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妹妹可准备好了？”
萧念卿还温柔的询问她，如同催命符一般，催她快快上台展现舞姿。
姜亦绵抬眸，余光扫到徐珩，见他神情紧绷，一脸不悦。
想必是把那萧念卿的话听进耳中了，以为她要以舞姿取悦那卫临世子。
“萧小姐琴弹的极好，我这舞可否邀得萧小姐伴奏。”
姜亦绵起身回话，手却抓起桌上一壶清酒，仰头猛灌，动作潇洒狂放，倒不像人前温柔病美人的形象。
姜宝瑜瞪大了眼，嘴角却悄悄上扬。
小样，藏不住了吧？之前打我的时候那么狠绝，人前却端的柔柔弱弱，现在小尾巴藏不住了。
徐珩一直关注着姜亦绵的动作，见此情景也颇为惊讶，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反差一面。
更喜欢了。
手指摩挲着冒着热情的茶杯，心情已经很糟糕，就像自己要藏起来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般。
姜亦绵猛灌一壶酒，酒意上脸，双颊微红，一身香甜酒气，身形也放松下来，微靠在桌旁。
“请殿下容民女换身衣裳。”
长公主端坐上方，雍容华贵，只是垂眸俾睨，端起桌上热茶吹了吹，漫不经心道。
“准了。”
姜亦绵屈膝行礼后跟随领路丫头左拐右拐的进了一间静室。
画壁取来了新衣裳，是一套水绿色素缎，无甚花纹。从前她义母爱穿这颜色，喝醉了酒就拿着酒壶耍起醉步边作诗边起舞。
偶尔来了兴致还要披上戏服来上一段，还要拉着她一起。
她不会也学了个六七分像。
料想这次宴会不会顺利，遂早派人查探了各中缘由。
“小姐可真聪明，竟然猜到那萧小姐会当众发难让您献舞。”珠儿开心的给姜亦绵换衣裳，略过姜亦绵的脸又泛起花痴，眉眼弯弯，“小姐生的可真好看啊，怎么看都好看，还这么聪明！”
“你要是有小姐一般聪明，也难替小姐分忧了。”
画壁在姜亦绵身后为她改发髻首饰，打趣珠儿。
“那既有聪明人，自然就得有我这样的笨蛋衬托！”转而又看了眼那身黛青色衣裳，“这身衣裳小姐等会还要穿吗，不是说那大长公主最不喜黛青色……”
“穿。”
姜亦绵一锤定音。
“可是要是惹恼了大长公主殿下……”珠儿小脸皱成一坨。
画壁轻轻将一根桃木素簪插进姜亦绵乌黑发髻上，回身拉了拉珠儿的衣袖。
“主子说什么便做什么，莫要逾矩。”
珠儿嘟囔着嘴，“知道啦！”
姜亦绵微笑着，不似人前那般假笑没有温度，实打实真心实意的笑。
“回头再告诉你。”
眼神瞟了眼门外，那领路丫头还守在门外呢，谈论这些被有心听了去嚼舌根，又是麻烦。
珠儿立刻抿紧嘴唇不再发出声音，替她系好腰带。
姜亦绵一出现，众人皆偷偷取帕子掩着嘴笑起来。
一身水绿色素缎衣裳，一根青色腰带随意系着，头上简单的簪了一根桃木簪子，显得十分朴素，一点不像闺阁中娇俏女子，倒是一贫穷人家穿新衣的穷酸样。
偏生姜亦绵皮肤极白，又生的绝美，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明媚张扬，眉宇间略带英气，一身素缎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十分出尘脱俗。
别有一番清雅韵味。
姜亦绵在花厅中间站定，面无表情，清冷如雪，笔直矗立如青竹，跟之前状态完全不一样。
许是喝了酒也能流露几分真性情来，她以青色发带蒙眼，珠儿上前递给她先前喝空的那个银酒壶。
连卫临都正襟危坐，整理了下衣襟，正眼瞧着姜亦绵。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中心的姜亦绵身上，没人注意到大长公主在看到姜亦绵的第一眼瞳孔微震，难得露出几分疑惑恍惚的神情来。
“今日既是赏花宴，民女便以花为题，醉舞作诗献丑了。”
说罢，便在脑海中回忆起义母如松日雪的身姿，如同她诗作一般笔走龙蛇。
一步摇晃跨出，微仰头轻晃，手中酒壶如同她指尖玩物，一抛一接，一个转身，裙袂飞扬，发带在空中舞动。
“我以此酒问苍天！”
“春来百花香盈塌。”
反手折腰酒壶倾倒，摇摇晃晃勾着酒壶打了个转儿，舞步娴熟轻盈，似梦似幻潇洒不羁，不似平常女子柔婉，反倒有几分意气风发但颓然不得志之感。
“不胜京都客！”
“花落尽，人不还。”
“暗香浮动，觥筹交错。”
“清影恰似故人归……”
心中思念着义母，姜亦绵竟不自觉将义母的身影勾勒，醉步重重，身后仿佛是义母归来，扶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完成一步又一步。
她舞步越发狂乱，竟然有了义母八分像。她蒙着眼，不看在场所有人，只在黑暗中感受那一份真挚绵长的思念。
大长公主的脸上越来越难看，端起茶杯想抿一口静心，不料手指轻颤，竟让茶水溢出杯沿，洒出些许在衣裳上。
贴身宫女顿时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苍白脸跪下。
“殿下恕罪！”
长公主挥了挥手，“退下。”
眼神仍旧盯着台上的姜亦绵，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萧念卿为之伴奏，琴音袅袅起，随着姜亦绵的舞步越发狂乱，琴音也愈发狂放沉闷。
一舞毕，不仅姜亦绵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也泛起薄汗，萧念卿大开大合的弹奏也同样。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夸的大多都是萧念卿弹奏的好。
夸姜亦绵的寥寥可数，多数是奚落。
“这乡野长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哪有女子跳舞如此粗鄙。”
“不知羞呢。”
“这姜夫人怎么好意思带她来啊！”
台下窸窸窣窣的，姜亦绵摘下发带，屈膝朝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眼眶发红，难得失态，神色喜怒莫测，嗓音也微抖。
“你……上前来，本宫仔细瞧瞧！”
姜亦绵得令上前，步态轻盈，面带微笑，又恢复人前一贯模样。
其他人默默噤声。
“抬起头来！”
姜亦绵抬头，眼眸依旧低垂，不敢直视皇家威仪。
长公主理了理衣袖，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
“这舞谁教你的？”
姜亦绵记得义母的话，不在人前提及她的名讳，京中她得罪了许多人，恐给她招灾。
她沉默不语。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