李成,“早说你那个养兄是个酒囊饭袋,迟早要坏事,偏生你还非要护着他,给他一座园子不说,还赔上那些营生良好的铺子。”
“可他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会往咱们丞相府脸上贴金,净是做些捅娄子的蠢事。”
“我告诉你,也就是太后现在杂务缠身,立身也不正,手还伸不到宫外那么长,否则只凭李成在酒肆胡沁的那些乌糟话,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娉婷虽然也恨李成坏了她的好事,却总不忍心对李成下狠手。
“那现在怎么办,萧煜说,三日之内,要咱们给他个交代。”
至于这个交代尺度多大,是要打要罚了李成便够,还是他就冲着李成那条命去的,她拿捏不准。
李琼芝闻言冷笑道:“他翅膀硬了,竟然也敢要未来的老泰山,屈尊降贵的给他什么狗屁交代?”
“他不顾咱们面子,执意去沈静安府上赴宴时,又何曾给过咱们一句交代?”
京都中,大宅院里传出只言片语都会被人添油加醋的传播,更遑论,丞相府的养子与养女双双与丞相大人割席,再不往来一事,更是成为市井之间,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熹微贵为皇后时,百姓们倒不会传丞相府什么闲话,甚至还会夸赞他们情深义重,为养女寻了门好亲事。
直到北狄兵临城下,沈熹微力挽狂澜后,风头却急转直下。
沈熹微成了有口皆碑的巾帼英雄,往昔丞相府旧事被人重提,李琼芝想要借着不孝的名义发作沈熹微都再也不能。
如今的沈熹微但凡被人说一句不是,老百姓的唾沫都要将人淹了。
沈娉婷闻言却是恶毒一笑,道:“母亲说她不孝,旁人还道是您偏心于我,可若是她的生身父亲上门说她不孝,便是百姓也不能说我那养父半句不是吧?”
她的话,倒是给了李琼芝新的思路。
丹凤眼中氤氲出毒辣的计策,李琼芝道:“也罢,我养育她一场,她非但不知感恩,竟然还恩将仇报,重伤你与你父亲,如此狼心狗肺,合该她有此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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